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说着,领着他们去了陈府的偏院。
这个地方离他们父女住得地方并不远,但却是个独立的院子,院子挺新的,应该是不久前刚刚翻新,满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栽了几颗海棠树。
但眼下距离海棠花盛开的季节还有两个月。
独立小院的门刚被打开,花香味迎面扑来。
各种花香杂糅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陈山不适地皱了皱眉,“抱歉,小女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但自从她出事以后就没事再管过了。”
陆萧辞笑得温和,“无事。”
院子有几间空房,白天,陈山已命下人将空房都收拾了出来。
将他们带至各自的房间,陈山拱手告辞:“那我就不打扰几位休息了。”
“太守。”
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瞬间,夏青梨及时地叫住他,“您知道柳公子吗?”
柳公子?
陈山神情诧异了几秒,随后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姑娘说得柳公子可是刘县令的公子柳远?”
夏青梨并不知道这个柳公子的真名。
夏青梨进一步问:“那这个柳远长得如何?”
陈山答:“正所谓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那应该就是他了。
夏青梨忙不迭地点头,“对的,就是他,敢问陈小姐与他的关系如何?”
陈山认真思考后,答道:“我曾带君仪赴宴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夏青梨轻摇着头,“没事,只不过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陈小姐……喜欢过柳公子?”
“此事绝无可能!”
陈山对此事的反应很是激烈,脸色“唰”地一下青了,声音也大了些,“那柳家男郎早在去年冬天就与杨家小姐完婚,君怡怎么会喜欢上有妇之夫?姑娘你定是听错了!”
夏青梨熟练地点头,“对对对,我觉得也是,一定是谣传,陈小姐绝不是那种人。”
“时间不早了,诸位,我先告辞。”
陈山好心情不再,拂袖离去。
害,没办法,她这不是觉得麻烦,与其日后问来问去,还不如现在直接问,这不就知道了陈君怡入梦的原因了吗?
陆萧辞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目送着陈山离开,他上前一步,开口低声询问:“夏姑娘,你刚才为何要问陈山那个问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夏青梨看了一眼谢霜芜,确认他没有因此生气之后,才缓缓道出他们先前被梦娘拖入陈君怡梦中一事。
从梦娘真身是梦魇到陈君怡的梦境内容,一下子接受到的信息太多,阮怜雪的脑瓜子嗡嗡的,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青梨,你的意思是说,梦娘是梦魇,陈小姐喜欢过柳公子?”
她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已经说得够明显了呀。
夏青梨点点头,“对,而且刚才太守也说了,柳公子早已觅得良人,所以我觉得陈小姐很有可能是甘愿入梦的。”
陆萧辞立即补充道:“也许是梦娘故意用柳公子引诱陈小姐入梦的。”
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像陈君怡这样的名门闺秀,性子虽然跳脱了些,但孰轻孰重还是门清的,她不可能公然追求一个已经成了亲的男人,放在现实生活里,抢别人老公,是要被唾沫星子骂死的,可不就只能希望在梦里与他白头偕老。
或许,梦娘正是利用了这点。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捋得差不多了,夏青梨如释重负,无意间瞥见方才一直牵着的手竟撒开了。
何时发生的事情?谢霜芜并未提醒她啊?
算了。
估计是一不小心就松开了吧。
陆萧辞陷入沉思,“若真是这样,我们或许有必要再去一次畅音楼。”
去还是要去的,但能不能换个时间?她真不想一天之内见两次梦娘。
“当然,不是现在。”陆萧辞随即补充:“况且,我觉得,梦娘手里应该有人质在。”
畅音楼有五层,从三层往上,估计应该有点门道。
夏青梨差点给他竖大拇指。
只能说男主真的好厉害,光凭几句话就能推测出这么多。
“明天天一亮,我会找太守商量这件事。”陆萧辞淡淡扫过众人,“时候不早了,怜雪,谢兄,夏姑娘,今日便早日歇息吧。”
在关键时刻,男主总是意外地靠谱。
夏青梨很感动。
于是四人各自回房。
放在平时,夏青梨肯定早早地就睡下了,但今日,白天睡的时间太长,导致这会儿她精神得很。
她决定出去走走,困了再回来。
刚一推开门,看见阮怜雪端着什么站在谢霜芜门前,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
夏青梨好奇地几步凑过去,“阮姐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青梨,你来的正好。”
见到夏青梨,阮怜雪如释重负般的将物品塞到她怀里。
“这个就交给你了,你跟谢公子走得近,肯定没问题的。”
什么就没问题?
夏青梨刚要追问,阮怜雪已经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间,将门反锁,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夏青梨低头一瞅,发现阮怜雪递给她是一碗汤药。
汤药内服,可治谢霜芜的反噬之伤。
“……”
女主确实很贴心,但她好像被赶鸭子上架了。
夏青梨深吸一口气,吸气吐气,调整好心情,敲了敲谢霜芜的门,连着唤了几声“谢公子”,却无人回应。
门没关,留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当她敲门无人应的时候才轻轻推开房门之时,发现谢霜芜正仰头坐在床边。
“原来你还醒着啊,刚才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听见。”谢霜芜轻声回答。
这话的可信度不高。
他连她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听见一声声的“谢公子”。
夏青梨撇了撇嘴,懒得反驳。
她端起汤药递了过去。
谢霜芜看了一眼,却并未抬手。
夏青梨干脆好人做到底,用汤匙用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谢霜芜抿唇扭头,一键拒绝了她的好意。
耍脾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夏青梨二度把汤匙递了过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现在受伤了,受伤就得喝药,不然怎么好?”
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轻轻落在他的耳畔,仿若驱散了心中烦闷。
他微微扭头,看向夏青梨,“夏姑娘这是在关心我吗?”
“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夏青梨趁此与他谈起了条件。
“倘若我不喝呢。”
不喝疼死你算了。
夏青梨本想这么说,转念一想,所谓反派,是对某些事情的答案相当执着的,大可以由此下手。
“不喝就算了,我走了,你也别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她故意轻飘飘地说着,准备收回手,放下汤药就回去。
陈君仪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谢公子!”
见门虚掩着,陈君仪激动地直接推门而进,没想到房间里除了谢霜芜还有另外一人。
陈君仪毫无防备地闯进来,夏青梨握着汤匙的手还停在他的唇角,在陈君仪角度看来,两人的姿势尤其暧昧。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得不让人多想。
虽然夏青梨并不这么认为,可陈君怡显然不这么想,“夏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
话未说完,她已瞥见夏青梨手里的汤药,顿时不屑地“哼”了一声,话题一变,“我也是来给谢公子送药的。”
夏青梨看出陈君怡怀里揣着一瓶膏药,自觉地退至一旁,点头附和道:“嗯对,汤药内服,膏药外服,对疗伤最有用了。”
话里话外,都在劝谢霜芜老实治伤。
“……”他似是有些沉默。
“夏姑娘所言极是。”谢霜芜说着真向陈君怡伸出了手,“陈小姐费心了。”
在她们二人中间,谢霜芜选择的是自己,意识到这点的陈君怡满脸笑容地将膏药递了过去。
“这是从我爹那里拿来的,对治疗伤口很有用。”
“多谢。”他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