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父虽对严母不喜,但严父的父亲严军长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此时,便十分客气地邀请严父进来喝茶。
严父并不进门,他过来只为阻止严母,如今人找到了,只打算寒暄两句就走。
就在几人说话时,走廊最里的包间门开了。
严父一扭头,就见他的顶头领导孙厅长正被大家簇拥着出门,显然那边已经散场。
严父见状,忙不迭告辞:“乔师长,咱们改日再叙。”话音刚落,人就往孙厅长那边走了。
严母也急忙跟上,这位孙厅长乃是丈夫的领导,即将被调去申海,今日这个饭局既是他的欢送宴,也是升迁宴。
他这一走,严父便有望再往上升一升。单位里不少人盯着这个空出来的位置,若是此时能得到孙厅长的一句举荐,自是机会大增。
走廊里,一行人还在拉拉扯扯,很是热闹。
严父的有力竞争对手更是百般邀请孙厅长到他家打牌,孙厅长只推说家里太太不让打。
严父听后,趁机提议道:“要不然咱们把嫂子给接上,一起去剧院看会京剧吧。”
严母在旁边打配合:“是呀,嫂子爱听京剧,等以后到了申海,这样的机会就难得了。”
孙厅长闻言难得有些意动,想了想,还是婉拒道:“这几天实在没空,眼看就要出远门了,家里的事一连串,我跟你嫂子忙得脚不沾地。”
严母:“是不是忙着收拾行李?不然我去帮把手吧。”
孙厅长瞅了严母一眼,搪塞道:“行李倒是耽搁不了多少事。”
严母还想再劝,严父及时按住了她。孙厅长显然是去意已决,没看众人挽留的这会工夫,孙厅长的脚步停都没停过。
*
与此同时,乔父这边也吃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一顿饭,两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至于下午的安排,贺父主动提出去茶楼听评书,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正好乔父是开车来的,挤一挤差不多能坐下。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起下楼。也是赶巧了,就落在孙厅长那一行人后面。
同样落在队伍最后散散酒气的老周,一回头,就瞧见了乔父。
他喝了酒,这嗓门便不受控制地大了些:“老战友,到我家吃酒去!”
他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走在最前面的孙厅长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周处长口中的“老战友”旁边,还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却又想不太起来。
孙厅长突然站定,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严父见孙厅长迟迟不走,问:“是不是碰到老熟人了?”
前面的异常,自是引起了乔父等人的注意。尤其是孙厅长还眯着眼睛,盯着贺父辨认了许久。
然而不等他想起来,反倒是贺父先把他给认出来了,又惊又喜地喊道:“师兄!我是贺郎平啊!”
“贺郎平?”孙厅长似是还不敢相信,他犹记得年轻时的贺郎平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长得好,怎么也无法跟眼前人联系在一起。
贺父按了按自己斑白的头发:“我老了。”
孙厅长几步上前,待走近了,看到那熟悉的五官,才终于确认了。
“师弟!”孙厅长紧紧地握住贺父的手,感叹道,“我们都老了。”
时隔多年,师兄弟得以重逢,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好半晌后,孙厅长才问起了贺父的现状:“你什么时候回的首都?是不是平反了?”
贺父点头:“平反了,昨天才到的首都,正准备回学校打听你们的消息呢。”
说到这里,贺父心中一紧,试探道:“老师怎么样?当初那场浩劫……”
“你别担心,老师当时在研究院主持重要工作,得到了最高领导的“点名保护”,并未受什么苦。去年才退休,这些年,他时不时提起你。”
贺父得知老师还在世,大松一口气,这才想起来给乔父他们做介绍。
当介绍到贺景行时,孙厅长一拍脑门:“这是你儿子?我见过!之前那个物理竞赛的颁奖礼,我也在场,我记得好像是把第二名甩开了二十来分,真是后生可畏啊。”
乔珍珍听后,眉头微挑,她知道贺景行拿了第一,但这些细节他从未提过。
她用手肘拐了拐旁边的贺景行:“这么牛的事,你都能忍住不说?”
贺景行:“……不值一提。”
“好吧,以后在外面吹牛的事就交给我。”
贺景行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好。”
*
孙厅长在这边说话时,严父他们就在不远处等着。
人群中,严母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她一直认为乔师长的亲家是个破落户,没想到那破落户和孙厅长竟然师出同门,他们的老师可是华国功勋最为卓著的杰出科学家!
此时此刻,严母哪里还敢再看轻他们?
第71章
严母内心的激荡暂且不提, 待孙厅长这边将人都给认全了,便邀请贺父等人到家里吃个便饭。
贺父听后,有些犹豫。他纵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师兄谈,但也生怕冷落了亲家。
乔父倒是颇为知趣:“亲家你就放心去, 我正好送送我这老战友。”
老周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
孙厅长客气道:“乔兄弟, 我今天搅了你们的局, 你要是不肯赏脸,我心下难安,倒不如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况且, 我跟你这老战友也熟得很。”
说着,孙厅长拍了拍老周的肩头:“小周啊,今中午的酒没喝痛快吧?你要是能把乔兄弟给劝住,今晚上我家的酒随便你喝。”
老周一听,当场倒戈。
有老周的劝说,再加上孙厅长真心实意地邀请,乔父很快便败下阵来,答应改道。
一行人临走前, 孙厅长才想起被撂在一旁等候已久的单位同事。
他挥挥手,打发他们回去:“我这还有事,今天就散了吧。”
话音一落,人就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想到之前怎么请都请不动的孙厅长,小声嘀咕:“看来还是咱们的面子不够大呀。”
“倒是让老周捡了个便宜。”
有人来问严母:“你们家老爷子不是也在军队吗?刚刚怎么不跟那个当兵的拉拉关系,说不定认识老爷子呢?”
严母尴尬道:“没、没见过。”
严父顿时看了过去,以他对枕边人的了解,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 自家太太却没有借机攀关系,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已经把乔师长给得罪狠了。
一想到这,严父便是心头一堵,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
孙厅长有专车,贺父贺母跟他一起走,其他人则是坐乔父的越野车。
车上,贺父问起了其他师兄弟的近况。
孙厅长叹气:“那样的形势,多多少少都遭了罪,有几个师兄弟没撑住,走了有好些年了。”
贺父愕然:“走了?”
孙厅长颔首:“过得太苦了,一眼看不到头,谁能想到还有今天。”
贺父:“要是能再坚持一下……”
话未说完,贺父脸上已然挂上了苦笑。
回想这些年,要是没有家人陪伴,没有一个能干的儿子苦苦支撑,这个家只怕早也散了。
话题太过沉重,孙厅长回过神来:“大好的日子,不提这些了,对了,你单位还是在申海吧?”
贺父点头。
孙厅长笑道:“那可巧了,我正发愁自己在申海人生地不熟呢,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孙厅长说了自己的工作调度,又唠了会家常,话题再次落到了老师身上。
孙厅长:“老师退休后怕外人打搅,换了住处,等会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对了,还有两个师兄弟也在首都,机会难得,咱们师门正好聚一聚。”
贺父自是连连称好。
等到了孙厅长家,孙太太十分热情地张罗着好酒好菜,儿子媳妇也都回来了,众人说说笑笑,宾客尽欢。
贺父也已经跟孙厅长约好,后天几个师兄弟们一起去探望老师。
贺父这边的事情一了,就主要忙乔珍珍跟贺景行的订婚事宜了。
说好是简办,但一筹备起来,这也不能少,那也不能少,只生怕亏待了乔珍珍,这阵仗便不受控制地大了些。
又因为时间太赶,两家长辈忙得团团转,贺景行也跟着跑了好几天。
乔珍珍倒是没操什么心,每天照常上学,只周三中午,被贺母叫去挑了三金。
周六订婚,乔珍珍提前一天回了家属院。
订婚宴就设在乔珍珍当初办升学宴的老地方,贺家人则暂时安顿在旁边的招待所里。
孙厅长夫妇前几日就已经出发申海,只能由长子作为男方这边的宾客过来参加订婚宴,贺父其他两个师兄弟也都到了。
老师也想来,但因年纪太大,舟车劳顿的怕出事,贺父只说等儿子结婚了再请他来当证婚人,这才将老人给劝住。
订婚当天,所有流程按部就班地走着。
这次乔珍珍躲不了懒了,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她配合,累得头昏眼花。
乔父还不忘请照相师拍照。
后来乔珍珍拿到这些照片,随手一翻,照片里的男人眉眼舒展,脸上的愉悦挡都挡不住,格外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