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兰点头,“应该是为了晋王殿下吧,至于让孙女进宫,怕也是好奇想见见真人是个什么样儿的”
见李显壬还望着自己,李庭兰继续道,“祖父放心,孙女还没及笄呢,又没有养在您膝下,贵妃娘娘应该相不中我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李显壬捻须道,“你是个稳妥的,还有你二婶儿陪着,我也放心。”
……
江老太太看着哭成个泪人儿的女儿,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是娘对不住你,叫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说着便和许姨娘抱头痛哭起来。
许以尚冷漠的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俩,一直等她们哭够了,才道,“大姐不必哭成这样,对你来说,其实这是一件好事。”
“好事?你开什么玩笑,你姐夫被兴平王叫去臭骂了一通,还逼着他卖了我呢!”在楚家掌家太太当久了,许姨娘已经不复往日的谨小慎微,何况这里还是她的娘家,她可是许家的大功臣。
许姨娘想想就觉得委屈,眼泪再次落下,“我是我们太太抬回去的良妾,凭什么卖了我?哲云敬重我,不正说明我贤惠不藏奸吗?”她能在楚望江的几个姨娘里脱颖而出掌管府里的中馈,靠得可正是“贤良”。
真是个女人,听到要被卖就吓住了,“你也不想想,有我在谁敢卖了你?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在楚家呆着?”
许姨娘愕然的看着许以尚,“你想干什么?”她猛然从榻上跳起来,“许以尚,你也嫌我丢你的人了?是,你是五品官老爷,怎么能有个给人做妾的姐姐呢?我就不该活着,”她放声痛哭,“我就应该在你中了进士之后一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好全了你的名声的!”
江老太太也生气了,她黑着脸瞪着许以尚,“当年要不是你姐姐,哪有你的今天,你以为她不想给人当正头娘子?”
许以尚被两母女哭的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早就说过要把姐姐接回来,有我在,她在家里舒服的当着姑奶奶,就算是想再嫁,有个吏部主事的弟弟,难道还当不了正头娘子?是你死活硬要拦着,现在又来怪我,”许以尚声音里带了几分讥诮,他是受了姐姐的大恩,但再大的恩情也禁不住成天挂在嘴边,这些年许以尚已经烦了。
江老太太一拍炕几,“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她一个给人当过姨娘的女人,再嫁又能嫁得多好?给老鳏夫当续弦?”现在在楚家当掌家娘子有什么不好的?江老太太对女儿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自己当年的选择。
“所以啊,姐姐若是不想回来,那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逼姐夫把姐姐扶正了,”许以尚眸光幽亮,他这些年无数次暗示楚望江把自己姐姐扶正了,毕竟有个当姨娘的亲姐,许以尚也光彩不到哪儿去。
但楚望江为了个重情重义的名声,愣说他真要这么做了,宗室必不会放过他,让许以尚体谅他的难处,只把府里的中馈交到了许姨娘手中。
以前许以尚人在江南,京里又没多少人脉,离不开楚望江为他时时传递洛阳城里的各种消息,心里不满,但江南那边知道他底细的人少,也就忍下了,现在他不能再忍了,为了他的仕途,这个姐姐要么得被扶正,要么得接回来。
许姨娘没想到弟弟竟然为她谋划这些,一把将脸上的泪擦了,瞪着圆圆的杏眼认真道,“可是我听说官宦人家妾室不能扶正的,不然就触犯了刑律。”
许以尚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多?而且姐夫只是宗室,又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你去宗室营里打听打听,那逼死主母的小妾不还活的好好儿的?”
弟弟愿意为她撑腰,许姨娘底气一下子足了,如果她被扶正,她的三个女儿就成了嫡女,这夫家就以往上挑一挑,还有楚哲云,以后她就再不担心楚哲云会对她不孝了,她可是他正经的母亲了,“那咱们该怎么办?”
许以尚把楚家如今的形势备细和许姨娘说了,“你放心吧,只要弟弟这个官不丢,姐夫就能想明白。”
许姨娘却呆了,“你的意思是,兴平老王爷恨上我家老爷了?”她眼泪登时又落了下来,狠狠一巴掌打在许以尚胳膊上,她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在高兴什么,自家老爷倒了霉与她有什么好处?“你不想着自己帮你姐夫,还在这幸灾乐祸?”
许以尚无奈的揉着胳膊,“正因为姐夫被兴平王斥责,才更离不开许家,而且咱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假做你被送回,我再给你另寻个身份正正经经的嫁过去,有什么不好的?左右这些年你也没见过多少人。”许姨娘虽然掌着中馈,但到底是个姨娘,平素是不出来交际的,所以宗室营的太太们见过她的并不多。
敢情自己是白哭了,许姨娘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给许以尚福了一礼,“二弟,姐姐谢你大恩了,你不但救了我,还救了你三个外甥女啊!”
许以尚忙扶住许姨娘,“母亲就生了咱们两个,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而且姐姐当年为了我,不也二话不说就听了母亲的安排吗?”
心里的大石头被搬走了,江老太太又仔细叮嘱了女儿两句,才又叹道,“唉,原本一切都安排的好好儿的,庭兰嫁过去,你大姐以后就有靠了,没想到却闹成这个样子,”她想起叶氏就恼火,“你媳妇也是的,怎么把闺女教成了那种六亲不认的孤拐脾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许以尚不想听这些马后炮的话,而且在他看来,李庭兰的离开,除了叶氏之外,江老太太也是有责任的,既然说了要当亲女儿养,她们就应该真心对待李庭兰,现在好了,力也出了,反而里外不是人,没落着一点儿好。
自己马上就要成楚太太了,许姨娘脸上再无悲色,便开始担心丈夫的前程,“你姐夫有事吗?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入了晋王殿下的眼。”
楚望江是宗室,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顶多被御史们骂几本,而且现在宗室营里不肖子弟多了去了,内宅那些事更是臭不可闻,楚望江不过是让妾室当家,而且这个妾室还没有坑害过嫡子,说起来都值得宗人府表彰了。
就算是以后被人知道身份做假,相信只要楚望江能得晋王重用,这都只是小事,“姐夫这次也是运气不好,”他沉着脸道,“我才见过姐夫,也和他说过了,哲云那孩子到底是年轻了些,心里藏不住事,他和庭兰的婚事本来就得徐徐图之,现在惊动了那边,只怕成的可能性更小了。”
这也是许以尚有把握让楚望江把许姨娘扶正的原因之一:楚望江对楚哲云这个唯一的儿子可是寄予厚望的,但他是宗室子弟,皇亲国戚可是士林清流最鄙夷的一批人,楚哲云若想凭科举入仕,成功的融入到读书人之中,还得靠自己这个便宜舅舅。
许姨娘一听急了,“那怎么办?”她倒不是觉得李庭兰和楚哲云有多般配,而是李庭兰手里那一大注嫁妆太诱人了,她的三个女儿若是能分到一星半点儿,成为嫡女再有一笔不菲的嫁妆,不愁将来寻不到好人家,“二弟,你一定得想个办法啊!”
许以尚也在想办法,但李庭兰已经回李府了,从李家把楚哲云送到宗人府的行径看,人家根本没把许家当亲戚,“你说的简单,李庭兰如今是李府的姑娘,我不过是五品小官,哪来的办法?”
江老太太咬着牙花子,“我倒有个办法,就怕你媳妇那边不肯答应。”
“娘您先说,真要是可行,叶氏那边我去说,”李庭兰一走,许以尚的如意算盘彻底黄了,想到晋王,他的心就跟油煎的一样。
“这婚姻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庭兰没有亲爹,你和你媳妇就是正经的父母,就算是她不在府上了,你和女婿都在,咱们两家就不能走礼了吗?只管写了婚书,交换了信物,我就不信了,将来楚家带着轿子堵了阁老府的门,他们还能不放人?不放人怕是他家的闺女这辈子也别想再嫁了。”江老太太打算的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只要过了礼,写了婚书,李庭兰就是楚哲云的媳妇。
许姨娘的眼一下子亮了,“对,娘说的没错,只要交换了庚帖,李家敢不认,等我成了楚太太,就拿着庚帖去京兆府衙门告状去,我看他家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许以尚低头不语,许姨娘推了他一把,“你们读书人最要紧的不就是名声嘛,只要做实了咱们哲云就是李家的孙女婿,他们还能把人给杀了不成?何况哲云又生的一表人才,书读的也好,时间久了,不认他们也得认。”
许以尚摆摆手,“妇人之见,你们把媳妇弄到手了,我呢?恐怕李阁老把怒气都会撒在我的头上,年底京察他能把我一撸到底!”
“嗐,哲云成了李家的女婿,那李阁老就这么一个孙女,他孙女在咱们手里,还敢亏待了哲云?哲云有了出息会不帮你?而且你姐夫也说了,你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晋王,要是晋王想提拔你,李阁老又能如何?他还能大得过晋王殿下?那可是以后的皇帝!”
许姨娘越想越觉得有理,唾沫横飞的叙说着自己的畅想,“庭兰和哲云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许了婚事的,哪能因为她回了李家,这门亲事就不做数的?”她一拍巴掌,“要是李家敢悔婚,我破着脸不要了,也要找到他们门上!”这可是她这个楚太太立功的大好机会!
“对,就是这个理儿,”江老太太心热的是李庭兰名下的大笔嫁妆,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许以尚,“姑爷和女婿是皇亲国戚,哪里懂得那些俗务,等庭兰嫁过去了,她的嫁妆,还得咱们帮着打理呢!”关于李庭兰嫁妆的归属,她得等女儿走了,再和儿子仔细说说,非要楚家给了准话儿,他们才能换庚帖。
她家老爷不懂俗务?他家老爷现在更帮晋王殿下管着皇庄呢,许姨娘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给娶回家再说,至于嫁妆,哪有娘家后爹帮着管嫁妆的道理?这嫁妆还得婆家人帮着料理。
第46章 V章
李庭兰站在镜前,看着被精心打扮过的自己,“二婶儿,我这也太夸张了吧?”
和在许家那种老气横秋的夸张不同,何太太的这种夸张是另一种夸张,“这有什么?你祖父是次辅,太简素了反而显得刻意呢!”
“可,”李庭兰看着头上硕大的红宝石,“今天是太后娘娘为晋王殿下选继妃……”她没必要过去抢风头。
她走到妆台前挑了一朵白玉芙蓉将发髻上的红宝丹凤垂珠钗给换了下来,又挑了一对白玉镯换上,和身上淡绿色的交衽襦衣,荷叶青宽摆百褶裙更加的相得益彰。
何太太也承认这样更好看,但她更希望大家能看到李家对李庭兰的看重和珍惜,想了想还是挑了一支南珠珠花给李庭兰戴上,才抿着唇角道,“这样也好,看着清爽。”
而且,她还有个没有吐露的想法,那就是宫里除了那位声名不佳的晋王殿下,可还有位皇后娘娘所出的五皇子呢,那五皇子和侄女年龄相差不大,次辅的孙女当王妃,那不是理所当然?
收拾好了,何太太便带着李庭兰登上了马车,“你祖父今儿刚好在宫里当值,真要有什么事,咱们也不怕,”何太太虽然品级不高,但她是阁老府里唯一的命妇,又因为她幼时长在民间,性子开朗说话又直率,挺得郭太后的喜欢,宫里但凡有个什么事,郭太后都不会忘了她。
李庭兰则在默默回想李显壬给她的名单,今天进宫的除了她,洛阳城里有望成为晋王继妃的姑娘都在被邀之列。
这也算是重来一次的好处?前世她可没有机会围观晋王的选妃现场。
李庭兰跟着何太太在宫门外下了马车,何太太虽然得郭太后的喜欢,奈何她品阶太低,只能带着李庭兰步行,“幸亏咱们来的早,太阳还没有上来,不然这一路上能把人热晕过去。”
说到这儿何太太不由腹诽郭太后为什么要在这五黄六月里开什么赏花宴,“这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都要在这时候请客呢!?”还都是推都推不得的。
“这充分说明两宫有多重视这次赏花会了,”前世李庭兰也没少进宫,虽然她先是康王世子妃,后是康王妃,但谢皇后从来没给她过恩典,每一次她都是靠两条腿走进坤宁宫的。
她从荷包里香润雪津丹塞给何氏,示意她含着,“您只当是带我出来认人来了,前些天在舅舅府上,我都没见着几个。”
雪津丹入口,何氏从喉间到心头都是熨贴的,“亏你想得开,不过今儿进宫的还真是各样儿的都有呢,若不是太后的懿旨,还真来不了这么全呢!”
前世李庭兰可没见过这阵仗,她不由好奇,“来的人家都是心甘情愿的吗?”
“这是圣恩,哪有不情愿的?”何太太的笑容意味深长,“听闻这次秦王也要来呢,要说这秦王殿下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这次再拖下去,太后娘娘必然是不依的。”
李庭兰有些想不起秦王妃是哪位了,便没有接话,只默默的跟在何氏身边,未几便有杂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何太太侧身回望,忙驻足福身,“原来是承恩公夫人。”
现在这位承恩公夫人方氏李庭兰前世是见过的,如今她不过四十岁年纪,因着和太后的关系,不必步行,乘着一顶凉轿,而她轿边,则跟着两位年纪的小姐。
方夫人看到何太太也极为客气,“我瞧着背影就像是你,”她示意小轿停下,看了一眼何太太身边立着的李庭兰,“这位便是你们府上的大姑娘吧?不亏是阁老府的姑娘,瞧着通身儿的气派,叫人瞧见就欢喜的很。”
“夫人过奖了,她还一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哪里来的气派可言?”何太太笑微微的称赞过去,“倒是两位郭小姐,才真是大家气派呢!不亏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儿,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真是比不得。”
郭太后的这两位侄孙女李庭兰没什么印象。她是在楚望江封王之后才开始出门交际的,之前洛阳城里像承恩公这样的公门侯府,她这个奉国中尉府的儿媳是接触不到的。
等她以康王世子妃的身份出现时,曾经的高门显户,不知道多少已经改换了主人,就像这承恩公府,建昭帝一死就被抄了家,晋王母子对郭家人可是全无好感的。
“何太太怎么站在这儿说话呀,多热啊,”又一顶小轿停了下来,胡祭酒夫人梁氏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有什么话咱们到慈宁宫参见过太后再聊吧,我看后头还有不少人呢,不好堵在这里。”
李庭兰一眼看到跟在梁夫人轿边的少女,可不正是曾经的晋王继妃,后来的胡淑妃胡蕊华?
堂堂亲王妃陪着丈夫熬到丈夫登基,却被贬成了妃妾,最终去了长安退思庵出家,胡蕊华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了。
不过现在的她却是女儿家最好的时光,她生的并不是极美,但眉眼温柔,天生一种让人见之忘俗的温雅风度,身上的衣衫和不远处的郭氏姐妹比起来也简素清淡了许多,但那衣料难得,绣工更是精细,不会让人生出轻视之心来。
“我竟没想到,蕊华和庭兰站在一处,竟像姐妹一般,”梁夫人看着最疼爱的孙女,再看看和孙女并肩而立的李庭兰,喜不自胜道,“蕊华,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庭兰妹妹,她是头一次进宫,你要多陪陪她。”
李庭兰自然不会无视梁夫人的好意,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入宫,但今天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还真需要有个得力的人在一旁指点,胡蕊华前世能成为晋王继妃,显然是极得宫中娘娘们喜欢的。
“庭兰谢过梁夫人,”李庭兰冲梁夫人敛衽一礼,又向胡蕊华笑道,“一会儿就有劳姐姐了,刚才二婶儿还在发愁,担心我不懂宫里的规矩,冒犯了贵人们。”
胡蕊华也在打量李庭兰,祖母回来之后就对李庭兰赞不绝口,让她也对这位传闻中的李姑娘充满了好奇心。
现在见了真人,胡蕊华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姑娘果如梁夫人说的那般,不但生了副好相貌,且气度不凡,一点儿都不像叶氏那种女人养出来的。
胡蕊华没见过叶氏,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但一个再嫁女能是什么好东西?她养出来的女儿么?胡蕊华可不像梁夫人那么看好李庭兰,叶氏再不好也是亲娘,为了李家的富贵就将生她养她的亲娘一脚踢开的女子,“冷酷无情”四字足矣。
但梁夫的话她又不能不听,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轻轻拍了拍李庭兰的手,“我虽然也不常到宫中来,但不论是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和贵妃娘娘,都是极和气的。”
两顶小轿再次前行,承恩公夫人几人走在最前,何太太干脆就陪在了梁夫人身边,不时和她搭上几句话,而胡蕊华和李庭兰落在最后,两人也不着急,安静的款步前行。
今天的赏花宴设在御花园一角的太液池上,理由也直接,宫中的荷花开了,太后娘娘请大家一起同赏新荷。
只是这会儿为时尚早,郭太后还未起驾,大家入宫之后,都要先到慈宁宫给郭太后请安,之后才会随着六宫的妃嫔们一同陪着太后往太液池去。
李庭兰她们来的虽早,但到了慈宁宫时,方皇后和江贵妃已经都在了。
等承恩公夫人和梁夫人她们见过礼后,李庭兰随着何太太走到殿中,向上首的几位娘娘行叩拜大礼。
郭太后看到何太太过来,白皙的脸上俱是真切的笑,“是芦娘来了,平身吧,哀家正觉得无趣想着你要是来了就好了,没想到你就进来了。”
何太太又磕了个头才起身,福了福才笑道,“臣妾今早儿一起来,就想起娘娘宫里的桂花羹了,便连早饭都没怎么吃,带着臣妾侄女儿往宫里来了。”
虽然六月没有新鲜桂花,但谁家还没有几罐子糖渍的?何太太这么说,不过是哄郭太后开心,方夫人也道,“可不是么,说起这桂花羹桂花糕,再没有别处比娘娘宫里的好了,臣妾也惦记着呢!”
郭太后被方何两人的话哄的大笑,她遥点着方夫人,“你呀,何氏说她想哀家的东西还情有可原,你哪里就缺这个了?哀家这里做膳食的大成儿,可还是以前承恩公府上出来的呢。”
方夫人抚掌着,“娘娘有所不知,大成儿学了他爹全挂子本事,偏他那两个兄弟,和大成儿一比,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比如说这点心,端上来看着模样没什么差别,嘿,你要是细品,总觉得少了他们爹当年的那个滋味儿。”
御厨全大成的爹是承恩公府的大厨,老承恩公郭乾是郭太后的哥哥。郭太后并不是高门大户出身,她的父亲当初也不过是个知府,因此郭太后初入宫的几年,就算是生下了皇子,日子也不好过。好不容易建昭帝被册为太子,郭太后的父亲却已经过世了。郭乾便被封了奉恩伯,郭氏族人便都依附着奉恩伯府过活。在郭乾的辖制之下,一个个安静如鸡。
等建昭帝登基之后,郭乾之女成了继后,郭乾被封为承恩公,郭家才真正的烜赫起来。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自家的荣华富贵来自哪里,自是有什么好的,都要先送到宫里。
郭太后对娘家人的孝心很是满意,“这有何难,改日叫大成儿闲了回府里去再指点指点他那两个兄弟,全家的手艺总不能在他们兄弟手上断了。”
李庭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认真地听着郭太后和方夫人的对答。前世她大半时间都关在内宅里,对外头的风云变幻所知甚少,尤其是郭家,还有二皇子五皇子。她在做鬼魂的时候,看到评论区里讨论过,为什么既嫡且长的二皇子会突然败了?
有个评论让她印象极为深刻,她说这部小说只是披着宫斗权谋皮的言情,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为了男主女主服务的,至于逻辑和现实,那个根本不重要,对手越强大,才越能显现出女主的能力,这可是个女强文呢!
李庭兰没听过“宫斗”“权谋”“女强”这些词,但字面意思她大概能猜到,想想话本子里谢寒雨能压倒晋王所有的女人,靠的应该就是个“斗”字了,晋王能夺取大位,估计就是权谋了,而给他出谋划策的谢寒雨,可不就很“强”吗?
不过现在嘛,李庭兰用余光观察着同样含笑陪坐的方皇后,还有她下首千娇百媚,已经过近四十还像个少女一样的江贵妃,她不管会不会洪水滔天,她只要晋王和谢寒雨倒霉。
李庭兰在暗暗观察上首的几位贵人,方皇后和江贵妃也在打量李庭兰。今天来的贵女们她们都是极熟悉的,只除了初来乍到的李庭兰。
尤其是江贵妃,她听嫂子杜太太说过和许家的婚事,其实按她的意思,她更瞩意的是李庭兰。既然都是许家养大的女儿,李庭兰还多了一层阁老孙女的身份。首辅宋旭涛是铁杆的立嫡派,晋王一系早就绝了拉拢他的心思,那次辅李显壬就不能再错过了。何况她自认和李显壬早有默契。
“这位就是李次辅的孙女了吧?果然生的极像李探花啊,”郭太后话音一落,江贵妃便开口了,她招手叫李庭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向郭太后笑道,“这一晃就十几年了,臣妾记得当年太后可是极中意李探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