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裴明珠的表情气愤,那双细眉也皱了起来,“丰家的男人一个个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就算是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丰靖明也是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恶心!”
裴明珠克制住在小辈面前骂脏话的冲动,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向桌面。
郦敏冷笑,“丰?疯子的疯还差不多。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呵呵。”
她们说得语焉不详,施晓茗却隐约感觉自己吃到了一口大瓜,弱弱地询问:“丰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裴明珠平复心情,冷静下来后,语气慎重:“你很快就会碰到丰家的人了。你哥的未婚妻慕容佩,是丰家的养女。”
施晓茗的面前一闪而过那张人物关系图,系统提醒她有新人物更新了。
回景山名墅之后,施晓茗查看了更新的人物关系图,今天裴明珠她们提到的“丰靖明”和“慕容佩”都在这张图上。
丰靖明和裴见月、裴少宇之间都有连线,只不过关系却是一个问号。
施晓茗琢磨着,难不成丰靖明是裴少宇的生父?
晚上,施晓茗去找裴云生。
“清思远的订婚宴在周五,我周四回清家,住一天晚上,次日参加完他的订婚宴,然后回泽川市。
“你觉得怎么样?”施晓茗双手搭着沙发靠背,低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财报的裴云生。
她垂落的长发轻轻碰着裴云生的肩膀。
“好。”裴云生不假思索地答应她。
施晓茗没想到他应得这样快,补充道:“你不查一下那天你的行程吗?如果你忙的话,我就自己回清家,你周五的时候再来清家接我,和我一起出席他的订婚宴。”
“这几天都不忙。”裴云生放下平板,抬头看向她,“倒是你。我听林助说,你找他要了可能会出席清思远订婚宴的宾客名单,还问了他清思远的未婚妻是什么人。”
林助理是裴云生身边的人,负责他生活上的事情,之前跟施晓茗对接裴少宇学校发生的事情,也是这位林助理。有时候施晓茗想去的餐厅订不到位置,林助理还能发挥他的人脉关系,帮她订到位置。
在施晓茗这里,这位林助理就相当于总裁文里的万能助理。不管她问什么,都能从林助理口中得到答案。
当然,不管她问什么,林助理也会告诉裴云生。
施晓茗缠绕着指尖的长发,嘟囔道:“我想提前了解一下那些人,以免到时候见面了叫不出对方的称呼,多没礼貌啊。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和你家那群老狐狸一样,都愿意给我面子,哄着小辈。”
这是施晓茗第一次参加这种社交场合,难免会忐忑。
裴云生意外她的用心,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知道谁,问我就好。”
施晓茗就等他这句话了。
她直起腰,绕过沙发,坐在了裴云生的身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裴云生翻出她和江遇年的聊天记录。
“清思远的订婚宴,很多人都会来。江遇年给我发消息,让我小心丰家的人。这个丰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施晓茗没说是今天去了老宅吃到的瓜。
裴云生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她的手机屏幕,见她给江遇年的备注是老老实实的“江遇年”,而不是她之前叫的“遇年哥”,满意了。
他平静地说:“丰家啊……”
施晓茗被他吊起了胃口,听见他语气古怪。
“应该算是我姐的‘后宫’吧。”
第60章
丰家风头最盛的那段日子, 掌权人就是打个喷嚏,都会惹得新闻版面震动。当年丰老爷子葬礼,出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佬, 随便一张照片都是新闻头版头条, 由此可见丰家的地位。
不过丰家现在已经转移到海外发展, 施晓茗在网上冲浪,很少听说丰家, 即便他们家族出了个影帝丰哲。现在想来, 大概是家世背景过于深厚,也没人敢挖。
裴云生的那句“后宫”,是裴见月的原话。
从长辈的角度来看,裴见月是一个被丰家人引诱堕落的无知少女,但从裴云生的叙述来看, 裴见月并没有这样简单。
当年郦敏为了她的“捧杀”计划, 对贺余惜极好, 听之任之, 予取予求,而对待裴见月则正好相反, 简直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在这样的对比下,小时候的裴见月不恨才奇怪。
裴见月不理解为什么那个和她妈毫无血缘关系的贺余惜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像个废物一样轻松地活着,自己每天却要学这么多东西,压力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连罚跪都要挺直腰板背诵法文单词——据裴云生所说,她第二次罚跪用上了他在家政课缝制的护膝。
“你还会做这个?!”施晓茗忍不住打岔, 惊讶极了。
裴云生扬了扬眉,指尖划过她的掌心, 挠得她心痒,轻声说:“我会的东西挺多,你想知道吗?”
施晓茗一把攥住裴云生的手指,不给他作乱,让他继续讲下去。
那是在裴见月十六岁的暑假,她在国外的庄园学习打马球,正巧裴父的友人来访。裴见月第一次停下了她紧张的课程安排,在父母的嘱托下,带着父亲的友人游玩这个小镇。
这位友人就是丰靖明,丰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年纪大到可以当裴见月的父亲。
在丰靖明的身边,裴见月见到代表着“权威”的父母对他无比客气,近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仿佛对方是一头猛兽,稍不注意就会被叼下一口肉,但他们为了利益,又不得不与虎为谋,只能忍气吞声。
当时裴云生正在庄园的琴房练习小提琴,裴见月坐在他对面的书桌提前学习高中三年的课程。
丰靖明就这么出现在琴房门口,对着小姑娘晃了晃指尖的豪车钥匙,笑着说:“阿月今天还想去哪里玩?”
一见到他出现,裴见月就高兴得像只小蝴蝶。
裴见月借着丰靖明的势,几乎天天逃课,度过了她人生中最自由快乐的假期。
对于年少的她来说,丰靖明就是打开裴家这个压抑又痛苦的牢笼的钥匙。
他代表着自由。
在暑假结束之后,裴见月要回国了。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就只是一个短暂又美好的青春故事,所有未发生的感情都可以在滋生时就掐死在摇篮里。
裴见月回国那天,恰逢丰靖明的儿子丰时雨在这个国家转机,他也要回国参加比赛,但因为常年居住国外,所以不太会说国语。裴见月主动提出要当丰时雨的国语老师,丰时雨在国内比赛的时候也能暂住裴家。
当时裴家的两位家长并未发觉这有什么,反而还觉得裴见月很有主见,而且又能和丰家交好,也乐见其成。
裴见月借着和丰时雨的关系,也在和丰靖明保持着联系。
在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许久没回国的丰靖明出席了她的生日会,圈内人人艳羡。同一天,丰时雨向裴见月告白,但被裴见月以她要去国外留学,年纪尚小为由,拒绝了。
“她说,丰家这么多优秀的子弟,最后的接班人还不一定是丰时雨,但现在的掌权人却是确定的。”
裴见月从一开始,目标就锁定在了丰靖明的身上。
施晓茗听着裴云生复述裴见月的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可是……如果按照裴家给她规划的路线走,她就是板上钉钉的裴家继承人,这样不好吗?”
裴云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裴家的家庭教育。”
施晓茗想到小说里的裴少宇在接受裴家继承人教育后的结局,也能理解裴见月的选择。
“她在A国留学,丰家就在A国。她跟我说,她喜欢丰靖明,但丰靖明惦记着他的亡妻,没有接受她。
“后来,爸妈收到了她和丰家父子的不雅照。她当时还在与丰家的另外一位男性.交往,这人你认识,是丰哲,丰靖明的弟弟,这些绯闻都被家里压下来了。当时我在国外巡演,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瞒着我。他们吵得很凶,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让她滚出裴家,但据她自己说,是她自己要与裴家断绝关系的。
“等我回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按照裴云生本来的人生规划,他会成为一名音乐家。距离梦想最近的时候,他只差一步,他曾经的偶像,一位享誉中外的音乐大师打算收裴云生为自己的学生。
然而,裴云生回国之后,面对整天以泪洗面,甚至抑郁想要自毁的母亲,他放弃了音乐,回去继承家业。
“少宇的生父不详。她也没有告诉过我,丰家的人很默契地当做这个孩子不存在。”
施晓茗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但是转念一想,一旦拆穿了这层遮羞布,就打破了多角的平衡,他们如果都喜欢裴见月,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查裴少宇的生父是谁。
没想到郦敏越是希望女儿成为一个自律的人,裴见月就越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我决定收养少宇的时候,她对我说,她恨裴家所有人,也包括我。我在追逐梦想时表现出来的幸福,对她来说,太刺眼。
“她问我,如果她的梦想是成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继承家业的工具,那么她出生在裴家,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施晓茗看向身旁的裴云生,他在谈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只有偶尔会流露出淡淡的惆怅,提到裴见月,他更多的也是怀念和愧疚。
他愧疚自己年幼无知,只知道练琴,却没有为姐姐做过什么,所以他在裴见月离开裴家之后,收养了裴见月的亲生儿子,把裴少宇视如己出。
虽然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裴云生也只是个少年。
“这些事情,少宇知道吗?”施晓茗握住裴云生的手。
“他不知道。我想等他成年之后再告诉他。”裴云生说。
成年啊……小说里的裴少宇,还没活到他成年。
施晓茗发现这个小说世界处处都是遗憾,没有一个人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获得圆满。
在裴云生谈起年少的时候,很少提到自己。之前施晓茗还有些奇怪,他对待自己原生家庭的态度,客气有余,温情不足,提起父母的语气就像提起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施晓茗有了一点猜测。
小时候的裴云生,不是备受瞩目的“继承人”,也不是被捧杀的“宠儿”,他所获得父母的关注能有多少呢?
他说家里发生事情的时候,他在国外参加巡演。他当时几岁?是自己一个人在外巡演吗?他们瞒着裴云生,是觉得他年纪小不懂事,没必要知道这些,还是忽视了在外的裴云生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隐藏在了裴云生那双深沉的眼眸里。随着时光的流逝,答案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
“姑姑说,我们可能会在订婚宴上遇到丰家的人。他们会不会找我们茬啊?”施晓茗有些担心。
裴云生伸手抚平她的眉头,问:“为什么要找茬?”
“裴家以前对裴见月不好啊,丰家和裴家也算有怨吧?”施晓茗想,她这人是没什么道理的,向来是帮亲不帮理,如果她是丰家人,见到裴家人也会恨屋及屋吧。
裴云生淡淡道:“少宇也姓裴,他现在是我儿子。”
有裴少宇在,丰家人也不会对裴家赶尽杀绝。
施晓茗摸不准裴云生收养裴少宇是不是也有这一层考量在。
“在想什么?”裴云生见她走神,这个聊着聊着就双眼放空的表情,他太熟悉了。
施晓茗回过神来,换了个坐姿,俯身靠近裴云生,似乎在观察他的神情,“突然发现裴先生挺心机的。”
裴云生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就认下来了。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施晓茗眯起眼睛,像是在辨认他言语里的真假。
她靠得太近,满心满眼都是他,裴云生把视线转了过去,不再看她。
施晓茗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干脆一手撑着沙发,跨坐在他身上,就着这个姿势,双手环绕住裴云生的脖子。
“眼神躲闪?有问题!是不是用你的心机偷偷算计我了?”施晓茗并未完全坐下去,只是双腿跪坐在他的身侧,大腿紧贴着他的西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