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知道刘丽是个有干劲且有主意的人,等以后政策好了,绝对会忍不住去外头打工。
吃过饭时间还早,几个人正坐在院子里唠嗑,突然走进来一人。
“刘阿方?”
自从张波出了那档子事后,刘阿方的父母又相继生病,他一个人要承担一个家的重担,还时不时的被人殴打和欺辱,日子过得相当不快活。
陈泽屿谨慎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刘阿方如今变得瘦弱无比,紧了紧棉袄:“知道你们今天要走,所以……送送。”
陈泽屿不耐烦:“不需要。”
刘阿方手指慢慢掐进掌心,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那次白林山起火,我看到了全过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梁鸢诧异道:“你看到了?”
刘阿方重重的点头:“我当时站得高,只看到但没听到你们说什么。等我跑过去大火已经烧起来……对不起……我现在才说这些话,如果早一点站出来……”
当时修路需要石子,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他就自己跑到山上捡石子,没想到就看到李青青把梁鸢绑到了树上,然后点起了大火。
他本来不想理会,脑子里又想起梁鸢帮他赶走那些人的场景,便跑了过去,哪知山路崎岖,周围冒起了浓烟,他费了好大力气赶过去,却发现山火已经蔓延开来。
他赶紧去周围喊人救火,后来看到梁鸢和陈泽屿从火堆里出来时才松了一口气。
再后来灭火的过程中,他差点烧死在里头,是梁鸢救了他。
只是……全队的人都不喜欢他,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再加上后来传言他和梁鸢在一起,担心会惹得梁鸢一身腥,他就更不敢多说什么。
梁鸢面色平静:“不用道歉。”
“你救了我……”
梁鸢淡淡道:“任何一个人出现那种情况,我都会救,哪怕是我讨厌的人!”
刘阿方神色黯淡,他知晓过去做了很多错事,也理解旁人为何不原谅自己,只是猛然听到,心里还是不好受。
梁鸢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件事你做得对。”
当时即使刘阿方出来做证也没法改变结果,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证,且还有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李青青爸妈和哥哥又去世,没人会信他们。
刘阿方颤颤道:“真的,梁知青,你不怨我?”
梁鸢摇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也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我知道你现在改了,所以,以后好好赚钱,好好照顾爸妈,好好生活。”
自从出事后,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在怨恨他,就连以前亲生的姐姐也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刘阿方崩溃大哭。
没有人安慰,只是静静的等他平复好心情。
刘阿方抹着眼泪:“梁知青,多谢你,我以后真的会好好做人,好好赎罪!”
等人走后,刘丽才反应过来:“鸢鸢,他是说……李青青想烧死你,才造成的山火?”
见梁鸢点头,刘丽眼泪瞬间冒了出来:“你真傻啊,为啥不告诉我?”
遇到那么危险的事,还想着把女婴的事扯了出来。
“刘姐,这事已经翻篇了,说再多也没啥意思。”
“……难道她家里人没了,也是她弄的?”
见梁鸢点头,刘丽一阵胆战心惊:“怪不得以前你叫我多提防她……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可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
梁鸢握着她的手,郑重嘱咐:“有些人心思不正,自然能想出旁人想不到的法子。刘姐,她已经考上中专,恐怕年后就去上学。关于失火的事你别外传,要是传到她耳朵里,不知道能做出来什么事。”
“好好好,我一定不说,只是……委屈你了。”
第八十九章
梁鸢倒没觉得委屈, 虽然她确实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她只能等以后有证据, 再把李青青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刘姐, 我们该走了, 再晚就赶不上去市里的公交。”
“等等。”
刘丽扭头去了里屋, 很快拎了半袋东西出来:“里头都是我自己晒的冬瓜干、芝麻叶, 想吃的时候泡上一把就好。还有这个……我炸的素丸子,你们半路饿了吃。”
刘丽自己生活都一贫如洗, 竟然还想着给她这么多东西。
梁鸢红着眼,“刘姐……谢谢你!”
刘丽的眼眶也湿润了,她抬起袖子擦掉眼泪,抿嘴笑道:“害,咱们都这么好了,别说什么谢不谢的。等以后有机会, 我带着孩子去江城找你们。”
“那就说定了。”
原本为了躲避剧情才来到乡下, 却在一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
拔花生、割大豆、抓匪徒、修路、灭山火、山里的女婴们、被虐待的刘丽……往日历历在目, 白林山也越来越远,最后小的看不清。
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最近安县第一纺织厂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梁家的三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 俩闺女还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黄瑞笑呵呵道:“孩子昨个夜里刚到家,现在还在睡着呢。喜宴啊?我们确实是打算摆上那么两桌, 不过还得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这么大的喜事, 我可一定来捧场。”
“哎呦, 瞧你说的,要是办的肯定请你们来呀。”
送走了这一拨人, 黄瑞叹了一口气:“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嗓子都快说冒烟了。”
梁向文给她泡了杯菊花茶:“家属院就考上那么几个人,里光咱家就出三个大学生,大家伙高兴嘛,来凑凑热闹。”
“说的是,咱仨孩子真争气,哎,对了,你别忘了给主任请假,到时候咱送孩子去学校。”
梁向文点点头:“记着呢,明个就和主任说。”
黄瑞一拍大腿:“都这个点了,得给她们做点饭。哎?怎么不见小轩?”
“估摸着又被那帮小伙子拉去讲题了。”
“你说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不看看时候。算了,我先做饭……”
梁向文拦住她:“别忙活了,咱今个下馆子去。”
黄瑞一想,俩孩子刚离开那个鬼地方,可不得下馆子吃点好的,一拍大腿拿出今天大放血的气势:“行!咱们下馆子。”
自从知道三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后,黄瑞的脸上就没断过笑容,她和梁从文家往上几辈都是农民和工人,头一次出来大学生,还一连冒出来三个。
用别人的话说,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几天来的人多到差点没把她家门槛踏破,就连厂长、副厂长和主任都过来看了看,她是又累又兴奋,这不远房的亲戚一听说,也想过来凑个热闹,正好赶上过年,她和梁向文想着干脆办个风风光光的喜宴。
梁鸢打了个哈欠:“妈,你们还聊着呢?”
高考前连着复习了那么几个月,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猛地松散下来,无限的疲倦,她和宋黛几乎倒头就睡。
看着和她长相相似的闺女,黄瑞笑容满面的招招手:“鸢鸢,你们仨考上大学是天大的喜事,我和你爸商量着年前办几桌喜宴,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我没啥意见,你们开心就好。”
能让爸妈开心,她有什么可为难的。
黄瑞哈哈笑道:“那咱们就摆几桌,都这么晚了,饿了吧,今天咱们下馆子,你去喊黛黛,我让你爸找你哥去,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
正巧今年放假早,黄瑞和梁向文本打算在家办几桌,后来发现买菜做菜太麻烦,再加上家里空间小活动不开,干脆在国营饭馆订了几桌。
喜宴当天,梁鸢和宋黛一早就穿上了黄瑞做的红棉袄,又厚又暖和,红色衬得小脸好看的很,梁轩也十分罕见穿的很正式。
“哥,这打扮说是新郎官都不为过吧。”
梁轩一抬下巴:“瞎说!等会七大姑八大姨给你们说话,可别拉我挡人啊。”
梁鸢去年就见过姑姑、大舅舅和大姨小姨,其他亲戚都没见过,一想到他们的唠叨,立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哥,你可是天下第一好哥哥,你得帮我们呀。”
“就是呀,哥哥最好了。”
梁轩一脸无奈:“好好好,帮你们!”
这次喜宴来了不少人,纺织厂的领导、七大姑八大姨等等,足足坐了六桌,上桌的菜那叫一个丰盛,可见梁家是下了血本。
有梁轩在前面挡也没用,耐不住大家太热情,梁鸢和宋黛不会喝酒,只能以饮料代酒一桌一桌的敬人,最后光忙着敬酒了,菜都没吃多少。
以前当明星时少不了饭局,各种酒掺起来,能把她喝吐,后来徐年担心她身体,便每场酒局都跟着,好歹能帮她挡挡酒。
不过两个饭局比起来,她更喜欢现在这个,热热闹闹的,人还没什么心眼子。
喜宴花了不少钱,可架不住两口子高兴,要不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他们还真想摆个三天三夜酒宴,还要再放上几天电影。
在安县过了大年三十,大年初一,梁家五口人又扛着几箱东西去了江城,刚到目的地,身边齐刷刷来了好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条顺。
陈泽屿接过梁鸢手里的包:“手疼不疼?”
梁鸢摇摇头:“你们怎么都来了?”
不仅宋蔚在,就连陈泽岸和顾惊鸿也在,没穿军装但有那个气势在,即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能明显看出仪态很好,陈泽屿在里头个子最高,看起来最吊儿郎当。
若是让七大姑八大姨挑选女婿,绝对挑不上他。
陈泽屿哼了一声:“别人来也就算了,那个家伙就是故意来出风头。”
这兄弟俩还真是一见面就掐,不见面又想的慌。
梁鸢扯了扯他的袖子:“别站在这里了,你先帮忙把东西放在车里。”
这次带的东西不少,后备箱都塞满了还没塞完,最后实在没办法,干脆让宋蔚开车带着东西先离开,其他人步行回去。
江城毕竟是大城市又是第一年恢复高考,街上远比以往热闹多了,就连行人的衣服都不再是清一色的黑色、白色和灰色,反而亮眼很多。
宋蔚脸上也止不住的乐,打小他就知道妹妹甭提多努力学习,没想到这一恢复高考,还考了个县里头的状元,亲生妹妹亦是如此。
这姐俩一收到录取通知书就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可惜他们当时有任务没法回来,只能等到现在。
以往那个不苟言笑的爸爸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牙花子都能翘到二里地,逢人就说自家闺女考到江城最好的大学。
昨个夜里才到家,今天一早先把家里头都收拾了一遍,又去附近的公园跑步,一个早上功夫,大院里谁家不知道他家俩闺女考上好大学。
“鸢鸢、黛黛,这几天惊鸿就在咱家住,你们可不许怕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