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也是懂谢珉山的。
谢珉山性子坚硬,平日里也怕麻烦到别人,这才不愿意带着娃一起过来吧!
不过,他为啥在路上话那么少嘞……是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吗?
钟钰脸又微微的红了起来,她轻轻甩了甩头,摆脱了自己冒着傻气的想法,走到厨房洗了洗手,准备帮徐亚男准备午饭。
徐亚男的饭其实快做完了,但她也没有拒绝钟钰的帮忙,只让她洗两个黄瓜西红柿,摆成一盘端到桌子上,等大伙儿来的时候吃。
这个年代,水果对一般家庭都是一种奢侈。徐亚男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平日里一日三餐的开销也不算小。不过幸好徐亚男的姐姐在郊区,常常会送不少自己种的蔬菜来。这黄瓜西红柿洗干净了吃,脆生生的又酸甜可口,吃起来也是不错。
钟钰正洗着黄瓜,耳朵听到徐亚男漫不经心的问:
“钟钰,你觉得谢珉山这人咋样?”
钟钰一时还没明白她徐姨的意思,说:
“岷山哥人挺好的啊,人好,就是性子有时候直了些,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徐亚男笑了:“嗨,我有啥可和他一般见识的!我的意思是啊,你觉得,谢珉山这小伙子,要当对象来处的话,你觉得咋样!”
说完这句忍不住摇头,现在这孩子,怎么人都这么不开窍呢!
钟钰这才明白过来,薄薄的面皮变得绯红:
“他……他挺好的啊。不过他不是刚转业吗?那么快就要考虑相对象的事儿?”
徐亚男说:“他这个年纪,考虑这个不是再正常不过吗?他这还是因为当兵多耽误了几年,要是其他人啊,早就一早就结婚了!”
说完这句,又忍不住说:“不过啊,我是觉得,他人是不赖,但是毕竟带着两个孩子,这种条件,一般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怎么会呢?”
钟钰说完才觉得自己声音有点高。她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
“岷山哥人踏实,性子又好,人又善良。他领着那俩孩子,也是为了帮他死去的战友。要是别人知道他人这么好,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徐亚男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哪里有年轻姑娘一嫁过去就想当后妈的!谁都没这么傻!”
钟钰还没说话,就见徐亚男突然凑过来盯着她的眼,嘴里问道:
“钟钰,要是你,你愿意吗?”
第20章 薛成
钟钰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还听到徐亚男说:
“钟钰,你这么夸谢珉山,一点都不嫌弃他,这不单单是同志间的友情吧!”
看着徐亚男打趣的眼神,钟钰头用力的低着,只在散发间隙露出一点泛红的耳朵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出去看看去,陈可她们可能要来了。”
徐亚男看着钟钰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笑着摇摇头:
“真没意思你跑什么……只是,这俩人咋都那么钝啊!哎!”
钟钰逃也似的跑到客厅,一直躲到厕所里,方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跳得过速的心跳。她对着脸盆往脸上撩了一把水,水清凉凉的,却始终无法将脸上的温度带走。
钟钰抬起了头,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镜子。
简陋的玻璃镜子里头,长相俏生生的姑娘也睁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在认真的看着她。一对清濛濛的桃花眼中带着迷茫,笑容浅淡而温柔,却只是这样本能的笑着,没有达到内心中。
在难受或者无助的时候,钟钰常常会这样对着镜子看。似乎看着自己,便能够找到很多问题的答案,便能够鼓起勇气,继续的走下去。
然而今天,她却发现,镜中的姑娘和她一样的迷茫,让她即使看着,也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啥了。
就想刚才,徐亚男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钟钰也知道,她在重要的事上从不开玩笑,对人也很尊重。
她不可能仅仅因为八卦,而问自己那些个问题。
可是……她问她那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眼前突然出现了谢珉山坚毅俊朗的面容,似乎就在面前一般。钟钰的头慌乱的低了下去,她轻轻咬了下下唇,伸手将脸上的水珠一一擦拭干净。
可是,那似乎也是没有用的。
不管她想或是不想,他的面容始终在她面前晃,晃得她的心也慌乱了起来。
*
午饭是徐亚男张罗的。
她在家里好好的摆上了一桌,将钟钰的几个朋友和车间的骨干都邀请了过来。大家伙儿一起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庆祝钟钰得了纺织能手比赛的冠军。
“钟钰!那可是咱们细纱车间最有本事的姑娘!你们呀,都得跟咱们钟钰学习!”徐亚男一高兴,还买了一瓶子白酒。她端过盛得满满的酒盅,高兴的脸都亮了起来。
“干杯!”
“钟钰太棒了!”
大家伙为钟钰高兴,都高高的举起酒杯。
钟钰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她这还是头一次喝酒,将酒杯举起,放到嘴边轻轻的尝了一小口,瞬时一股呛人的辣味直冲头顶,辣的她连忙喝水,眼睛都红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辣的!
钟钰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方才止住了辣劲儿。但是看着周围人都喝得乐呵呵的,她又将酒放到嘴边抿了抿,慢慢的喝着,到是能品出些许酒中蕴含的甜。
也许,那并不是酒里头的甜,而是这顿饭、这些人、这段时日的生活带给她的甜味儿,让她在钟家生活的苦闷中,也能体会出一些淡淡的甜。
这顿饭徐亚男是最高兴的,吃到最后,已经快要喝大劲儿了。钟钰她们几个小年轻喝的少,吃完饭后,便一起收拾东西洗碗刷筷子。
陈可是和钟钰一起的,一个洗碗一个收拾,配合的挺愉快。
陈可瞅着其他人没注意,便拿胳膊肘杵钟钰:
“钟钰,咋谢珉山没来吃饭啊?”
钟钰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十分敏感,强忍着脸红的冲动问道:
“他为啥要来啊?”
“啧,你这话问的,谢珉山前些日子不是和你挺好的吗?咋了?他得罪你了?”
钟钰低了低头,没说话。
陈可这句话兴许没有其他意思,但是她听上去,却别有一番另外的感觉。她也不知道咋的,自从听到徐亚男的那番话,再听到“谢珉山”这个名字,总是有些心虚。
可是,她又有啥可心虚的?
她又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和谢珉山之间……也是堂堂正正的,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陈可她们吃过饭就走了。
徐亚男进屋睡觉,钟钰便坐到卧室里,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徐亚男家分的是个两房,还有一个没窗子的小房间,平日里拿来放杂物,等有亲戚来便收拾出来当客房。
钟钰这几天住的,便是这个客房。
房间并不大,除了一张一米二的行军床,便只剩一个人走路的过道,连个柜子都放不下。但是,独自一人在这里面,钟钰却觉得十分满足。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住过了,她在钟家没有房,只有一张窄窄的硬板床。现在想来,还是徐亚男的这个小房间更好,即使一无所有,也更加温馨。
她将拿来的大布包简单的收拾到床头的空地上,将徐亚男给她的床单和枕头仔细的铺展开来。刚刚收拾妥当,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亚男喝多了酒正在睡觉,钟钰便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见到钟钰之后,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你好,你来找……徐亚男吗?”钟钰迟疑了一下,问道。
男青年净顾着看钟钰,听到她这么问,方才说道:
“是,我是她外甥,她在家吗?”
“奥,在的,您先进来。”钟钰连忙让开了门口,让那男青年进来了。
进屋一聊,方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青年是徐亚男姐姐的儿子,叫薛成,刚刚被调到隔壁毛巾厂做工人。他这次,是特地来看徐亚男的。
钟钰给他倒了白开水,见徐亚男一直没有醒,也不好进屋待着,只好坐在客厅里陪着薛成。那个薛成到是十分热络,一直和钟钰聊着天,而且聊着聊着,就在问钟钰的各种私人情况了。
在知道钟钰家里头就是棉纺厂,自己也是棉纺厂职工之后,薛成的态度就更殷勤了,看向钟钰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更加热情。
一直坐了大半个小时,徐亚男这才慢慢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薛成坐在客厅,一脸的诧异。
“大成,你咋今天就来了?不是要明天过来吗?”徐亚男问。
薛成笑着站了起来:“虽然是明天报到,但是今天没事,就先过来了,来看看姨。”
徐亚男点点头。
她瞅着薛成的这副殷勤样子,再看看有些局促的钟钰,大体能猜得出自己的这个侄子想的是什么。
她也没留钟钰,只说这边有她就行了。
钟钰松了口气,找了个借口便出门了。
钟钰走后,薛成立即就向徐亚男问起钟钰的各种情况,问得事无巨细,恨不得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问清楚。
徐亚男回答得淡淡的,到是也没藏着掖着,钟钰家里的情况,都说的很清楚了。
在听说钟钰家母亲死了,如今当家的是后妈的时候,薛成明显是有些失望。他的眼神不断的游离着,看那样子,像是在权衡,又不愿意轻易放弃。
徐亚男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外甥,一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不由得冷淡的笑了一下:
“你也别瞎惦记。别以为人家没了妈就能瞧不起她,要我说啊,没准是你配不上她呢!”
薛成被他姨的这句话说的噎了一下,赔笑着说:
“我没想别的,都是同志,咋能瞧不起呢?”
徐亚男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没有继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