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琙的目光落在郭太后全白的头发上,他再次摇头,“还有别的办法的,不过是皇祖母您不愿意罢了。”
第190章
一百九十、
楚琙垂下头不去看郭太后的眼睛。他能有今天可以说全是郭太后一力扶持的。之前他不愿意搅进夺嫡这潭浑水中时,甚至是恨过郭太后强人所难的。
但他后来被李庭兰说服,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掌握权力,做那些他期待别人站出来去做的事之后。对于一直将他往上推的郭太后,楚琙是感激的,他知道若没有她的坚持,即便他改了心思,也不会能如此顺利的走到今日。
但这不代表着他的后半生都要由她一手安排,更不代表着他要让郭家成为第二个靖安侯府。
郭太后侧头定定的看着孙子,他面上坚定的神情并没有因她带着恳求的注视而有丝毫松动,郭太后不由有些灰心,“我已经是七十的人了,不过是想听一句顺心的话,你居然也吝于开口。”
楚琙摇头,他感激郭太后,但也很清楚郭太后是什么样的人了,若今天他但凡心软点头,那郭太后就一定能让他的承诺变成现实。他转头看着郭太后,“皇祖母,朱先生想回京来呢。”
“朱季永要回洛阳?”郭太后惊讶的在肩舆里坐直身子,“他答应过我的。”
当年靖安侯答应郭太后永不回京,才保住了小儿子朱季永的性命。后来她承诺楚琙继位之后给靖安侯府平反,才得到朱家暗中所藏势力的支持。现在楚琙要登基了,朱季永想做什么?靖安侯吗?“你怎么回复的?”
楚琙摇头,“朱先生只是让牛先生带了这么句话给我,我想着这话应该是他想让我给您捎的。”朱家和郭太后母子的恩怨怕是天下皆知,郭太后母子对朱家的利用和背弃楚琙也很清楚,他可以替朱家平反,但绝不会满足朱季永让朱家重回往日荣光的愿望,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身边有个权臣的。
郭太后却有些慌了,她自问对楚琙一心一意,便是儿子也要排在孙子后头,但楚琙同时也是朱季永教养长大的,他在朱季永的身边比跟着自己的时间要长的多。而且这些年他身边跟的都是朱家的人,若无朱季永的教养和支持,便是自己再运筹帷幄,孙子不争气的话,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朱季永能保住靖安侯府暗藏的势力,还能将楚琙教养的如此优秀,郭太后可不会小觑了他,若是他回京,对她和郭家未必不是威胁。而且郭太后虽然希望楚琙能善待郭家,却不觉得楚琙应该同样对待别的家族。尤其还是靖安侯府,要知道当年她们母子为了能顺利扫除靖安侯府也是暗中绸缪许久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郭太后努力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她已经老了,朱季永和楚琙又有师生之谊,“哀家承认你父皇确实愧对靖安侯一家,所以这些年哀家也在努力弥补,但这毕竟是抄家灭族的大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伸手按在楚琙的肩膀上,“大晋不能再有一个靖安侯了!”
靖安侯旧事楚琙小的时候听朱季永反复提起过。可能是觉得那个时候的楚琙年纪还小,朱季永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但他口中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事,在楚琙的角度来看,却是在告诉他老靖安侯在朝廷里是何等嚣张跋扈的存在。而且即便是被抄家流放,朱季永也只记着建昭帝母子的忘恩负义,从不去想是不是朱家做的太过,招了皇帝的忌惮。
“皇祖母放心吧,”楚琙颔首道,“所以皇祖母,即便我能顺利登上那个位置,前头还会有许多烦扰在等着我去解决,孙儿并不想在一些小事上浪费太多心力。”不论是承恩公府,还是朱季永,他都不会让他们再沾染到权力。
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郭太后张嘴想说郭家的事对她至关重要,但抬头却看到建昭帝的寝殿就在眼前了,她只能收敛心神,由着楚琙将她从肩舆上扶下来,“走吧,去见见你父皇。”
如今的建昭帝已经再不复以往胖的如肉山一般的模样了。但他瘦下来之后,松弛的皮肤空落落的堆在身上,比胖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也是因着这个,郭太后如今也很少亲自来看他。
“没想到母后今日居然来看儿子了,”建昭帝由谧妃扶着往小太监扶着的痰盒里吐了口痰,才算是呼吸顺畅了,看着郭太后神情讥诮道。
“哀家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皇上还想让哀家日日守在你身边不成?”郭太后看着跟着怪物一样的建昭帝,心里升不起一点母子之情,“以前哀家病时,也未见皇上日日过来请安啊?”
她又看了一眼已经晋为谧妃的蜜嫔,“这不有谧妃在嘛,皇上眼光难得好了一回,有她伺候着,哀家也很是放心。”
这样了还有精神和郭太后斗嘴,看来精神还是不错的,楚琙上前给建昭帝行了大礼,“楚琙见过皇上。”
“楚琙,哼,”建昭帝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楚琙,深悔当年没有再狠一些心,将这个孩子给弄死在他出宫的路上,“你好,你很好,听说因为你的出巡,江南一片大乱?”
楚琙抬眸看着努力做出质问模样的建昭帝,“皇上既这么说,那就只当是这样的吧。”
郭太后却不愿建昭帝寻衅发落楚琙,“皇上真是久在问朝事,有些糊涂了,分明是晋王引了外人刺杀定海侯才引得福建乱了,您不但记错了地方,还将罪名扣在秦王头上,若是让在府里反省的晋王听说了,怕是要不安的。”
见郭太后又拿晋王威胁自己,建昭帝深吸口气,“罢了,就当朕什么也不知道吧。”
郭太后又道,“今天哀家过来,是想和皇上商量,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过问朝事了,但这天下到底是咱们楚家的,总不能一直让内阁说了算吧?皇上也是知道的,权力这东西,送出去之后,想再收回来就难了,所以哀家觉得,不如选个吉日册秦王为太子,由太子监国你也能安心养病。”
“母后,我是您亲生的!”建昭帝没想到楚琙才回来,郭太后就来和他说这个,“您真的想让我死吗?”
郭太后轻叹一声,“皇上怎么会这么想呢?当年咱们母子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哀家是一时也没忘过,”忘了这一切的明明是建昭帝,可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来指责自己,“皇上以前忙于政务,对几个孩子疏于教养,所以才会这么不了解他们,琙儿文韬武略自不必说,还是个极有孝心的,您想的事绝不会发生的。”
她上前一步,俯身在建昭帝跟前道,“琙儿还一直在等着你的赐婚旨呢!”
虽然离的有些远,但楚琙还是听到了郭太后的话,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郭太后的背影,很想告诉她,其实拿自己的婚事要挟是达不到任何目的的。
奈何这些人总是喜欢用这些“拿捏”别人的手段来彰显自己的权力,这让他既厌恶又无奈。
……
李庭兰是在楚琙回来的第三日才见到他的,这次依然还是在她新修的园子里,但和上次不一样,此时的东园一片郁郁苍苍,连新挖的东湖里的荷花都开的正好。
楚琙看着俨然已是大姑娘模样的李庭兰,急切的心情突然被羞涩代替,让他一时不敢举步向前。
李庭兰在亭中远远的看到楚琙过来,人已经起身相迎了,但见他突然顿住脚步,有些讶然拾步下阶,款步走到楚琙跟前,“臣女见过秦王殿下。”
伊人带着莲香而来,楚琙不由后退一步,还了一礼才道,“让姑娘久候,是琙失礼了。”
李庭兰抿嘴一笑,伸手示意楚琙往亭中去坐,“殿下客气了,如今朝中久无主事之人,殿下回来了自然有许多要事处理,臣女明白的。”
楚琙抿了抿唇,看着李庭兰在他对面坐了,“但我答应过你,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见你的。是我失言了。”
李庭兰被楚琙有些执拗的眼神逗的掩唇而笑,“臣女可不记得这么要求过殿下。”
“是我自己说的,”楚琙有些尴尬的端起面前的茶盏,在福建的时候还没觉得,回来的路上他却发了疯一样想着要见李庭兰,他除了小时候刚失去母亲的时候夜夜想念母亲悄悄藏在被子里哭以外,再没有像现在这么思念过一个人。所以他才在给李庭兰的信上写了回京之后立时就要来见她的话。
李庭兰歪头笑道,“可臣女并没有答应你啊?臣女记得回信时写的是让你忙完朝廷的事,再过来和臣女叙话。”
李庭兰这么说,楚琙想的却是后头那句,她会一直等着他来寻她。而现在,他来寻她时,她就坐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盈盈而笑,“我没有说到做到,但你做到了。”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说到做到,”楚琙郑重承诺。
李庭兰却没有将这样的承诺放在心上,而且楚琙这两天在忙什么她也是很清楚的。如今朝廷一切决定都出自内阁。但如今的由内阁全权决定和以前建昭帝
不问朝政一切由宋旭涛决定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大臣们知道,建昭帝只是懒得管,但该知道的事他都是知道的。现在则不同,现在是建昭帝无力去管,朝廷的一切政务真的由内阁那几位一力决定了。
这让许多人是无法心服的,所以这阵子纷争频出,李显壬也是忙的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在李庭兰能见到他的有限几次里,也时常听他感叹楚琙怎么还不赶紧回来,他这个老头子实在是撑不住了。
“臣女听说皇上已经下旨立你为太子了?”李庭兰昨晚收到消息时,也是挺惊讶的,她以为这件事还要再拖上一拖的。
楚琙点头,将自己回来第一天郭太后便带着他去见建昭帝的事说了,“我也以为还要再拖上几日的,”虽然无用,但也是建昭帝的一种态度。
“只是,”楚琙有些为难的看向李庭兰,“我希望皇上能同时下旨你做太子妃的。”
李庭兰倒没觉得有多失望,“这个原就不急,而且皇上能痛快的下旨立你为太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立不立我为太子妃,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楚琙却被李庭兰毫不在意的态度弄的有些黯然,“是,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你对秦王妃之位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垂眸沉吟片刻,还是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对能不能嫁给我,并不看重。”
李庭兰有些尴尬的不敢去看楚琙的眼睛,“哈,”她原本也不觉得楚琙对娶她有多么的热切,可后来在两人的信里,李庭兰渐渐感觉到了楚琙越来越炙热的感情,但她还是觉得这可能是楚琙离乡太久的缘故。当然能被人这么惦念李庭兰也是很感动的,但前世的记忆让她对婚姻对男人并没有太多的希望,一时的感动并不能让她将心奉上。
心里想着什么,李庭兰便坦然的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尽数告诉了他,她不能告诉楚琙她经历过一次满是欺骗和利用的婚姻,只能拿自己父母还有许以尚为例,甚至还有京中许多府邸中的夫妻的相处模式大概也和楚琙提了,“殿下对我的心意只要有心便能感觉出来,能得殿下青睐,我心里自然也是喜悦的,但我对感情的看法从来都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没想要去强求什么。”
“所以殿下若能以约,那我便倾心以待,殿下不负我,我也不会相负,但若是世事无常,殿下不能应约,我也不会怪你,能在这世间活下来对许多来人来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了,我们不但能活着还是活的最好的一批人,已经是侥天之幸,本就不该强求更多。”
楚琙虽然也只有二十二岁,但他的人生经历却是许多走完一生的人都不以相比的,所以李庭兰不认为自己的大实话会打击到他,而且她对过于亲密的男女关系本身是有些抗拒的,与其委屈自己装作一片痴心将终身都托付于他,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对感情的看法说清楚了,只要他不背刺她,她就能做到与他携手一生,同甘共苦永不相负。
楚琙凝眉细思李庭兰的话,半晌才笑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没想到李庭兰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心态却如老妪一般,但他却能理解她为何会对夫妻二字有这样的人认知,毕竟她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关系。
他知道在李庭兰眼里,任何誓言都是可以随时破灭,没有真情不能被辜负,他说再多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你也不过才及笄,而且咱们的婚事也不是非得皇上赐婚不可,待我可以做主之日,会亲自到府里求亲。”
李庭兰压下心中泛起的阵阵涟漪,用微笑掩饰自己被楚琙扰乱的心境,她为楚琙将盏中茶续满,笑着将自己以后的打算说了出来,“回到祖父身边之后,我时常看父亲在外游学时写回来的信,父亲在信里告诉我,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然我只是个女子,但也有意想出去走走看看,看看大晋是什么样子的,再看看海外又是什么样子的。”
楚琙没想到李庭兰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他讶然道,“你是说你想出行?还是远行?”
李庭兰郑重点头,“京里局势日渐明朗,不论是殿下还是祖父,怕都要将精力放在朝堂之上,我便想着趁祖父身体还算强健,出去走走看看。”而她并不想立马嫁给楚琙,去帮他打理后’宫,和郭太后还有方皇后在一亩三分地上玩心机。
她索性还按着以前说的,十七岁以后再完婚,若是楚琙愿意等她,那中宫空置也不是什么坏事,楚琙身边本就只有郭琪和叶莒两个,郭琪是郭太后的侄孙女,想来郭太后也不会为难她。若是楚琙真的还准备以后将郭叶二人送出宫的话,自有一百种理由不入后、宫,当然若他扛不住郭太后的逼迫,自己正好给郭琪腾地方。
楚琙被立为太子,郭琪一个太子良娣是跑不了的,本朝也不是没有良娣最后正位中宫的先例。
这一年李庭兰也没闲着,她将自己凭记忆整理出来的谢寒雨前世曾经试行过的举措,和她从议论区里看来的现代经验汇总成册,以她的能力可以去做的,她都开始逐步实践起来,目前来看不论是庄子上的间耕套作,网箱养鱼,还有返季蔬菜都小有成效。还有她和何氏办的善堂,虽然因为只收女婴被周围人诟病,但在李庭兰招收寡居妇人过去做工之后,这声音便也没有了。
如今善堂的事步入正轨,何氏对善堂的事也很应心,李庭兰觉得便是她远行,将善堂交到何氏手里也是可以放心的。
“这些是我从一些古籍里寻到的,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誊抄了下来,”李庭兰将自己整理的册子推给楚琙,“我听人说海外也有许多国家,那里的人和咱们这里的人的行事作风极不一样,咱们想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除此之外像治水之法,机关之学则都被视为奇技淫巧不被重视,但那边人的却很看重这些,他们的天文、术数,还有什么机械制造都强于大晋,我想去看看他们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若是可以请一些那边的先生过来教导咱们的百姓,想来不论是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一桩好事。”
李庭兰要去海外?楚琙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你可知你口里海外有多远吗?而且海上航行不比陆上,随时都有船毁人亡的可能。”
李庭兰颔首,“这个我听人说过,不过咱们的海船不也大多能平安回来吗?”想到她可以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样的,海外的洋人又是什么样的,李庭兰的心情就雀跃起来,“我也不是说马上就行,皇上不是要开海禁吗?我等朝廷开海之后,海商们可以正常往来贸易,便寻一支牢靠的船队,跟着出去看看。”
楚琙自是没有放过李庭兰说到出去的时候眼里那点点星光,他苦笑一声道,“你为了让我留下来,可是软硬兼施,现在我留下来了,你却要去海外,早知如此,还不如我直接将你带走了事。”
“那怎么一样?”李庭兰知道楚琙这是不反对她离开洛阳了,“我的亲人家国都在这里,便是走的再远也是要回来的,你可不一样,你若是走了,那可是再不会回来的。”起码前世大晋烽烟四起,晋王和谢寒雨左支右绌,楚琙也是再没露过面的。
“那,”楚琙深深的望着李庭兰,“咱们得先定亲,三年之后你若不回,我便去海上寻你。”
见李庭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楚琙有些诡计得逞的小得意,他将李庭兰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目的就是不让晋王坐上那个位置,现在你成功了,若你到时不回的话,我便将皇位传于楚珣,去海外寻你。”
李庭兰没急着将手从楚琙手心中抽回,而是郑重的点头,“好,若是我没回来,你便来寻我。”
……
因着建昭帝病体沉重的缘故,太子册立大典办的并不隆重,册立吉日前一天由皇帝祭拜天地之礼便直接给免了,第二日吉日直接由内阁首辅宋旭涛主持的“授册”、“读宝”、“出圭”等仪式,再由礼部尚书闻渊捧诏到午门宣读,昭告天下。
之后楚琙跪拜中宫皇后。只是建昭帝的原配发妻为朱皇后,而生母是郭皇后,楚琙但先到奉先殿叩拜了两位皇后的灵位,才又回宫中给方皇后和郭太后见礼。
接下来便是宗室和百官的朝贺,一套流程下来才算是大礼成,
第三日楚琙去皇陵恭谒先祖,便成了大晋名正言顺的太子。
而王夫人也是在内外命妇拜见太子,恭贺皇后的时候,才见到了李庭兰。
好不容易和外甥女见面,王夫人不顾周围夫人们异样的目光,上前拉住李庭兰的手,“没想到你今天居然也来了,走吧,和舅母站在一处去。”
何氏品阶太低,若不是是次辅府的当家夫人,她根本没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所以李庭兰跟在何氏身边,几乎排在了所有外命妇最后。而王夫人如今是工部尚书夫人,和其余几位阁老尚书夫人们站在最前的。
李庭兰挣开王夫人的手,“舅母这样于礼不合,别人可能能体谅舅母对我的慈心,但也会觉得我不知进退,不懂规矩的。”
王夫人被李庭兰说的面色微红,她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是许久没见你了,太想和你说说话了,这样吧,等一会儿宫宴散后,你随舅母回去小住几日可好?”
李庭兰再次摇头,“舅母要说的话我心里是明白的,此事我和祖父自有主张,就不劳舅母费心了,”她笑的意味深长,“舅母是叶家宗妇,就不必为李家的事操劳了。”
这是当众说自己手伸的太长了么?王夫人有些气恼的四下看了看,“庭兰你年纪小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教导,许多事情可能想的不够通透,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才想和你好好说说话的,没想到你居然误会舅母至此。”
何氏被王夫人无耻逗乐了,“王夫人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好舅母呢,且不说我们庭兰在许家受搓磨的时候你这个舅母全然不知,但是如今,夫人只怕更关心的是你叶家女儿以后会是良娣,宝林还是才人吧?”
她用下巴往上首坐的郭太后和方皇后示意了一下,“夫人,您多往贵人跟前使使劲儿,我家庭兰有她祖父和二叔呢,就不劳夫人惦念了。”
何氏今天对王夫人出言不逊,一来是本身对王夫人就十分的看不惯,忍不住想刺挖她两句,二来么,也是得了丈夫的嘱咐,不让她再和叶家走的太近。虽然楚琙对侄女用情挺深,但越是这样,李家越要自觉,不能和朝臣们走的太近。
看着王夫人铁青的脸,李庭兰轻叹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是太子妃,舅母真的不必为我操心了。”
若是楚琙有心的话,她会直接成为大晋的皇后,所以也不算骗了王夫人。
看着王夫人悻悻而去,何氏忍了几忍才没有一口啐出去,“这也算是舅母?”
李庭兰安抚的拍了拍何氏,“不值当的,”她肃容看着精神依然矍铄的郭太后,和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方皇后,“今日太后娘娘特意传了我过来晋见,怕也是有话要和我说的。”
……
郭太后到底有了年纪,坚持着全程观礼,熬到宫宴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受了外命妇们的朝贺之后,自己扶了青柳回宫休息,将外命妇们都交给了方皇后,如今楚珣也到了年纪,又被封了鲁王,和楚琙又感情很好,鲁王妃就成了香饽饽,方皇后也十分享受被外命妇们奉迎讨好的感觉。
只是郭太后走的时候,叫人将李庭兰叫到了身边,“你陪哀家走走,等一会儿让青柳送你回去。”
李庭兰福了福身,才上前扶住郭太后的手臂,“娘娘,不如您乘肩舆吧,臣女就跟在娘娘身边。”
终于将最心爱的孙子推上了那个位置,郭太后累的几乎站立不稳,偏又兴奋的无法让激荡的心情平静下来,她从善入流的上了肩舆,“走吧,哀家歇不住,就想和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