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笑道:“回来了。”
等罗承义父子回家关上门,何月才低声说:“哎,估计他们家又有的闹了。”
姜念来了好奇心:“怎么说?”
她看罗小悦那孩子挺活泼的,如果跟她好好沟通一下,说清楚要了二胎也不会不疼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月说:“罗承义新娶的小媳妇不行,成天冷着脸,搞的谁欠她钱一样,跟小悦那孩子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看看这孩子多听话,跟谁都笑呵呵的打招呼,能把这孩子气得说出伤人的话,可见关露做了多过分的事,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还
觉得自己小,非得让小悦也让着她。”
姜念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因素,那天听田麦说关露是被罗小悦气回娘家的,还以为是这孩子不好相处。
何月道:“看罗副团长把小悦接回来了,估摸着他媳妇也回来了,咱们这层楼有的热闹了。”
她手里拿着铲子,看了眼姜念手里的铝饭盒,笑道:“你可真享福,陆团长在地里栽菜苗,锄地种菜都不用你管,再看看我家那口子,勤快了顶多去地里浇浇水,一回家就跟大爷一样往凳子上一坐,等着我把饭给他端到跟前。”
这话姜念还真没法接,怎么说都成了炫耀,于是笑了下没说话。
她回到家吃过饭,把锅碗洗了就在屋里绣图,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一直在想陆聿中午那会说的话,为什么非要三年后再生孩子?
是因为这三年是他职位的上升期吗?
可这与生孩子并没什么联系。
姜念想不透便不再想了,再这样下去,反倒觉得生孩子的这事着急的成她了。
陆聿晚上很晚才回来,现在快入夏了,可到晚上还带着凉气,他在屋外锻炼了一会,直到身上热了才进屋,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睡得香甜的姜念,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小肚子上揉了揉。
姜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聿,在他怀里拱了拱,寻了舒服的睡姿,刚又睡着,屋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吼声。
“罗承义!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不再让她打扰我们,怎么大半夜的又来了!”
“你骗我有意思吗?!”
屋门“碰”的一下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怀里的人吓一激灵,陆聿在姜念轻颤的眼睫上亲了下:“隔壁吵架,没我们的事,睡吧。”
姜念:……
还真被何月说对了,这层楼以后不会安静了。
这场争吵持续了十分钟才结束,姜念第二天起来时陆聿已经走了,自留地的菜已经种好了,这两天陆聿每到下午再去浇水,一直持续到周一早上,他换了一身衣服,和指导员他们走了。
陆聿走了,他的事都由顾时州暂代。
兰嫂子一大早来找姜念,拉着她就要去扫盲班,看着兰嫂子积极的样子,姜念实在拒绝不了,正好何月出来,一块被兰惠拉着走了。
何月:……
她就是出来串个门。
三人走到楼梯口,看见了上楼的关露,这是姜念第一次见关露,穿着衬衫裤子,过肩的头发披着,两边别在耳后,长得很好看,眉眼处有种天然自带的柔美,给人第一印象是这人比较柔弱,需要被保护的那一类,也很容易让人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
姜念只知道罗副团长比关露大,今天一见,两人站在一块还真看不出是两口子。
罗副团长这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回来了。”
兰惠逢人就笑,谁也不得罪,也不攀比。
关露肩上背着那种老款式的
单肩包,抬头看向兰惠,点了点头:“嗯,回来了。”然后看了眼姜念和何月,又垂下眼绕开她们回去了。
她声音温柔好听,和昨晚气急败坏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姜念回想了下,昨晚关露和罗副团长吵架好像是因为罗小悦没经过她的同意在晚上进了她的屋子,两人在楼道吵了十分钟,关露说的话最多的就是必须要罗小悦保证,不经过她的同意不准再进她屋子。
家事最难断,一面是妻子,一面是女儿,罗副团长要是再处理不好,怕是两边都不会落好。
姜念她们走到楼下,正好遇见了一块出来的田麦,她带着邝秀和邝倩,兰惠问道:“你还去扫盲班吗?”
田麦道:“去,干啥不去,在家里待着看见我婆婆就讨厌,还不如带孩子出来转转。”
这个点孩子们都上学了,可邝秀和邝倩却没有。
姜念低声问何月,何月哼了声,小声说:“老太太就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长大了也是要嫁到别人家,说读书省下来的钱刻意当嫁妆,死活不让秀儿姐两去读书,只要两人去学校老太太就去闹,闹的次数多了,邝副团长也嫌丢人,就让两孩子回来在家待着。”
姜念:……
听的她都觉得老太太迂腐讨厌。
扫盲班的军嫂挺多的,姜念和何月坐在一起,何月扭头看了眼姜念在认真写字,老师今天教的一首诗,让她们背,还让她们写在本子上,姜念的字比一开始好看多了,虽然字迹不算工整,但都能完整的写出来,可比她强多了。
何月看了眼自己狗爬的字,说道:“你写的真好看。”
姜念:???
认真的?
没开玩笑?
她有些不确认的看了眼自己故意写的七扭八歪的字,丑的不忍心看下去,于是看了眼何月的本子。
姜念:……
比起何月的,她的的确显得很好看。
兰惠听见何月的话,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了眼,笑道:“姜念,有进步呀。”
姜念笑道:“每天练练就慢慢会了些。”
何月说:“我就不行。”
兰惠没好气的看她:“老师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东晃晃西晃晃,能学好才怪了。”
她训起人来,跟贺团长还有几分像。
何月:……
邝秀和邝倩安静的坐在田麦旁边,田麦也学不进去,一听老师说话就开始打盹,倒是邝倩看的认真,老师在上面讲一句,邝倩就在下面用笔记,邝秀始终低着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静的礼堂里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邝秀,你敢偷我钱!好啊,邝家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吴老太太的嗓门很大,这一嗓门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向礼堂外。
吴老太太黑着脸噔噔噔的走进来,指着邝秀鼻子就骂:“我就说你昨晚偷偷摸摸的背着我干啥呢,原来是你偷了我三块钱,那钱是我一分一毛攒下来的,你把
我三块钱还给我!邝家养你们姐两本来就赔钱,你还敢偷钱,你咋那么不要脸啊,吃邝家的喝邝家的赔钱货!”
一口一个赔钱货,听的姜念眉心直皱。
邝倩在吴老太太过来后就吓得赶紧合上本子,低着头抓住邝秀颤抖的手不说话,邝秀不停的哭,看着田麦一直摇头,话也没说,眼泪不停的滚落。
邝家人的事家属院的人多少都知道,对这个吴老太太都没啥好感,重男轻女的厉害,反正在她眼里,生在她家的女儿都是赔钱货,从出生就应该淹死在尿盆里。
田麦气得起身就吼回去:“秀儿啥时候偷你钱了?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吴老太太黑着脸瞪着田麦,显然也气得不轻,指着邝秀说:“昨晚上睡觉前她拿我鞋子了,我在鞋垫里藏了三块钱今天早上不见了,不是她是谁啊?难不成是邝倩?”说完又指着邝倩:“是不是你们姐两合起伙偷我钱啊?”
“我们才没有!”
邝倩一下子急了,直接吼回去。
吴老太太一听,气血上涌,指着邝倩,话却是对田麦说的:“你看看你养的赔钱货,啊,敢冲我顶嘴,凶我了,这么小就这么对我,等长大了还得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要闹,还要闹大,我要闹到邝盛团里去,我要去找保卫科举报邝秀偷我的钱,她作风又有问题,必须要把她关起来!”
邝秀哭的一抽一抽的,一直重复着我没偷三个字。
邝倩胆子大一点,紧紧抓着邝秀的手,又怕又愤怒的瞪着吴老太太,田麦的火也上来了:“好啊,那你就去闹!去三团使劲闹,让三团的人都知道邝副团长他娘是个多讨人厌的老家伙,我们秀儿说没偷就没偷,你就是报警,公安同志来了也没偷!”
礼堂本来就空荡,婆媳两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里面回音绕的都是她们的声音。
现在三团的团长是陆聿,部队里每年也会评选哪个团里是优秀团体,就好比在之前的部队里,宋团长管着二团,因为刘强的事,二团年底的奖金和补贴都没了,宋团长也因为那件事挨了一顿批评。
姜念可不想陆聿再摊上这样的事。
见吴老太太死抓着不放,姜念冷声质问:“你说丢了三块钱,那我想问问,这三块钱里有几分几毛?”
这话一出,田麦反应过来了,跟着就问:“是啊,你说啊!”
吴老太太正在气头上,闻言看向姜念,脸色更难看了,她打第一眼就不喜欢姜念,结婚娘家也没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见她还帮着邝秀,顿时更来火了,说话也没过脑子:“我哪记得几分几毛,反正就是邝秀偷了我的钱,这是我们邝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少管。”
“但你要闹到团里就跟我有关系!”姜念目光冰冷,语气冷硬:“我是陆团长爱人,你要闹到团里那也是影响我爱人,怎么着我也能说上两句话,而且这件事换做任何一位军嫂,军嫂们心好,也都想问个清楚,万一是闹误会或者什么,那不是白白冤枉了邝秀这个孩子?正好今天军嫂们
都在,咱们今天就把这件事当面说清楚。”
她话里顺带把在场的军嫂们夸了一顿,一时间只看戏不打算掺和的一些军嫂也起了话茬,让吴老太太把这事说清楚,先别着急给邝秀扣帽子。
田麦感激的看了眼姜念,邝秀和邝倩也看向她,邝秀哭的眼睛血红。
吴老太太越看姜念越不顺眼,不耐烦道:“你是团长媳妇又咋了,咋地,你还想用团长媳妇的身份欺负我啊?我告诉你,我还要去上面领导那投诉你仗着团长媳妇的身份欺负我这个老太太!”
姜念对吴老太太的无理取闹并不理会:“在场的军嫂们都看着,我哪句话欺负你了?倒是吴婶子你张口闭口骂自己的孙女,一口一个赔钱货,咱们女人怎么会是赔钱货?咱们生儿育女,多少个英雄好汉不是打女人肚子里出来的?男人们在前线奋斗,我们女人也在后面操持着家里的一切,顶着半边天!”
姜念的话说出了很多军嫂们的心声,这些人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是重男轻女,在家里没少受委屈受苦,有的家里为了生男孩,刻意给女孩取名招娣,就为了引来男孩,这腐朽的思想害了一辈又一辈的女人,以至于在一些家庭里,男孩子自觉地位就比姐姐高,跟老人一样觉得女孩子就是赔钱货。
有些军嫂开始附和姜念的话,反驳吴老太太。
“陆团长他媳妇啥时候欺负你了?我们咋没看到啊?”
“就是啊,你这老太太咋睁眼说瞎话。”
“你不是女人啊?张口闭口骂你孙女是赔钱货,你不也是赔钱货?”
“这么大年纪的人,说话咋那么讨人嫌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吴老太太,吴老太太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姜念趁势说:“吴婶子,我也是好心想帮你找到钱,你说你丢了三块钱,那三块钱是几分几毛,如果真从邝秀身上找到,咱们也能对上账,是不是?”
邝秀哭着说:“没拿。”
她来来回回就只会说这一句,田麦对她说:“娘信你没拿。”
吴老太太说:“就三块钱。”
姜念问:“整三块钱吗?”
吴老太太不耐烦的说道:“我哪记得这么清啊,反正就是三块钱!”
军嫂们这下为难住了,大家都看向邝秀,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搜这孩子的口袋吧?吴老太太又说:“家里我都找遍了,没找到藏钱的地方,这钱不是在邝秀身上就是被她藏到别的的地方了。”
总之咬死了是邝秀拿的。
邝秀浑身不停的抖,尤其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跟没穿衣服一样,光溜溜的被人观看指点,头使劲低着,除了哭还是哭。
兰惠眉头皱的紧紧的,跟姜念说:“这老太太难缠的很,这事不好整,陆聿又不在,不行让顾政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