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廖启昌请封世女的折子也又被拉出来讨论了。
大概现在的京都,除了日常之外,只有皇太子死而复生和女子的财产和立户的事情议论最多了。
而西北这边,虽然时隔了三年,这西北地界总算是里里外外都握到了姬长恒和周明妍的手里了。
这一趟草原之行不管是对于姬长恒还是周明妍来说,都是异常伤身的。
正好西北冬日不好赶路,两人就在罗醮城住下了,一边修养身体,一边和孟抚江、姚申以及瞿鼎一起将西北这一块的民生好好捋一捋。
而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女户的事情落实了。
事实上西北边境因为常年有冲突,青壯伤亡很大,基本家家都是寡妇当家,绝男嗣更是普遍存在的。
所以西北这一块反而是女性地位最高的,主要若是这不许那不许就没干了,没有男人必须女人出来干。
西北这边官府为了安抚当地军士,吃绝户这种事情是严厉打击的,并且极力鼓励寡妇再嫁,对于传承这方面,更多的还是看感情而不是单只看血缘关系。
而西北这边的寡妇若是没有男嗣,又不想改嫁或者回娘家,那就过继一个孩子,也不拘是男是女,官府更不会追究。
西北地界寡妇多,孤儿也多。
姬长恒和周明妍推进女子立户,私有财产和独女继承权在西北这一块地方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至于说更进一步,有儿子的人家也让女儿同样拥有继承权,两人压根连提都没有提。
便是在生产力已经进步很多的第一世,重男轻女的家庭,默认财产大头应该儿子继承的也比比皆是。如今的生产力放在这里,女子的生育条件放在这里,这种法令完全是空中楼阁,便是真的强压下去也不会有人执行的。
倒不是老百姓天生的重男轻女,而是老百姓天生知道哪个更合算。
儿子力气大,能干活能打架,折损率低,耐×操耐磨。
女儿力气小,能干活,但是干重活少,能打架,但是拼命的那种有威慑力的少,生产有危险,折损率高。
哪个合算一目了然。
那么自家当时留合算的,不合算的用别人家的,至于自己家不合算的女儿怎么办?那就尽量榨取所有价值然后送给别人家再换一笔财富。
这才是需要重劳力和兵源的低生产力社会,男尊女卑的根本原因。
若是哪一天生产力能够提高到,模糊男女性别所导致的天生界限,那么男女平等才能真的实现,否则都只能改善。
…………………………
这些一波推下去之后,姬长恒才开始给京都写折子,至于推广法令的原因也很合情合理,就是西北常年征战缺少青壮,然后就是各种法令光是朝堂上众位大人吵是吵不出个所以然,不如选几个地方试行几年看一看结果。
最好的试验点就是常年和别国有冲突的边境地带,未免一地的数据不够,希望朝廷能在各周边边境推行。
这个法令做好之后,姬长恒和周明妍就被拉着各种开会,听取报告,顺带要钱。
一开始的周明妍:放手干,有钱。
后来的周明妍:咱们该节省的还是稍稍节省一点。
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周明妍都最讨厌开会了,但轮到自己开会,才发现,无聊讨厌的不是开会,而是没有效率无意义的会议。
西北这边大家凑在一起商量,西戎那边也没有直接不管,虽然风雪十分吓人,但是对于草原上走惯的人来说,只要不是灾害的那种暴风雪,依然是畅通无阻的。
最多就是慢一点,消耗大一点。
这对于周明妍来说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由愿意带路的西戎人和专门走西戎的董家商队成员领路,加上高额的赏钱,姬长恒和周明妍盖了章的国书就送到了阿瑟尔将军和阿贝尔汗王的手里。
至于其他势力,还要往西就太深入,而且说不定还是她抢过的,周明妍直接选择了无视。
至于说皇太子的国书算不算数,那必须算,因为出京的时候姬长恒手上有好几份皇帝盖过玉玺的空白折子,虽然没有经过几位宰辅的手不能算正式的朝廷公文,但是以大周的名义表个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周明妍对萧追云的老婆苏哈娜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立场不同,但也不希望这位很有想法,并且执行力度满分的西戎贵女,因为担忧或者惊吓伤到了身体。
本着人道主义对孕妇的关怀,她是要第一时间让她知道萧追云的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并且诚邀她开春过来和他们一起进京都。
同样是西戎人,同样是俘虏,萧追云和西戎王也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主要是听她的意思,瓦塔格真的很有钱,苏哈娜有钱,她爹阿贝尔汗也有钱。”周明妍一直觉得自己非常有钱,但是真正开始在西北搞基建搞生产才发现钱真的是不耐造,这还是大部分达人都不用她费尽心机挖角,可以直接朝廷征令的结果。
至于姬长恒这边,他开始更早,投入的行业更加烧钱,尽管皇太子之尊,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捉襟见肘。
当然也有好消息,那就是能磨熟料铁渣的水利大磨坊已经初步建成了,如今只剩下最后调试了,就连试验品的水泥也都已经搞出来了。
李玄恩和墨倾这夫妻俩真不是盖的,不但夫妇俩一头扎进去,还联络了师生故旧,如今在香坛县的研究院已经搞得有模有样了。
接下来就是让这夫妇俩好好带一带几个项目,并且做好交接,因为来年开春之后,这夫妇俩和其他绝大多数人都是要跟他们回京都的。
猫冬是一件非常温暖的事情,对于周明妍来说腻着姬长恒,一天天的也不觉得无聊,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而对于十一月底没了房子的百姓们来说,日子居然过得比以往都要好了。
因为他们从官府哪里拿到了证明,去任何一家旅店住宿都能得到每日十文的补贴,这要是一家子包一个大通铺,那就约等于不花一分钱。
特别是董氏名下的客栈脚店都有那专门给普通百姓的大通铺大炕,每天只要加两文钱,就有热腾腾的火炕取暖,连冬日里准备买皮子做皮袄的钱都能省下了,对于老人和小孩子格外友好。
而那些有房子没有住房补贴的,也还有董廉价的蜂窝煤可以取暖,来年还可以请那些花钱学砌炕手艺的匠人给家里盘个炕。
对于西北这个他们出生成长的家乡,他们自然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好,但冬天也是真的冷,现在有了炕,有了蜂窝煤和配套的炉子,那他们的家乡就更好了。
有了炕之后,暖房种菜也能搞一搞了,炕上孵小鸡也能试一试。
当然周明妍只负责提出设想,实施自然有其他人。
不管什么时代从来不缺聪明人,就在周明妍这边暖房小菜出来没多久,外头市场上居然也小菜出来了,即便只是一点葱蒜。
下头还有人怕这事儿会让周明妍发怒,结果周明妍转头就把暖房种菜的事情写成告示贴到了衙门口。
等到水泥彻底弄出来之后,一开始用来试验的几个水利磨盘也修修整整有了另外的用途。
磨豆子,舂米,磨面,那效果杠杠滴,节省了不知多少人力。
虽然出租这些磨坊的收入并不能和研发水泥和其他东西的消耗相提并论,但确实是缓解了姬长恒和周明妍的一定的经济状况,最起码研究院里一众大佬和他的家属们,再不用另外采买米面。
而真正让两人不再为钱财担忧的好消息是在过年的时候传来的。
为此两人冒雪从罗醮城赶到香坛县,也要围观这个时代烧出的第一桶成品玻璃液。
外面冰天雪地,烧玻璃的房子里热火朝天,刚一进去穿着厚实的姬长恒和周明妍就开始冒汗,脱了外面的皮毛大裳,两人免了一大群人的见礼,跟着李玄恩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铁架子上整齐地放着颜色有深有浅的玻璃块,旁边还有大师傅在那边用铁棍子绕着玻璃溶液,似乎在搞一些奇特的形状。
这些玻璃的平整度和通透度还有待提升,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功了,特别是各种类型的玻璃实验的配方的明确,这才是最关键的。
毕竟谁也没说,玻璃就一定是透明的,有颜色的就没用了。
暂时无法做到完全纯净透明,那就先烧制有颜色,顺道练习手法,茶壶水杯餐具这些可能对玻璃的耐高温有要求,但是像花瓶,各种大小的玻璃罐子,酒杯酒坛酒瓶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
不但需要有颜色的,还需要一个瓶子整出好几种颜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不着急透明玻璃了,但是周明妍和姬长恒的要求李玄恩还是表示这个要求完全没有问题。
他们这里烧玻璃的这些人,本来就多半是陶瓷泥塑这方面有手艺的大师傅,如今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材料,相信很快就能拿出上档次的成品。
周明妍直接定下,但凡从这里大师傅手里出去的东西,每卖出去一个都给大师傅售价5%的提成。
大师傅们立刻双眼发亮,谢恩的声音别提多响亮了。
果然对于打工人来说,艺术梦想虽然不能忘,但是钱给到位才是最重要的。
有金钱的魅力在前头召唤着,平日里又没有生活上的烦恼,大师傅马力全开的结果,就是大年初一给姬长恒和周明妍送上了一座半人高,颜色鲜艳明亮,姿态灵动的花开富贵玻璃雕塑。
这种工艺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这么大件这么精致也并不常见。
大年三十的晚宴上,不但西北一众官员欣赏了美丽精致的玻璃雕塑,还拿到了两个小酒杯和一个小酒盅当做新年福利。
大年初一这事儿就传扬了出去,西北虽然董氏巨富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富豪,另外还有南边过来滞留的商队,美丽的玻璃制品一下子就让他们疯了。
琉璃虽然古来有之,但是琉璃的随机性太大,玻璃制品可以更加精确的控制品相,很容易成套成套的出来,跳出了纯欣赏把玩的范畴,有了更多的赛道。
事儿很快传到了姬长恒和周明妍的耳朵里。
两人先把那花开富贵和品相最好的几套制品让人送往京都,随后将剩下的摆出来拍卖。
因为以后的玻璃制品一定会越来越多,这一开始的要卖出高价一定要一个公认的价值,于是两人又给这一批玻璃制品制作了金章和证书。
姬长恒和周明妍只是基于习惯,也是为了保证每个大师傅的权益,所以每个成品出售的玻璃制品的底部都会有刻印,包括年号月份日期和批次以及经手的大师傅的私章。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制作金章证书,每一个都有编号,看上去非常有档次。
为此还给李玄恩带领的研究团队取名【墨坊】,从此以后【墨坊】就是研究院的名字。
金章和证书可以证明这些玻璃制品是【墨坊】对外出售的第一批玻璃制品,虽然在工艺上有简有繁,但那可是和京都陛下拿到手里的玻璃制品同一批的品质,要个高价没问题吧。
这样一来,这批剩下的玻璃制品的价值已经不单单是稀有了,而是它所代表的巨大附加价值,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了。
路况一般,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这一批玻璃制品走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尽管太子和准太子妃让他们放心,只要不是太颠簸不会碎掉,但是队伍还是走的很慢,等到京都已经出了正月。
皇帝看到的时候是几个侍卫直接抬进来的,上头盖着黑色的麻布,还有些湿哒哒的。
和皇帝正商量事情的几位宰辅也同样一脸疑惑探究。
“陛下,太子殿下叮嘱半路绝对不要掀开来看,日日撒些水。”领队的禁卫副统领也不懂,谁明白他一路抓心挠肺就像掀开来看一看里头的东西有没有磕着碰着,但是太子的命令也不能不听,最后也只能一整个抬到皇帝面前了。
皇帝没急着掀开黑麻布,而是先把副统领递上来的折子打开,看看自己的好大儿玩的是一个什么玄机。
“原来如此,打开吧。”皇帝看完之后笑了一下,倒是想见识一下是真是假。
禁卫把盖的严严实实的黑麻布一点点解开掀起来,之间麻布里面被什么细细白白的植物藤蔓纠缠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仔细一看居然是豆芽。
只要不见光,豆芽保持一定湿度和温度,它就会一直长一直长,长满所有的空隙,而被它塞满空隙的易碎品自然不会轻易磕碰碎裂。
“这倒是个减少耗损的好办法。”皇帝哈哈一笑,也不要禁卫弄了而是让找心细手稳的宫人一点点慢慢拆出来。
随着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拆出来擦干净摆上,皇帝和几位宰辅都忍不住围了上去,脸上都是讶然和惊喜。
听说皇太子弄出了和琉璃差不多的东西大家虽然觉得很不错,但更多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于递上来折子中描述的玻璃之美也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是夸大溢美。
但现在看看这眼前半人高的花开富贵摆件,还有那两对一红一蓝的大花瓶,既有颜色又通透地如梦似幻,还有那些小件,一整套的酒具,甚至还有笔架镇纸。
皇帝作为接受礼物的人自然是满心喜悦,朗声开怀大笑,而宰辅们则是心痒痒得很,眼睛里都透着【好想要】三个字。
皇帝瞥了几位宰辅一眼,让宫人从里头挑出几盒小件送给了他们,这下子整个御书房里都是欢快的空气。
拿了礼物的宰辅们回家了,皇帝则让人抬着东西往皇后宫里去了:快来看看,好大儿给我们送的礼物。
至于听到风声的后宫诸位:虽然知道没她们的份,但每次都忍不住有所期盼,诶……又是失望的一天。
生了皇长女和庶四子这对双胞胎的淑妃,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叨叨一句:快让她家老四成亲开府出去吧,她也好跟着去王府做个自由自在的太妃。
到时候儿子媳妇儿还有孙孙,女儿的公主府到时候就整在隔壁,哎哟,那日子想想都快活得很。
至于说皇帝还活着嫔妃不能出宫什么的,她觉得就他们这位陛下对后宫不待见的性子,她要出宫,皇帝说不定还能要给她一笔钱,说不定还能允她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