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乐意耽误点时间,立马又赶回宿舍,拉上李念君就往外跑,等两人到了校门口,这才挥挥手离去,“你们聊,我走了啊。”
李念君看突然出现的胡立彬,有些惊讶。
上回自己回家已经听父亲说了五月初不在家,她便没准备回家属院,就在学校过星期日,是以,她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去了。
“我爸让你带东西?带的什么啊?”
胡立彬盯着李念君看了看,发现她的短发稍稍长长了些,已经到耳朵下方了,听到她又叫了一遍自己名字,这才回神:“哦,就是…军区给每家发的粽子,这不快端午节了嘛,你们家没人,我给送过来。”
李念君没想到胡立彬坐一个多小时公车车就为了送几个粽子,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看,见他难得的认真,突然心跳快了一拍。
“你…我…”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舌头打架,“你吃饭没?我请你吃饭吧。”
“没有!”胡立彬应得爽快,“正好饿了。”
李念君听苏茵说了顾承安花钱租校徽的事儿,惊讶这人脑子活泛,便依样画葫芦,正好碰到刚刚出校门的系里男同学借了个校徽给胡立彬。
“走吧,你戴上这个,我请你吃食堂。”
胡立彬捏着校徽看了看,又盯着李念君,“刚刚那男的谁啊?你们很熟吗?”
“我们系的同学,成绩很好,还是我们班班长,人也仗义。”
胡立彬脸色一僵,闷头将校徽戴上,嘟囔一句,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班长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李念君就听着他碎碎念了。
“没什么。”
当晚,胡立彬尝了尝B大食堂招牌的阳春面,还特意要了一勺醋,面条裹着面汤又添了些醋香,看得李念君牙酸。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醋了?”
胡立彬心气不顺:“要你管!”
……
苏茵和顾承安看完电影出来时,天已经黑得深沉。
“今天胡立彬居然来我们学校了,你说他是不是真要表示表示了?”
顾承安发现媳妇儿对那两人的事很激动:“我都不想管他,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干嘛。”
就他这个速度,想有对象娶媳妇儿?
下辈子吧!
回到家,结束了期中考试的苏茵一身轻松,不住和男人谈起这两天考试的事:“我看到那个作文题目都惊了,老师出题还真奇妙,哪能猜到是这种方向啊。”
“所以能当老师,把你们这些学生捏在手心里玩儿,看你们做不出题兴许乐开花了。”
“哪有你说得这样!”
苏茵飞他一记眼刀,坐在椅子上拆着辫子,谈起暑假的安排:“我们好像是六月底放假,到时候我去问问承慧和松玲有没有要帮忙的,哎呀,时间过得好快,又快高考了。”
“承慧和那个姓魏的…”
“什么姓魏的,人家有名字。”
“魏什么年!”顾承安记不清了,“算了,这人也长大了,我都懒得瞎操心。”
“我觉得他们有戏呢。”
“哼,到时候我得考察,别以为能轻易过关。”
苏茵觉得这人有端架子的瘾,现在是堂妹都这样,以后要是要是有个闺女,不得把老丈人的谱摆到天上去?
这么想着,苏茵突然有些期待以后和顾承安生的孩子,不知道孩子像谁更多,肯定会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该说不说,两口子真是心有灵犀,苏茵心里默默想着,却听到顾承安也畅想上了。
“要是咱们以后生的闺女,哪个臭小子敢来,看我不打断…”
“你也太暴力了!那是你闺女的对象哎。”苏茵没发现自己也被他带跑了,竟然也入戏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轻易过不了我一这关!”
“你就摆谱吧,现在影儿都没有的事儿,你梦里当老丈人去。”苏茵想起什么又道,“不过我们暑假也有事,我加入的象棋社要搞比赛,记者站也有暑假不回家的同学会进行采访写稿。我都要去参加。”
“你们学校一天天的事儿还挺杂的啊。”
“这叫丰富课外活动…”
“我们房管局还要组织篮球比赛,到时候你来看。”
“什么时候啊?”
“你放暑假的时候了。”
“好啊!”
夜已深,屋里不时传出小夫妻夜谈的声音,一直到深夜。
=
距离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还有不到半个月,学生们进入了忙碌的备考状态。
临近期末,课程逐渐减少,留给大家的自由时间变多,更多的也是考验学生们的自制力和时间规划。
中文系的学生习惯早起去晨读,一群人或在教室,或在教学楼的走廊,阅读领袖语录,畅读文学著作。
标准的普通话,亦或是带着些口音的普通话此起彼伏。
“哎哎哎,外语学院的来了!”
不知道谁吆喝一声,站在走廊拿着书本的中文系同学们纷纷朝教学楼入口看去,见看见外语系的学生拿着书本站在走廊另一端,朗声背着音标,念着英文或是德文法文。
她们显然也看见了中文系的学生,用微微提高声音的方式暗暗较劲。
“咱们也大点声儿!”中文系这头,不知道谁起的头,也扬了声,开始大声阅读着文学著作,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苏茵混在其中,听着对面声似波浪起伏的外文,也跟着拔高嗓门,自己这边拔高,对面外语系也加了音量。
等晨读结束,双双离场,大伙儿脸上都带着笑,不知道是幼稚还是单纯的文斗。
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渐渐成了约定俗成,两大语言派系都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晨读不能输,一直延续到多年后。
六月下旬,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B大对于考试要求严格,尤其对作弊深恶痛绝,两天的考试,每间考场安排了两名监考老师,随时巡逻。
考生们也紧了皮,没人敢有小动作,毕竟B大提前出了通知,一旦抓到作弊,轻则处分,重则开除。
大家都很珍惜得来不易的上大学的机会,在这样的严格规定下,所有人自然循规蹈矩。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一个宿舍聚在一起,凑了钱商量放暑假之前下馆子,去国营饭店吃饭!
就连平时在宿舍里最节省的卫琳都狠下心同意了,一学期吃这一顿也行,不能扫兴。
苏茵和李念君宿舍的一商量,她们有几人也想去,只有两人舍不得去国营饭店的钱,婉拒了几人。
最终,两个宿舍一共九人出发去B大附近国营饭店,两人点了炸酱面,花了□□票和一毛钱,两人点了阳春面,三人点了稀饭和肉包,苏茵和李念君一块儿点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粉蚂蚁上树以及两碗米饭。
她们也大方,还张罗其他人同学尝尝,不过大家都是有数的人,每块肉都是钱和票,没人动肉,最多夹块红烧肉里的土豆吃,粉粉糯糯,浸泡了红烧肉的浓郁汤汁,舌尖仿佛也尝出了肉味。
从国营饭店出来,一群人已经畅想着明天收拾行李各自回家去,开始第一个暑假的美好时光。
暑假和寒假对于学生来说,有天然的吸引力。
在路上走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女大学生说说笑笑,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小薇,你看,还是大学生好啊,多青春!”
京市日报主编何淑华同资深记者蒋薇一道走在路上,迎面看见别着B大校徽的学生,不禁感慨往昔。
“是啊,还是年轻好。”蒋薇正拎着行李准备去火车站,一眼看见何主编口中的大学生堆里有个熟人。
苏茵显然也看见了她,上前和人打了招呼,看见她手中的行李,多问一句:“蒋姐,你要出远门啊?”
京市日报的记者一般就在京市活动,少有外出其他省市采访的。
“嗯。”蒋薇想起西南军区传来的最新消息,她当年也跟过的战争报道,怎么也得有始有终,专程跑一趟,“你是不是S省人啊?”
苏茵点头,听明白了的言外之意:“你要去S省?”
“嗯。”蒋薇告别了主编,让她不用送,另找苏茵聊起S省行程,听着这个本地人介绍起来。
“你要去西南军区吗?我…我爸以前也是那边的战士。”苏茵已经久久没有想起过父亲,毕竟在很小的时候,人就参军了,后来再也没回来。
“你还是军人的后代?”因为当过战地记者的缘故,蒋薇天然对军人极其相关的人或事有好感,“那你爸现在在西南军区还是转业了?”
“都不是。”苏茵淡淡开口,一时不知道怎么提起,“他应该已经不在了。”
“牺牲了?”蒋薇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怎么是应该已经不在了,“有什么问题?”
苏茵对蒋薇有莫名的信任感,倒也没藏着掖着,简单几句道:“我爸当年去参军,过了几年就听说人不见了,那时候打仗也多,估摸是牺牲了,反正十多年了,人没回来。但是军区也没确定他的情况,就不算牺牲。”
蒋薇听着这话,眉头却是越皱越高,又问了几句当年苏茵父亲所在的连队名,怎么那么像最近西南军区起底的情况,“你爸是不是差不多十六或者十七年前没了消息的?”
苏茵算算时间,大概差不多,便点点头。
蒋薇心里有了猜测,一把握着她的手:“我这回过去要了解的可能就是你爸当年的情况。”
第112章
和记者蒋霞谈着,苏茵将父亲哪年入伍,去的哪个连队以及最后一次给家里寄信的事一说,蒋记者心头愈发怀疑,总觉得桩桩件件对上了。
只另要了顾家的电话,答应苏茵,如果真有消息便通知她。
苏茵没想到从天而降这么个消息,刚刚听蒋记者言谈间的意思便是当年国家和邻国屡有边境冲突,那个年代经常有小规模战争爆发,今年,西南军区才起底了一份牺牲的卧底人员,据说时隔多年,终于摸排清楚人员名单。
至于具体的情况,蒋记者也要到了军区那边才能了解,这回也是因为她是当年的战地记者曾经跟踪报道过此事,也愿意多年后为了真相走一遭。
苏茵父亲的消失时间和所在连队更是都对上了,蒋记者心里愈发怀疑,便加快脚程赶往火车站。
苏茵心事重重回到家,原本即将放暑假的喜悦荡然无存,就坐在院子里,被洒下的阳光照拂,心中五味杂陈。
从小她就觉得自己父亲是英雄,可人是莫名没了的,一直没回来过。
有人觉得是在战场上牺牲了,战火无情,兴许留不下全尸,面目全非之下,炮火连天中,身份也可能对不上。这样的事不少见,血肉模糊尝尝让人无法分辨,一旦战事吃紧,战友们也没法将牺牲的战友带回妥善安置,许多战士只能魂归故乡。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往往裹着血淋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