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之中,艾薇回过头冷冷看了小方,凶巴巴地警告道:“不想死就闭嘴跟上。”
先前被她刻意收敛起来的霸道匪气此时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
眼神中流露出了强烈的锐利之色。
这在小方看来,简直像是眨眼间变了个人。
小白花转瞬间变成了霸王花,大嘴巴一张满口是整整两排尖牙,随时能吃人的那种。
小方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闭嘴照做。
客舱内已经彻底乱了。
所有人疯狂地想往出口的方向挤,数百个人瞬间挤在了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可是,他们此时身在空中,就算挤到了出口,又能如何呢?
开了舱门会摔死,开不了舱门也会被挤死。
一样的下场。
艾薇和郁鸣夜站在隔间门口,扫视全场,随即两人对视一眼。
艾薇飞快说:“我们直接去驾驶舱,你帮我开路。”
郁鸣夜一点头。
星舰被击中了后半段的动力系统。
不幸的是,他们所在的下层客舱也位于这后半段。
星舰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
警报声响成了一串。
重力系统失效了一瞬,整个客舱内的人都跟着失重悬浮起来,然后跟着往下坠。
一时间,整个客舱就像是个滚筒洗衣机,无数的人在里头翻滚。
很多时候,一个撞上一个,便抱团开始翻滚。
惊慌的尖叫声更大了。
艾薇与郁鸣夜敏捷穿行于其间。
他们沉着淡定的身姿与周围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小方跟在他们身后,颤颤巍巍地巴着舱板匍匐前进。
他扭头看着这混乱的现场,内心一度也非常慌。
他跟着老毛跑了这么多趟的“黑路”,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心里简直慌得不行。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前头的两个人,内心慌乱之余,又难免疑惑。
——到底他是专业的,还是他俩是专业的?
这俩人怎么比他和他老毛哥还熟练!?
所有人都在翻滚,只有这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不断地越过无数漂浮的人体。
小方艰难跟在他们身后,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
幸而快要到门口处的时候,艾薇扭头看了一眼,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根绳索,挥了两圈利落地朝他的方向甩过来。
“抓住。”
与此同时,前头开路的郁鸣夜也正好碰上了刚才出来探看情况的老毛。
老毛正被抱在一团人群中,跟着大部队转得头晕脑胀的。
郁鸣夜顺手捞了一把,将老毛也顺便捞了出来。
转瞬间,他们几个便到了客舱门口处。
系统失灵,门控打不开,郁鸣夜直接一脚踹开,四个人在天旋地转中艰难地挪了进去。
劫后余生,勉强捡回一条命。
老毛松了一口气,有点意外又有点感动地看着眼前这俩人。
谁能想到,关键时刻,这俩素昧平生的人还能想着顺手救他们一把?
太感动了。
结果下一秒,本该身为人质的艾薇转过身,将一路上一直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吧嗒”一声,一边一个,铐在了老毛和小方的手上,将他们俩铐在了一起。
小方:“。”
老毛:“!?”
“抱歉,情况紧急,我们一会儿可能顾不上你们,但又怕你们跑了,所以只好先限制一下你们的人身自由。”
说这番话的时候,艾薇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抱歉今晚没东西吃只好先让你们饿一顿肚子”那般稀松平常。
老毛惊愕地看看她:“咋回事?这年头当人质都这么嚣张的吗?”
他又看看前头没什么反应的郁鸣夜:“小哥,你的人质造反了你不管管吗!?”
闻言,艾薇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先前已经被警告过一轮的小方赶紧伸出另一边手紧紧捂住老毛的嘴巴,转述艾薇之前的警告:“哥!嘘!不想死你就别出声。”
老毛:“唔?唔唔唔??”
艾薇呼出一口气。
留着这两个人,纯粹是为了跟迷雾之都这边接头的人联系。
老毛身为中间人,只有他知道到了地方后,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飞快地丢下一句:“跟上。”
过了客舱的这道大门,再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往上走一层,便能直达驾驶舱。
此时星舰的动力系统还能勉强运作,但坠机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了。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到驾驶舱,试试有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
迷雾之都。
这里的夜晚极长。
入了夜之后,城市华灯初上。
满大街都是喧嚣的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迷雾之都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毫无城市规划,每一栋建筑都长成了独一无二的样子。
别说每一栋,连每一层的风格都独树一帜。
所有的建筑歪歪斜斜的向上,楼栋与楼栋之间的间距极短,从这一家的阳台往外一跃,就能跳进另一家的厨房。
这里也毫无治安秩序。
楼底下酒吧、迪厅、拳馆、游戏厅、餐馆……各种喧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能听到楼上居民骂骂咧咧吵吵嚷嚷的声音。
一切仿佛都被挤在了一起,包括人和建筑,生活空间密度极高。
迷雾之都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
除了哨塔。
联盟在迷雾之都中间的内陆海周围建造了无数的哨塔,并派遣远征军驻扎在这里。
数百上千的哨塔拉起一条长城般的封锁网,将内陆海围在其中,将海与迷雾之都隔绝开来。
哨塔和封锁网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边热闹喧嚣,空间拥挤;一边黑雾弥漫,惊涛翻涌。
远征军驻扎在此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跨过封锁网,踏进另一边的危险海域。
“哈啊——嘶……”
3号哨塔塔顶。
周淳打了一声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哨塔玻璃窗面上的反光,清晰地映照出了他鼻青脸肿的脸。
舒舒服服的哈欠才打到一半,扯动脸上的伤口,周淳下意识“嘶”地倒吸一口气。
坐在他旁边的队友看他这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将手边的药膏递过去,说:“疼是吧?疼就对了!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把我们第七军弄到这种鬼地方干什么?”
上次远征军开扯皮大会。
往年这种会议,他们最强的第三军和第七军基本就是过去坐坐,喝个茶,露个脸。
大家心知肚明,像是来迷雾之都看大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怎么轮都轮不到最好的两支部队头上。
但是千算万算没没算到,这第七军里居然出了个叛徒。
当时周淳到了会上,代表第七军直接满口答应接下来的两年归他们第七军了。
义不容辞地将这口陈年大锅背了下来。
等到第七军的长官们听说周淳的丰功伟绩,想反悔已经迟了。
于是乎,接受不了现状的同僚们只好轮番去问候始作俑者。
几天的功夫,大家排着队来找周淳“交流感情”。
“交流”得周淳鼻青脸肿,一张俊脸相当精彩。
周淳搔搔头,又靠回椅子上。
视线穿过玻璃,望向那群“狰狞”的建筑群,感觉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荼毒。
长官和同僚们问过他很多次,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实说,他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