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也在意同门,但感情也没有深厚到要和同门同生共死的地步。
否则顾红枫让他们走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但是同门情谊仍在,他们至少要进来给同门收尸。
这几个人在剑道院之中也算是修为稍微高一点的, 灵根也还算行。
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到宗门去禀报, 让宗门派人来收尸,皆是因为在最后关头大师姐让他们跑。
甚至……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其中顾红枫当时叫的杨爽和宜宽, 就迅速冲到了顾红枫的面前。
“大师姐,二师兄……”杨爽简直热泪盈眶, “你们没事太好了!”
“太好了!”
宜宽蒲扇一样的大手抹了下眼泪,也粗声附和道:“太好了,太好了!”
一行人短暂地欢喜重聚,但是杨爽和宜宽他们显然和其他宗门或远或近跟着的那些弟子们都一样的震惊。
不断询问顾红枫:“大师姐,你们是怎么在天罚之下活下来的?还有这是疫魔的尸体吗!”
顾红枫淡定地“嗯”了一声,说道:“活下来不是很正常嘛?天道多公正,只是劈杀魔修而已,见我们几个是匡扶正义的无辜少年,自然要绕开紫电雷劫。”
几个弟子都面露呆滞,从没有听说过天罚也有天道意识,而且天道也会绕开无辜的人吗……
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是存活了下来,甚至带回了疫魔的尸身。
他们很快就会有仙盟的印章了!
到那时候,他们在仙门大比之中,就能进入高阶历练场!
一行人高兴得不得了,主动走到一直跟在顾红枫的二师兄身边,帮他搀扶三师姐和四师兄。
相比赫连玉卿的这四个亲传弟子,他们这些弟子就稍微远了一层,平时其实也不太敢和他们亲近。
可是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亲密无间。
果然之后经历过生死患难,才会拉近彼此的关系。
而这些人既能白捡仙盟的印章,又在关键的时候撤出了丛林,心中甚至还生起了一些愧疚,这些愧疚让他们无比殷勤。
“三师姐和四师兄……是受了重伤吗,为什么气息这么微弱……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快给他们喂下去吧。”
顾红枫“嗯”了一声,由着他们折腾。
而越重山本来就根本不想拉着殷烈还有赫连雅,也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他杀过他们很多次,这么多世中他和所谓的天道之子男主角殷烈,接触最多的时候也就只有今天。
以往只要他接近殷烈,就是杀他。
但是越重山今天可以容忍他活下去,甚至以后也可以让他不那么快就死了,还有赫连雅,只要她不碍事,越重山都可以和他们装一装师兄师妹。
他只是看着顾红枫,看着她走在前面,闲庭信步器宇轩昂。
好像她无论想去哪里,都一定能够抵达。无论她想做什么,最终也一定会实现。
越重山内心激动,如潮水翻涌不休,但是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一切,乖顺无声地跟随。
尤其是不让自己的气味再度泄露。
他很想知道,她还会怎么做。
这种想要追随和靠近她就要面红耳热的感觉,其实与什么所谓男女情爱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越重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他每一世都挣扎在命运的生死之间,冷眼旁观着穿越者表里不一的攻略,平等地仇恨着每一个带有目的接近他的人。
他没有动过任何的所谓真心,也并没有对顾红枫动任何的淫.念。
他只是单纯地像一个冰天雪地的人靠近火源一样,体温上升,体表发烫。
他也在好奇地趋近,本能地拥抱,不顾被烧灼得焦糊,也想感受这没有见过的温暖维护。
他好奇地想知道,她这么为自己,却绝口不提让他改变思想,不让他认命走剧情,接受被男主角斩杀的结局,难道她……不用做任务吗?
她的系统似乎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了。
他知道被天魔种寄生一定不会好受,可是其他人什么都做不了,天魔种只能靠自己压制,只有自我认知格外强大,心中有深重的执念和不甘之人,才不会被天魔种彻底控制。
而她比自己当时被寄生的时候要好一些,每一世越重山被寄生的时候,天魔种虽然遭遇了天罚,却在天罚过去之后,还是寄生在疫魔身体之中,他会被开膛破肚,疫魔也会随着天魔种一起钻入。
到最后天魔种吞噬了六境疫魔,在他的身体之中无比强大地控制着他的识海。
但是她这一次被寄生,只有纯粹的还未成熟,也没有吞噬同族的天魔种,而她的心智肯定也是格外坚定,所以现在才能表现得不那么难熬。
她真厉害。
越重山在内心赞叹,看着她后脑勺的眼神,都带着奇异的光彩。
如果……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有这样一个大师姐,那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越重山忍不住做出设想,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天道还是不公啊。
于是他一边抱着炙热的好奇,一边保留内心的疑惑和阴暗,跟在顾红枫的身后,走出了这片林子。
外面还有好几拨其他盘桓未去,对此次的“失败”不甘心的大宗门弟子。
见他们带着“战利品”出来,俱是议论纷纷。
而服用过伤药的殷烈和赫连雅还在快速恢复,不太适合马上挪动或者御剑飞行,顾红枫他们只能被迫暂时在丛林的边上歇脚。
而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们依旧没有离开,反倒是看着他们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惊愕和戒备,越发变得不满和不屑。
他们早已经修整了之前的狼藉,现如今手持武器,一个个仙气飘飘一身洁净,好像之前在天罚之下狼狈逃窜的不是他们。
顾红枫一直就装作没看见,坐在地上用脚踩着那两具孩童一样的疫魔尸体,等待着殷烈和赫连雅醒过来再动身。
期间也有认命的宗门,虽然不甘地看了一眼顾红枫脚下的疫魔尸体,但也认了那是他们的“幸运”,并未多说一句就御剑飞走,赶往下一个任务地。
但是最终留下的足足有五拨人。
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顾红枫和她身边的“残兵败将”,眼中的不甘和疑惑,最终化为了愤怒。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直视着顾红枫,他双手持着已经出鞘的,剑光熠熠的本命剑,看似客气地说道:“这位道友,我乃久长山五都仙长坐下大弟子星罗奇。”
此刻阳光已经洒遍整片山林,他的佩剑确实很亮,晃到了顾红枫的眼睛。
她眯了眯眼,手在袖口之中鼓捣两下,悄无声息地催动留影玉。
顾红枫手里抓着那把缺口的焦糊的龙熙山弟子剑,她抱着双臂,微微歪头躲开刺目的反光,看着那弟子一声未吭,但是傲慢的态度让他立刻就恼了。
提早撕去了客气的伪装。
“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宗门弟子,可是这位道友未免太不厚道,这疫魔分明就是我等合力击杀,你们倒是躲在林子里面捡了现成的!”
这个出来说话的弟子长得也是道骨仙风,清隽有加,可惜嫉妒让他面目全非。
而他的话音一落,早早就不满的一众其他宗门的弟子们也纷纷出声附和。
“就是,我知道他们,我们在对抗疫魔的时候,他们就龟缩在林子里,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胆子小,只想抓一些疫魔的蝇虫入药,却没想到他们就是想捡现成的功劳,真是好生卑鄙!”
“对啊,这疫魔分明就是我们击杀,凭什么让他们拿着?!”
“凭他们就算得到了仙盟印,对上高境弟子……呵,能活着爬出对站台吗?”
……
众人说的话越发难听,一夜的糜战加上同门受伤,他们要是这么就回到宗门一定会遭到同门鄙夷,遭到尊长们的质问。
他们带下山对付六境疫魔的东西,都已经消耗一空,可到最后连一块残肢都没有捞到,简直就是扯下他们的脸皮扔在地上踩。
敢接六境疫魔这种任务的人,也都是仙门之中的翘楚,如何能忍受这种耻辱?
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刚才自认倒霉走的那一批人,还是现在留下的这一批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相信,这不知为何引来了天罚的六境疫魔,是死在这几个修为低下的人剑下。
他们并不是想欺凌谁,而是真心地觉得顾红枫他们捡了便宜,觉得他们在天罚之下侥幸活下来,也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一群只知道抓苍蝇的杂宗修士,我劝你们把疫魔的尸身还给我们,这样一切都还好说。”
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大宗门的领头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红枫,眼中的鄙薄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个人乃是天火宗掌门的最小的儿子,名叫夜不惑,是夜氏仙宗的人。
虽然资质不太行,但是积威甚重,而且资源颇丰,修为不济法器来凑,门中的弟子们很愿意和他一起出门历练。
毕竟掌门小儿子的法器随便用,驱邪屠魔都能事半功倍。
长此以往他身边也有了一些应声虫一样的拥趸,其性情自然越发娇纵。
他长得也不错,毕竟这修真界之中有驻颜丹,就算天生不美,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也能够逆天改命,可比整容医院好用多了。
这人顶着一张烈火灼灼的好容颜,说出的话也如喷火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顾红枫身边的弟子被气得忍不住开口:“你们胡说,我师姐他们是在天罚之下击杀的疫魔,你且看,剑的豁口还能和疫魔的伤口对上!你们休要仗势欺人血口喷人!”
“我师尊乃是当今修真界八境剑修玉卿仙子,你们师尊又是哪号人物!”
顾红枫根本半点不受挑衅,而且对方你来我往地开始比上了师尊,好像小学生在比自己的爹妈都是什么工作一样。
不过抬出了赫连玉卿,对方到底稍稍有所顾忌。
虽然还是有人说:“那不还是杂宗吗!”
而且说的人语调拐弯,听着特别像杂种,总之羞辱人的意味拉满了。
顾红枫就一直半靠在一个土坡上面,脚踩着那两具疫魔的尸体,一下一下地点着,看着一群人为了抢别人的功劳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攻击他们。
“就凭你们?加一起也抵不过我一剑!说疫魔是你们杀的,谁信啊!”
“而且别提那什么剑的豁口和伤势相对,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补了一剑,为了抢功劳而作假?!”
“我们一群人合力都杀不灭的疫魔,就凭你那把破剑吗?!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然后就真的有一群修仙弟子们发出了嘲笑声。
真的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一群垃圾。
还好顾红枫早有准备,她深谙乞丐抱珍宝,定被世人觊觎的道理。
她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抢夺疫魔的尸身,抢功劳的事情在修真界也是屡见不鲜。
就算是求仙问道也是好人坏人齐聚一堂,顾红枫可不会觉得入道的人,全部都是道骨仙风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