“你们跟着孙正义投机倒把的?”顾承安从只言片语捕捉到信息,再一看几人的模样,一副街上闲晃的二流子架势。
“没错!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顾承安看几人步步逼近,整个人也绷直了身体,说话间将右手掌心的磁带小心放进军大衣内里夹层处,贴近胸口的位置,再将军大衣紧了紧,以免弄脏里头的新衣裳。
几人看他慢条斯理放个什么破玩意儿,还整理起衣裳来,眉毛快拧成结,五根木棍争相朝他挥舞而去…
顾承安头也没抬,右手挥开一根木棍反手握住,蹬起一脚踢向二流子,将人踹到在地…
站定时,粗硬的发丝下眼神更显凌厉:“老子今儿有大事儿,你们还来触霉头,找死是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二流子被踹的肚子隐隐作痛,招呼着其他人:“一起上!干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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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吃了晚饭就和李念君约着到何家坐坐,何松玲羡慕两人顺利考上大学,最近看书学习也努力,就是大过年的也没落下功课。
“松玲,你好好看书,距离下次高考还有五个月,对你来说足够了,肯定能考上。”李念君和苏茵一样,给她整理了复习笔记。
苏茵刚给何松玲讲了题,闻言点头:“松玲上回就差得不多,这次复习时间更多,肯定没问题,到时候考B大来找我们。”
提起B大,何松玲自然也想!
可她觉得太难:“B大也太难考,我能考上其他大学就不错了。”
李念君挥着手揉一把她脸蛋:“哎呀!人要有志气,咱们就把B大当成目标!怕什么!”
被两人一鼓舞,何松玲也振作起来:“行,反正想想又不花钱,那我也想,想考上B大!”
看了会儿书也累了,三人集体躺到何松玲的床上,齐刷刷一排。
苏茵听说李念君家的团年饭在胡立彬家吃的,还好奇:“念君,你跟你爸现在怎么样?”
李念君心里头的情绪复杂:“就那样,我不想跟他多说什么,看着他吧,我一会儿想起来小时候他有多好,有时候又想起来后头他偏心。算了,我不想想这些,等开学了,我得去过新生活!”
“也不知道大学里是什么样的?”苏茵翻个身侧对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闪烁,充满期盼地畅想,“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好想上大学。”
“我也是!”李念君和何松玲异口同声。
对于大学的向往存在在每个人心中,尤其是在多年的等待以后。
何松玲八卦地戳了戳苏茵的手臂,挪了挪身子,看向她:“茵茵姐,那你去上大学了,承安大哥是不是得愁死。”
苏茵惊讶地看着何松玲这个小姑娘,伸手掐了掐她圆嘟嘟的脸蛋儿:“念君,你看,松玲都长大了,还知道八卦这种事儿!”
李念君凑过来,啧啧两声:“哎呀,不得了了,何松玲同志是不是也想找对象了…”
何松玲眼睛一鼓,忙否认:“不不不,我才没有!我心里只有学习!”
三人笑成一团,躺在床上闹腾,都被挠了痒痒肉,气喘吁吁停下来时,苏茵望着天花板低声道:“他之前就说结婚呢,我一直让他等等。”
李念君着急:“还等什么啊?我们才等着喝喜酒嘞!”
顾承安和苏茵感情好,大家谁不知道?都等着喝喜酒。
“我之前想着等着高考彻底结束了再考虑嘛,高考最重要,这样也踏实。”苏茵对两人不避讳,简单提起自己的家庭,“以前我对自己结婚还挺不安的,可是承安让我越来越安心,结婚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何松玲继续八卦:“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跟他商量商量。”苏茵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人之前经常念叨,最近反而不提了,总不能让自己一个女同志主动开口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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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从何家离开回到顾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都黑了,这才想起来顾承安临走时的话,让自己早点回家。
可这个点儿了,他人呢?
天气寒冷,大家早早回屋待着,苏茵洗漱好后换上睡衣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拆辫子,绑了一天的辫子被两根手指穿插着腾散开,一袭黑发如瀑般垂下,因着编了辫子,有些微微卷曲,倒是更显得娇俏。
洗漱后的苏茵未施粉黛,拿着床头的雪花膏拧开盖子,食指指腹沾了些贴到脸上,慢慢抹匀。
这雪花膏还是钱阿姨在去年年底她生日时送的,味道清香,肤感细腻,擦脸上后滑滑的,特别舒服。
苏茵困意袭来,看了看手表,八点多了,人还没回来,正琢磨间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茵茵,还没睡呢?天气凉早点睡啊,看书别看太晚。”钱静芳去楼下,正好看见苏茵门缝有亮光。
“知道了,钱阿姨,我就睡了。”
苏茵起身将门边的电灯线拉了,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回到床上继续等,苏茵打个哈欠躺着,想起以后的计划,唇角含笑。可睡意渐渐袭来,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周遭一片黑暗,想起顾承安的话,她就着浅浅月光看了眼手表,仔细辨认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顾承安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来找自己,可人竟然这会儿还没回来?
翻身下床,苏茵披上棉袄,准备下楼去看看。谁知道,刚要打开房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敲门声。
她就在门边站着,敲门声的便过于清晰地传进耳朵里,迅速拉开房门,看着夜色中高大熟悉的身影,又喜又嗔怪他:“你怎么才回来啊?干嘛去了?”
说话间,左手摸索着门边的电灯线,刚要拉线打开灯,却被男人制止。
“别开灯。”
顾承安声音有些哑,却又带着几分欢喜,伸手将人推着进屋,反手带上门。
苏茵感受到他通身的寒气,伸手摸上他的手掌,冰凉凉的。
“不冷啊?”
“是有些冻人!”顾承安任由苏茵搓了搓自己手,还往上哈气,仿佛暖流已经流到心里。
“你快回床上躺着去,当心冻着。”
顾承安反手将她书桌上的收音机提溜在过来,也坐到她床边,等她躺到床上,监督着盖好被子,只有披着棉袄的上身朝自己凑来。
“你拿收音机干嘛啊?”苏茵在黑暗中不大看得清他的脸,只有个身影出现,可因为太过熟悉,已经能描摹出爱人的容颜。
听着他熟练地打开收音机卡扣,磁带放进去的声音也明显。
“大晚上的还要听歌?”
顾承安之前倒腾的四五盘磁带她都听过了,听过好多遍,甚至能浅浅哼唱,夜深人静时独处,也沉醉在那靡靡之音中。
顾承安坐在床边,在夜色中埋头倒腾磁带,转动手腕时牵动到伤口,皱了皱眉,却是笑着回她:“你听这个,有新的。”
从贴近胸口的军大衣内夹层拿出来的磁带仿佛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带子在收音机里缓缓转动吟唱。
夜色静谧,屋里铺着满室的墨色,苏茵坐在床上,厚实的棉被盖在腰间,裹着身上的棉袄盯着顾承安手里的收音机。
顾承安斜斜坐在床边,两条大长腿支到地上,上半身挺直,将收音机摆弄好,转动播放按钮。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①…”
苏茵听过顾承安送来的好几首歌曲,却从来没有一首歌曲如此动人,欢快俏皮的旋律响起,伴着甜美温柔的声线,唱尽青年男女温柔缠绵的爱意与浓情。
两人默默无言,直到一曲结束,她抬起头眼神微亮,像是天上繁星装点进眼眸,又嵌进月亮的皎洁。
顾承安也望着她:“我第一次见到你笑的时候,也像是这歌里唱的,笑得真甜,像朵花儿似的。”
说话间又拧开了播放按钮,只调小了音量,自打听说有这么一首歌,他便等着,想让苏茵听听,想在给她放歌的时候让她嫁给自己,为此准备了许多。
“这歌儿简直唱到我心坎里了,这不唱的就是你嘛。”
苏茵还沉浸在如此美妙灵动的歌声中,惊讶于歌词的大胆,你笑得甜蜜蜜…现在的人有几个能直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可唱得真好听,像是春风拂面般,当真有花儿开在眼前。
“你别瞎说,哪里是唱的我。”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心潮澎湃,伴着欢快的歌曲,她探了探身子,直接往前挪去,撞进他的怀抱里,贪恋那一丝温暖的拥抱。
嘶。
男人却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还伴着一声抽气声。
“你怎么了?”苏茵环着他的双手松开,退开些看向他,可拉上窗帘的屋里太黑,什么都看不清。
“没怎么啊。”顾承安忍着刚刚被苏茵撞进怀里碰到腹部的伤口疼痛,咬了咬腮帮子,将人搂进怀里,“你投怀送抱的,我这不是太激动嘛~”
“是吗?”苏茵怀疑得转了转眼珠子,探手撩开他衣裳就要往里摸,却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
顾承安没个正经:“怎么?苏茵同志,还想对我耍流氓?”
苏茵这下确定了,顾承安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一把撩开被褥下床往门边去,听着顾承安在身后阻止,快速摸上门边的电灯线一拉。
霎那间,满室光明。
昏黄的灯光下,她见到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宽松西装黑色西装裤的男人,高大帅气,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模样。可西装上沾了丝丝血迹,蔓延到白衬衣上红得扎眼,他脸上青了一块,红了几处。
“你这是怎么了?”苏茵声音有些颤抖,盯着他挪不开眼。
“小事儿!那群人伤得比我还重!”他上前几步将人搂怀里,也顾不得身上疼不疼。
顾承安忍了一晚,原本想让苏茵听了这首歌再睡,心心念念给她一个礼物,却被人绊了脚。
一个打五个收拾了那群二流子,他受了些伤,对面伤得更惨,血也是那帮人混战中磕了牙后又凑上来沾上的,只是自己也挨了几棍子,不碰还好,刚刚被苏茵撞上来,正好碰到,一阵疼。
苏茵听他说了来龙去脉,沉默地找出屋里的碘伏,要给他擦药。
英俊的脸上,额角和唇角都红了一块,她沉默用棉棒沾上药水擦上去:“疼不疼?”
“不疼。”顾承安以往受伤了哪会管这些,可现在却格外享受起来,尤其是苏茵担心自己疼,动作轻缓,温柔得不行。
“这种事儿不能跑吗?”苏茵刚
刚真是被吓到,虽说知道他从小打架到大,可她从没见过他受伤的模样,尤其白衬衫的血迹更是让人心惊。
“孬种才跑!”顾承安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男人哪有跑的,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
看着对象清澈又充满担忧的眼眸望来,顾承安心虚地弱了声儿:“行,我…我下回肯定注意。”
注意自己别受伤,不然茵茵得心疼。
苏茵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虚,“闭着嘴,给你擦药。”
棉棒轻轻擦上唇角,顾承安吃瘪,只能乖乖听话。两人这个距离极近,近到他能闻到苏茵身上的淡淡馨香,近到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
只一点懊恼,自己现在这副破样,衣裳皱皱巴巴沾了血,脸上带着伤,求婚的事儿只能再往后稍稍,可惜了一身新衣裳,他必须得高大英俊,精神抖擞地以最好的状态求婚。
“我们结婚吧。”
顾承安正谋划着求婚计划推迟几天,耳畔却传来苏茵轻飘飘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