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啊张瑾,你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又如何?你视若珍宝的弟弟,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了朕。
她偏头,拿起桌上的小狼面具,朝他笑了一下,“你喜欢参加宴会吗?”
“什么?”
她将小狼面具虚虚罩在自己脸上,笑着朝他一歪脑袋,“再过几日,是长宁公主的诞辰,京中贵女都会赴宴的,我也会去。”
“你要是这么想见我,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这唯一的机会。”
张瑜眼睛微亮。
“好。”
随后,她就转身下了楼。
云水楼外,申超隐隐觉得四周气氛不对,怀疑有埋伏,心生警惕,暗中摸到了自己的袖刀,却看到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
是她。
裴朔的“朋友”。
申超意味深长地笑了。
怪不得他很早就听说过,当初裴朔被长宁公主殿下看上,对方屡次对他示好,为他一人铺张设宴,甚至在知道他住不起客栈时,邀请他去公主府小住,他都拒绝了。
会不会是因为有这个年轻美貌的小娘子呢?
申超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申超,受朋友之托,来护送娘子一程。”
姜青姝偏头看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来他就是君后暗中安排的帮助裴朔查案之人,属性还不错。
她颔首道:“有劳申将军。”
申超惊讶极了,他今日穿的是常服,也不知这小娘子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的。
他没有多问,只向她拱了拱手,“请。”
姜青姝转身离去。
而就在她身后。
那些暗中蛰伏的眼线,在看到张小郎君接触的女子与金吾卫申超认识之后,汇报了周管家。
“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大理寺的事定与她有关。”周管家沉声吩咐道:“我去禀报郎主,你们盯紧了,她下次再靠近小郎君,若无法活捉,就直接杀了。”
第46章 春日游2
姜青姝能从实时里看到,张瑾派人暗中跟踪张瑜,甚至注意到了自己。
速度真快。
肯定是怀疑了吧。
如果她是张瑾,也会怀疑张瑜是不是被谁给利用了,才跑去掺和大理寺的案件,并会立刻解决那个搅局之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毕竟,身居高位,任何变数都可能致命。
何况是他的亲弟弟。
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别看张瑾此人作风和谢安韫不同,好像除却重要的军政大事,他总是神隐幕后,让人觉得他好像只是在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毫不参与党争。
有这种错觉,无非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已经足够一手遮天了。
权势之上已然登峰造极,两万五的影响力摆在那,只要没有篡位之心,他还需要做什么呢?
但一旦惹怒他,此人也一定会比谢安韫下手更狠。
所以姜青姝绝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她原本打算直接用女官腰牌回宫,看到那一条实时之后,便故意借口要买胭脂水粉,带着申超在京中溜弯子,申超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出声过问。
等到她在实时看到那群人撤了,才与申超分开。
姜青姝迅速回了宫。
女帝孤身出入,胆量着实惊人,秋月担惊受怕了一日,侍奉陛下更衣时,摸到她泛着潮气的裙摆,叹道:“陛下今日是淋雨了吗?”
“……”
姜青姝心虚道:“……不小心淋了一点点。”
毕竟这还是位天子,秋月就算很想说她,也还是忍住了,她吩咐侍从去准备热水来,服侍女帝脱下那身衣衫,还从摸到了一个物件,疑惑地拿出来看了看。
是一个小狼面具。
姜青姝:“……小心收起来吧,别让旁人看见了。”
秋月很想问什么,但没有问,她越发怀疑外头真有人在带坏陛下,或是陛下近日又遇到了什么人。
她小心地把面具收回匣子里,一回头,看到女帝又在咳嗽,不由得皱眉唤道:“陛下!”
姜青姝:“……”
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朕一个皇帝都不敢在你们跟前咳了。
姜青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秋月拿这小皇帝没办法,索性拿衣裳将她一裹,半抱着这单薄少女,低声叹息道:“臣真是太担心了。”
姜青姝起初不以为然,但今日开始,她也觉得自己咳嗽得有些频繁了,嗓子总是痒痒的,还有些痛。
她不敢太声张。
她垂睫沉吟片刻,仰头望着秋月,“今日朕不去凤宁宫了,明日也不去,君后若问及,你就说朕政务繁忙。”随后她接过热茶润润嗓子,又道:“再去传太医来,不要传太医令秦施,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让君后知道。”
秋月望着少女晶莹的眼睛,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轻轻道了声“好”。
好在,陛下有时任性,但终归是谨慎冷静的。
女帝身体不适,的确得避着君后,虽说君后主动提醒过秋月小心女帝日常起居,但秋月只盘查过紫宸殿,没有盘查过凤宁宫那边。
万一是君后做的呢?
君后腹中的孩子还在一日日长大,如果这个时候女帝出事了……
……后果不敢想。
秦太医虽然医术最高明,但既然他负责为君后保胎,说明此人和君后关系密切,陛下这方面考虑得非常周全。
也很清醒。
没有被情爱蒙蔽双眼。
秋月后退一步,屈膝一礼,“陛下圣明。”
说完,她转身出了殿,决定亲自去太医署走一趟,临走时吩咐向昌关好殿中门窗,不要让陛下吹到风。
姜青姝披着暖裘靠在榻上,静静闭目养神。
须臾。
太医来了。
秋月很会识人,一挑便挑了个年轻却忠诚高的女医来,只说是为女帝请平安脉,那女医垂首站在一群太医署男医官后面,居然是第一个自告奋勇的,让秋月多看了她几眼。
“你是新来的?”
“下官戚容,原是医科医师,刚过月试,升为医正。”
从九品下的小小医正。
太医署这种地方,资历与医术尤为重要,看她好似才二十出头,能从医师升为医官,倒也有几分出色。
秋月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随我过来。”
“是。”
入了紫宸殿,戚容隔着纱帘,远远地金砖铺就的地砖上,姜青姝睁开双眸,扫了一下她的数值,才命她靠近。
戚容垂首,以一层丝帕相隔,将指尖搭在女帝腕脉上。
“陛下。”
戚容恭声道:“陛下脉象平和,迟而有力,此乃沉脉,象征寒邪为患、阳气虚弱。平日受凉或是邪风入体,皆可能导致咳嗽头昏乏力。”
听起来还是很感冒没什么区别。
戚容又低声道:“陛下平日勿要操劳过度,臣为陛下开一些调理的方子,陛下每日饮用……”
姜青姝半阖双目,神色平静,“不必。”
戚容一怔,第一次听到拒绝得这么果断的,加上眼前的女帝太年轻,她从医多年,第一反应竟是女帝不喜欢喝药怕苦。
姜青姝却不想多废话,挥手道:“退下罢。”
“是。”
戚容只好退下。
姜青姝继续闭目小憩,至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秀丽的小脸隐在暗光下,神色莫测。
秋月站在原地,回身看了看陛下,还是不够安心,又出殿叫住了戚容,让她重新里里外外检查陛下用过的东西。
秋月做这一番动作,底下人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向昌埋头做事,从不多问,觉察到陛下可能身体不适,便让底下的陪侍官员不用入殿侍奉,送入紫宸殿的羹食也在殿外拦截了,亲自送进去。
见向大人如此,旁人也越发谨慎。
而邓漪那边,伤已经结痂,可以正常下地行走,只是太重太累的活干不了。
女帝只是杖责了她,并没有将她革职,按理说,她应该正常上值轮班,但谁也不敢揣摩天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上头的内常侍没有收到秋少监明面上的表态,也不敢贸然放邓漪进殿侍奉,唯恐陛下看到她会不悦。
邓漪虽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却已经大不如前,竟已经被冷落得无事可做。
童义时不时悄悄给邓漪送饭。
“邓大人,你不必心急。”童义安慰道:“这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我们这些内官本就低人一等,比不上前朝参政的大人们,最多也是照顾陛下、讨天子欢喜罢了。陛下年轻气盛,有时候脾气来了打打我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邓漪安静地坐着,垂睫不语。
童义的话看似是安慰,其实也透着一些自怨自艾的意思,在反复提醒她只是身份卑贱的奴婢,是天子发怒之时就能随意打死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