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惯会借坡下驴,似一尾小鱼掠过,灵活地钻进了被子。
贺景行见状,想从床上下来。
乔珍珍自然不依,她向来胆大妄为,绝不肯安安分分躺好,反倒变本加厉地往贺景行身上爬。
贺景行怕她摔下来,双手下意识扶住她纤细的腰,只觉掌下的肌肤柔软细腻,烫得他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贺景行干咳一声,迅速将她上翻的睡衣给扯平了。
乔珍珍趁机骑到他腿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贺景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只佯装镇定道:“珍珍,下来。”
乔珍珍噘着嘴,压根不理他。
贺景行拿她没办法,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扯过被子把人给裹好了。
乔珍珍消停了一会。
贺景行坐着,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好声好气地哄:“乖,我抱你回房间好不好?”
乔珍珍头一撇:“我不!”说完,她还故意唱反调,更要往贺景行身上挤。
此时,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贺景行的身上,两人的身体仅仅只隔着几件聊胜于无的单薄布料。
贺景行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处柔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后背都发了汗。
他到底是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难免浮想联翩,只是他家教严明,绝不肯轻易伤害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贺景行强压念头,深吸一口气,想将她从身上扒下来:“珍珍,听话。”
“那我舍不得你嘛,你明天就要走了……”乔珍珍不愿意,她说话软绵绵的,还带着哭腔。
这话一出,贺景行哪里还硬得下心肠来。
乔珍珍脸埋在他颈窝,瓮声瓮气道:“我不想跟你分开,你不要出国了。”
乔珍珍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常让人觉得没心没肺,但等她真正反应过来后,又总是后知后觉地伤心。
她现在就是舍不得贺景行走了,当着乔父的面,她还能勉强克制。如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自是各种撒娇撒痴,缠着贺景行不放。
“我不许你走,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她一心耍脾气,可出国的事已成定局,万没有再变卦的可能。
乔珍珍也知道这个理,可她心里不舒坦,就非得找人闹。
贺景行的脾气越好,她就越来劲。两人就这么点事,翻来覆去地说,全是些傻话。
就这么折腾了许久,直到乔珍珍困了,才慢慢安静下来。
乔珍珍脑袋一点一点的,声音渐弱,然而贺景行一动,她便强打起精神,哼哼唧唧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贺景行心软得一塌糊涂,什么都肯答应:“好,我陪你,这样睡不舒服,你躺下来吧。”
乔珍珍这才“嗯”了声,两手抓着贺景行的衣服,待贺景行也躺下来后,她才再次窝进了他的怀里。
贺景行给她掖好被子,小心地环住了她。
乔珍珍乖乖睡着了,呼吸绵长,乌黑浓密的长发铺开,睫毛又长又卷。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肉眼可见地瘦了,看着越发招人疼。
贺景行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颊,皮肤好得能掐出水来一样。
他越看,越舍不得把人给抱回去。什么正人君子,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罢了,今天就这样吧,明早再把人给送回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第二天,他头一次起晚了。
外面的起床号已响,门外也传来了乔父开门的声音。
贺景行猛地睁开双眼,怀中,乔珍珍大喇喇地睡着,红唇微张,因外面的动静,她还不堪其扰地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呼吸全然喷洒在他胸膛,使得他心跳如擂鼓在敲一般。
贺景行迅速回神,这要是让乔父看见了,他该作何解释。
想到这里,他平复好心情,轻手轻脚地把挂在身上的乔珍珍给移开了。
他穿好衣服,又五味杂陈地回头看了眼乔珍珍,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硬着头皮开了门出去洗漱。
客厅里遇到乔父,贺景行的精神绷得紧紧的,所幸乔父并未发觉异常。
两人出去晨练时,乔父经过乔珍珍的房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摇了摇头:“一在家就睡懒觉,你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道早点起来。”
贺景行知道人还在他屋里睡着呢,自是一声都不敢吭。
乔父抱怨完,也没去敲门,只道:“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睡就睡吧。”
第75章
乔父在外面说的话, 乔珍珍全听见了。她睡得并不沉,毕竟心里还装着事。
她平日没羞没臊的,在长辈面前还是要顾忌一二,此时便没出声。
直到乔父和贺景行都走了, 她才麻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贺景行是中午12点的火车, 乔父早早就说好他来开车送。家属院距离省城大概是三小时车程, 他们八点前出发,还能顺便在城里吃个午饭。
乔珍珍刚打理好自己,乔父跟贺景行就带着早餐回来了。两人今日只简单跑了两圈, 就草草结束了晨练。
三人坐在一起吃早饭,离别在即,乔珍珍郁郁寡欢,十分沉默,桌上只有乔父跟贺景行在说话。
乔珍珍食不知味,慢腾腾喝粥,贺景行先回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之前领的那800块钱置装费, 乔珍珍直接在出国人员服务部给他重新置办了行装。
一个皮箱,还有西装皮鞋,衬衫等等。除此之外,乔珍珍这两年在首都给贺景行买的衣物也都带上了。饶是如此,一个箱子也没装满。
乔父吃完早饭,又出去了一趟,乔珍珍磨磨蹭蹭地来了贺景行的房间。
贺景行看到她, 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铝饭盒:“这个你拿着, 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他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就说是我家给你的聘礼。”
乔珍珍听完,只以为是祖上留下的首饰,谁知一接过饭盒,还挺压手。
她纳闷地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金条。
乔珍珍呼吸一窒,迅速合上:“这、这是哪来的?”
贺景行:“从港城回来时,用港币换的。”
乔珍珍内心受到冲击,忙将饭盒还给他:“这太贵重了,我也用不上啊,你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自己拿着。”
贺景行没接:“原本就是给你备着的,更何况这些东西我也带不走。”
乔珍珍还是不肯要:“那你拿回家。”
“家里我预备了,这个放在你身边,只是防患于未然。”
贺景行明白,等他一走,天南地北的,许多事他就帮不上忙了,所以现在,只能尽可能地都安排好。
他开口道:“珍珍,你收下,我才能安心。”
贺景行很坚持,最后,乔珍珍还是将饭盒藏进了自己的衣柜里。
*
前往省城的路上,气氛沉闷。
乔父在前面开车,乔珍珍与贺景行坐在后排。
一路上,乔珍珍一言不发,该说的话她都说了,昨晚上还闹了一通,现在也认命了。
她低着头,脑袋抵在车窗上,蝶翼般的睫毛,有气无力地垂着,看着可怜极了。
贺景行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便将她的手攥进掌心里。
乔珍珍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便强忍失落,浅浅笑了下:“有点困,我再睡会吧。”
说完,她逃避似的阖上双眸,靠在贺景行的肩上。
贺景行为了让她能睡得舒坦些,展开手臂,垫在了她的颈后。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互相依偎着进了城。
乔父径直把车开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饭馆,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十一点。
饭馆里人不多,距离吃午饭略早了些,所以菜上得很快。
乔珍珍的情绪还算缓和,只是没什么胃口,用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了。
乔父知晓她心情不佳,并未多劝,以免惹哭了她。
饭吃到一半,有人来给乔父送了一封信函,里面装了五百米金。
乔父直接塞给了贺景行,现在外汇不好弄,就这五百还是他找了门路换的。
乔父道:“常言道穷家富路,这算是给你的启动资金,不可推辞。”
贺景行只能收下。
吃完午饭,就该进站等车了。
然而,乔珍珍一踏入站台,便有点绷不住了。
她语无伦次地嘱咐贺景行:“你要好好学习,但也别太拼命了,要注意休息。”
乔父一听,当即白了她一眼:“小贺,别听她的,出门在外,就不要怕吃苦……”
乔珍珍直接打断:“一些不必要的苦,没必要去吃。总之,在生活方面不能亏待了自己,如果吃不惯外国的菜,宁可自己多花些钱。”
乔父也道:“钱若是不够花,及时给家里打电话,我们多少也能给你凑些。”
贺景行连声答应着。
乔珍珍眼泪汪汪地说了许久,最后,她一头撞进贺景行的怀里,呜呜咽咽道:“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准学坏,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每天都想。”
乔珍珍霸道起来,叫人是又恨又爱。可她一懂事体贴,若再肯说些甜言蜜语,只让人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出来。
到了这时,贺景行反倒更希望她能像昨晚那般,由着自个的性子发脾气,他还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