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秦桧:点我呢在这儿?
那么岳飞再手握兵权,他怎么能安心?
“兵权给不给,都是陛下的圣心,他怎么敢就擅自离军请辞?”
“这就是为臣不忠,以兵要挟陛下啊!”
康谞笑眯眯接过银子:哟,给武将扣上了不忠、要君的帽子,那是把人往死路上坑啊。
秦桧与康谞作别,踱步往外走去。
康谞不过是一道闲棋,真正的杀招早已经布好:陛下要‘屈己求和’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岳飞、韩世忠等人处。
以岳飞的脾气,必会屡次三番上书力劝陛下不要行此事。
如今他的第一道疏已经送到:是请旨入朝面见陛下。
呵,陛下现在怎么会见他?
那么岳飞必然会继续一上再上——不管是他言辞激切戳了陛下的痛点,还是他深感绝望要再次辞官,都会激起去岁陛下心中的猜忌不满。
其死期可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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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现在的状态,很像童年学的歌谣里‘坐在高高的谷堆旁,听人讲那过去的故事。’
但她现在的心态,却很想坐在高高的骨灰上。
听完6688复盘这两年的事儿,她自言自语道:“所以,完颜构还刚出尔反尔,给兵权又收兵权坑了岳将军?”
又一次做了抗宋奇侠,让金国不费一兵一卒就‘退敌’岳家军,再次赢麻了。
姜离仰头又找起了房梁。
如果说刚过来的时候,她是一时激动想要死出这条时间线。
那么现在,她是很清晰地觉得,完颜构不死,事情没法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自古圣贤书道:“君者,源也。”
南宋换相公跟走马灯一样快,一个个议和的奸相粉墨登场,归根结底还是完颜构这个皇帝需要他们登场。
她想起了正统年间ssr于少保。
而上天不是没给南宋送ssr,甚至都不用抽,直接甩皇帝脸上了,还连甩好几张:武将宗泽老将军过世后,还有岳飞父子韩世忠虞允文等人,甚至岳将军都不在了,也能继续出辛弃疾这种文武双全的ssr。
归根结底还是皇帝自己烂到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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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谞进来的时候,就见官家正在把玩一柄吹毛断发的秋水长剑。
他手上捧了一份奏疏。
别说,虽然康谞贪到了骨子里,但还有点拿钱就办事的贪宦素质。
于是收了秦相公的钱,就特意把官家之前不愿意看的‘岳飞奏疏’挑出特意捧来。
言辞切切道:此时领兵者欲归朝,只怕不但要阻挠陛下议和,还有……心怀不轨之心啊!
“把这道奏疏放下。你站远点。”岳将军的手书,总不能溅上太脏的血。
康谞此人,她已经从系统里看过了——继康履后完颜构身边得宠的宦官,对诸将领是‘疾言厉色动辄呵斥’,在外对临安百姓是‘肆为暴横,强抢市物’,以皇帝之名到处搜刮民财,收官献给。
如果说,完颜构给她留下了一点儿便利:那就是喜怒无常,刻薄寡恩。
身边人动辄死换。
故而官家忽然把内侍省押班康谞,当作练剑的稻草人给用了,砍个人出出气,虽人人惶恐却也无甚意外。
甚至其余宦官都已经在琢磨趁机出头了。
而姜离,带上这把初次染血的剑走了出去。
刚才她梳理了下这临安城中赵宋皇室,准备去见一个人。
第74章 柔福帝姬
以靖康耻为划线,北宋从开国到结束共一百六十七年。
按说一个皇朝,走完这百多年,皇室宗亲必然是代代繁衍枝繁叶茂,正常的情况下,乱到皇室人自家也根本数不清理不明才对。
然而姜离初来乍到,盘算如今临安的赵宋皇族,却很快也很简单。
就是这简单的原因很阴间——
因当年开封城破,除了宋徽宗宋钦宗这两位‘雪山二圣’被抓走,其余在京的皇室也都被一网打尽,无有孑遗。
史载被赶羊似带走的就有‘帝妻孥(妻子儿女)三千余人,宗室男妇四千余人,贵戚五千余人。’(只可惜当时赵构衔命出使,不在开封,没被抓走)*
故而如今这临安城中的皇亲屈指可数。
而且多半都跟赵构血缘很远。
要说有例外,那便是柔福帝姬。
她是宋徽宗的第二十一女,也就是赵构的同父亲妹。
而这位帝姬的大名在临安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这位帝姬是孤身从金国逃回来的!
当她在湖南终于找到宋的军队,报上自己身份后,将领和当地官员都惊呆了:帝姬一个弱女子,竟然从金国国都逃了出来,还经过战火纷飞的北方一路到了南边,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因此事太稀奇,起初很多人对这位公主的身份十分质疑,赵构也不例外。
没错,他也认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亲妹妹。
毕竟他亲爹徽宗治国不行,造人很行,生了几十个儿女,皇子公主们之间非同母也不亲近,赵构还真认不准,只能确定很像。
但这位自称柔福帝姬的女子,把从前宫中诸事说的清楚明白,再加上赵构叫来开封城破后幸存的宦官宫女一起辨认过后,确定了这就是柔福帝姬。
天下掉回来一个妹妹,还是在金国吃过苦的——赵构一向很会做面子上的敷衍,便封柔福帝姬为福国长公主,赐了公主府,还赏给了她一万八千缗银钱。
姜离刚从明到宋,货币转换还有点不灵敏。
看到这儿的时候,还以为一万八千缗挺多。
当然,对百姓来说当然是天文数字,但对赵构来说……他每日饮食供给都要千缗。*
姜离:哦,说是心疼受了大苦的亲妹妹,厚赏恩赐。结果,就只肯掏半个月的饭钱。
不愧是你完颜构。这钱都得留着送给金国祖宗是吧。
总之,因柔福帝姬的身份,今日官家令备仪驾去福国长公主府时,并无人意外,还有人很快揣摩出了皇帝的深意——
毕竟此番皇帝要跟金人下跪求和,扯的遮羞布就是‘孝道’!
赵构表示朕可不是自己贪生怕死才求和的,还不是因为亲爹徽宗的棺椁、亲娘韦太后,以及那还没死的亲哥钦宗还在金国吗?
朕是‘忍辱负重’要尽孝道啊!
既如此,去探望一下从金国逃回来的亲妹妹,寻找一下孝道支持,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以上是高情商说法。
但凡有一点羞耻心反对皇帝跟金国跪拜苟合的朝臣,心里真实想法都是:皇帝自己不要脸,居然还要拉上好容易从金国逃回来的公主垫背,逼人家跟自己一起分担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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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景园侍奉的宫人们眼里:发过邪火后依旧拎着剑的官家离开时,身边已经换了一位低眉顺眼的内侍省押班。
然而这样的火速升职可没人羡慕!
小内侍们熟练收拾着亭阁水榭,把方才康公公捂着喉管扑腾弄脏的地砖一块块擦拭出来。
类似的场景他们都不是第一回 见:陛下天性暴虐,自康王府起就常闹出些‘侍婢多死者’的事故。*
何况如今是九五至尊,恼起来拿人出气更是常有的事儿。
唯一的区别是,今日死的不是什么小宫女,而是大宦官。
唉,谁让他赶上皇帝生的也是大气,不是小气呢。
此时见官家也走远了,两个小宦官边擦地边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黄公公素日是个谨慎老成的人啊。怎么今儿非要往御前凑……”
康公公还有余温的身体被拖出去时,其余人都噤如寒蝉,唯有前殿祗候黄彦节忽然站出来,殷勤讨好劝官家息怒。
此举给别人都震惊坏了:要知道当时官家剑上还在滴血,眼神冷的如厉鬼,看人都只瞅脖子,似乎在挑下一个适合给宝剑开刃的脖子——很多小宦官也是第一次亲眼见,人若是骤然被割破了脖颈处的大动脉,血能飙那么老高!
他们实不知黄公公为啥要这么急着站出来。
前殿祗候,不算宦官首脑级别,但也算个小头目,手下能管十来个小黄门内侍,日子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呢。
这时候蹦到官家跟前,未必是出头,更有可能是没头啊!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跪了一地的宫人,只见皇帝拎着剑打量了黄公公两眼,问了他的名字后,忽然道:“既然你机灵,那就你来接替康谞做内侍省押班。”
不但如此,皇帝突如其来要去看柔福帝姬,还带着黄公公一并往长公主府邸去了。
擦地的小宦官边涮抹布边感叹:这份胆量就不是别人有的哇!怪道人家飞黄腾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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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内侍省押班黄彦节,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心底也很怕。
但他还是站出来了。
因为,他要报恩。
虽然……他的恩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宋朝的宦官并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一直都呆在深宫里服侍各位主子,非死不得出。
相反,宋自仁宗朝后形成惯例,大多数能爬上押班、都知等官位的宦官,都有过外出入朝的履历,多是前往军中或是各地做巡检。
黄彦节也不例外。
他曾经去过岳将军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