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毒的东西没有点副作用是不可能的,梁鸢听说李青青一会失明一会失聪,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除了这几件大事之外,最大的大事则是王庆林为山上的女婴寻找墓地一事。
有人做过亏心事,一直强烈反对,有人则觉得早点给孩子入土为安为好,吵吵闹闹这么多天,终于在四月底为女婴们找好了一块风吹宝地,又请了寺庙的和尚偷偷作法。
埋葬女婴当日,墓地前站了许多人,其中就有刘丽等人,早晨还晴空万里,埋葬的时候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众人泪水和着雨水一起落下。
王庆林沉声道:“总算是给大家伙有个交代了。就像县长说的,杀了那么多女婴,我们和那些匪徒没什么区别。所以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来这里祭拜,其他人若想来也可以。
我虽然不是大家的队长,但恳请大家做一件事,那就是不随意丢弃女婴,咱们是人不是畜生,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县长说的对,以后咱们白林山会越来越好,别说一个女娃娃,就是十个八个也能养大。”
“我们听您的。”
“这些孩子们可以安息了。”
“……”
梁鸢站在人群末端,静静的抬头望天,她尽自己最大努力做成了这些,也算是给那些死去女婴们一个交代,只希望她们以后能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生活在一个有爱、不被人轻视、上得起学的家庭。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间还需要很久很久。
天气一进入五月,就跟灌了火星似的,站着不动就能汗流浃背,还有半个月油菜就成熟,再过一个月就能收麦子,因此大家伙也终于可以清闲一阵。
陈响亮去县城开完会回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先跑到王庆林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王庆林手抖半天,才将旱烟凑到嘴角:“你说的是真的?”
陈响亮拍了拍胸脯:“老队长,您还信不过我吗?咱们县长可说了,机器明天就到,到时候一个大队分三辆。”
“好啊好啊,有了拖拉机,以后农忙咱们也不用那么慌了。”
陈响亮哈哈笑道:“老队长,还没完呢,县长还给配上用的什么铁犁,石磙等等,什么东西都准备全了,以后干活轻松多了。”
“真好啊。你打算叫谁去学开拖拉机呀?”
陈响亮想了想:“我、柱子,准备再叫上知青点的张亮。等我们学会后再教大家伙学一学,争取每个人都能上‘战场’。”
“好好好!大队交给你我很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去了县城,经过专人教学后,拉着一大堆“战利品”回大队,一路上招摇撞市,别提多威风了。
一停到村里,就有小伙子好奇上手摸:“我能试试吗?”
一听说可以试,小伙子们更是激动,才到下午又有好几个人学会操作。
五月中旬,走在路上都能闻到麦香,大家伙手里提着镰刀去地里割油菜。
油菜榨出来的油格外香,白林山大队种了这么些地,到时候一家一户能分上点,无论是凉拌菜还是下面条,只要滴上两滴,别提多香了。
如今有了拖拉机,干啥都方便,早早的已经把场地给做好了,这边割着油菜,那边拉着油菜,最后边再晒着油菜。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油菜籽就都弄了出来。
还有一周左右割麦子,大家伙上工的时候偷点懒,陈响亮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队里的人还算服管教,说说还能能往耳朵里听进去,不像有个大队里头的年轻人一点就着,闹了不少事,前段时间还把队长给打了。
这天,梁鸢换上短袖和薄裤子,外头披了一件自制的防晒衣和帽子,刚翻了一遍油菜籽,就有几个姑娘跑了过来,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害羞道:“梁知青,能看看衣服的样式吗?我们也想做一件。”
第八十二章
梁鸢还以为什么呢, 笑呵呵道:“当然可以。”
成衣太贵,村里的人都是去供销社买点布料自己做衣服,往往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梁鸢身上的防晒衣做法简单, 款式又新颖, 她们听听基本都知道怎么做。
临到傍晚, 大家伙又忙碌起来, 油菜籽已经晾晒干,需要扬好灰装到袋子里, 统一拉到县城榨油。
油菜籽和麦子不一样,它重量轻,只要用手对着风多扬几遍,很快就能干干净净,不过灰尘很大,梁鸢扬灰的时候就戴上自制口罩, 多少能隔绝点灰尘。
这边才榨了菜籽油, 那边陈响亮就安排大家去割麦子。
原来打算五月底割麦子, 一看天气阴沉沉,担心麦子烂在地里, 陈响亮干脆大手一挥让人提前下地割麦子。
虽然现在有了拖拉机, 但还要手动割麦子。
麦子已经变黄, 要是来那么一场雨,大家都要喝西北风, 于是纷纷扛着工具下了地。
有了去年割大豆的经验, 梁鸢动作熟练, 就是弯腰的时间太长,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一连忙了半个多月, 小麦也都被拉到场里晾晒。
有人去地里和路上捡掉落的穗头,有人开着拖拉机碾压麦子,有人把麦秸秆拉回去剁起来,有人晾晒麦子,又忙活了一个多月,种子下了地,大家伙这才清闲下来。
终于到了休息日,梁鸢什么都不想干,先睡了一天一夜,又把冬天的厚衣服都洗了一遍,早上洗干净挂在绳子上,晚上就能干,再装到蛇皮袋里摞在宿舍的空床上。
第三天,梁鸢还是没拗过陈泽屿,跟着他去了县城。
“我累,不想动。”梁鸢双手搂着他的后腰,脸颊贴在上头:“你到底要干嘛。”
“那我推着你。”陈泽屿嘴角微微上扬:“咱们好久没吃好吃的了,带你尝尝鲜。”
自从两人处对象后,梁鸢比之前亲近太多,私下见面的时候还经常亲亲他摸摸他。
梁鸢眼睛都没有睁开:“不吃红烧肉,都吃腻了。”
每次来国营饭馆必定要点红烧肉和水饺,就是再爱吃也吃的够够的。
“要不要吃雪糕?”
梁鸢精神了起来:“供销社有?”
北县穷,供销社也小,东西根本不齐全。
以前在江城天热的时候能吃根雪糕凉快一下,来了这里后再也没吃过那种稀罕物。
陈泽屿长腿一蹬,加快了骑行:“我听大白说里头有。”
“那敢情好,等回去后我给黛黛她们带点。”
到了供销社一问,果然有雪糕,两分钱一块。
这个年代的雪糕种类少但味道不错,要不是陈泽屿拦着,梁鸢绝对不止吃两块。
“不是不让你吃,是你早上没吃东西,猛的吃两块雪糕,身子受不了。”
梁鸢闷闷不乐:“太热了,我自己可以买,又不花你的钱。”
陈泽屿无奈道:“最后一块?”
梁鸢这才展露笑颜:“好,最后一块。”
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梁鸢觉得情侣们总腻歪在一起干嘛,和陈泽屿在一起后才晓得,二人随便说说什么话,心情都是好的。
光腻歪也不能忘记学习,12月份的高考一来,陈泽屿要是不好好复习且得留在这个地方劳作。
梁鸢时不时就威胁他,不好好复习,那她考上大学后再找几个对象,好在陈泽屿拎得清,学习的时候别提有多认真了。
吃过饭等凉快了会,二人才跑去邮局拿信。
哪知陈泽屿拿到信后脸色大变。
“怎么了?”
“奶奶她……”
梁鸢拿走信仔细看了起来,原来陈泽屿奶奶前段时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已经送去医院治疗,这封信是陈泽岸半个月前寄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泽屿眼眶湿润:“鸢鸢,我……”
梁鸢收起信,很快想好对策:“先回去给陈队长打报告,明天坐车回江城。”
陈松柏和江露担任部队要职,所以陈泽屿与陈泽岸两兄弟自小都在爷爷奶奶照顾下长大,他们和二人老人之间的感情很深。
眼下陈家三人都在部队集训,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只有爷爷照顾奶奶。
见他情绪低落,梁鸢抓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奶奶一定会没事的,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
二人东西都没买,直奔陈响亮家。
听闻来意,陈响亮拿出纸:“这样吧,你们先打报告,我给你们多批几天假,今晚就能走。”
“多谢队长。”
回去知青点,梁鸢把事情告知了宋黛等人:“我和陈泽屿回去看看老人,你们上工的时候注意安全。”
麦子收好后,陈响亮去失火的山林查勘了一番,决定再移些树苗栽植,过个五年十年又能长成大树,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苗,移植、种植倒也容易,这个工作倒是不累,就是夏天阴晴不定,一场大雨若是来了,容易被困在山上。
公孙离拉着她的手:“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也就回去几天时间,宋家还有衣服,梁鸢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过去找陈泽屿。
哪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徐冰岚泪眼婆娑地望着陈泽屿:“奶奶伤的这么严重,我跟你一起回去照顾。”
她刚在宿舍说完奶奶摔倒的事,徐冰岚就没了身影,原来是到这个地方献殷勤。
以前梁鸢就不喜她现在更甚,直接双手环胸,倚靠在门上,淡淡道:“走不走?”
陈泽屿错开徐冰岚,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走。”
夏天天黑的晚,二人到了北县天还亮着,梁鸢把自行车寄存在供销社,顺便去国营饭馆买几个包子,留着路上吃,陈泽屿找能去往北城的车,运气好竟找了辆小轿车,晚上七八点就到了北城。
二人直接买了十点多那班车的票,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江城。
一路上陈泽屿都没睡,睁着眼睛木楞的望着前方。
梁鸢知晓听到亲人遇到危险是什么感觉,也知道此刻的他心很乱,所以除了逼他吃饭喝水外,没敢打搅他的思绪。
到了医院门口陈泽屿却不敢进了。
梁鸢陪他在花坛坐了一会,觉得光坐着不是事,最起码得先去看看老人的病情:“别怕,我陪你。”
陈泽屿深吸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心:“走吧。”
以前遇到事情会躲着哭的孩子,在慢慢长大的路上会面对人生中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逃避。
到了病房门口,隐隐约约听到老人说话的声音。
“我身板好着呢,你别和孩子们乱说,省的他们担心。”
陈爷爷乐呵呵道:“好好好,再修养几天啊保准能绕着大院跑几个来回。”
“去去去,尽知道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