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提示都通过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文字呈现, 比如此刻——
一名大宫女走上前来,向她施礼。
她的身旁便即刻浮现出了“大宫女, 春煦”几个字。
“禀娘娘,沐恩侯夫人来了, 现正等候召见,要现在就宣吗?”
谢琇:?
开场碰到的第一个有点身份的NPC,居然是“沐恩侯夫人”吗?
从这个爵位名称也听得出来,多半和她扮演的这位“太后娘娘”娘家有关。
……总不可能是皇后的娘家吧。
刚刚进入小世界之前,好歹她面前还是出来过一些剧情提示的,她也好好读了,因此她现在知道,自己扮演的这位皇太后,不过二十四岁。朝堂上坐着的小皇帝才三岁,能有什么皇后?
朝堂上如今是太后、摄政王、内阁两辅臣,三方顾命共同辅政的情况。
有趣。
她提起了一点兴趣,低头扫了一眼,发觉自己穿戴得已经很齐整了,遂颔首道:“宣。”
不给出多余剧情的情况下,看起来这位“沐恩侯夫人”就是个引导NPC,得好好利用一番。
春煦应声出门,不多时,就引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进来了。
那妇人见了她,神情恭谨——甚至是带着一丝拘谨,躬身向她请安。
谢琇面上不显,心里却起了几分狐疑。
按理说太后的娘家,封个“承恩公”也是绰绰有余的。“沐恩侯”不但爵位降了一等,封号也有点古怪。
尤其是剧情开宗明义说太后是先帝驾崩前指定的三方顾命之中的一方,那么这位太后肯定是有一些实权的,朝臣就更不可能拿个破侯爵来敷衍她家了。
有时候娘家的封号并不代表太后和娘家关系有多好,而是代表太后本人的颜面。即使太后和娘家关系冷如冰,并且世人皆知,也不能真的不争这个“承恩公”的封爵。
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谢琇不动声色,道:“免礼吧,赐座。”
这位“沐恩侯夫人”谢过座,在一旁斜签着身子坐了半边椅子,踌躇了一下,便堆起笑来,开始跟她说些标准的社交奉承。
谢琇:“……”
啊好烦,这段对话能跳过吗。
她敷衍地跟沐恩侯夫人一来一回地对话了一番,从对方的口中也掏出了一些尚未知晓的隐藏设定——譬如太后娘家是武将,昔时胡虏入寇,全家皆没,只有太后本人,当时因为年幼,并且正巧在京城表亲家中作客,逃过一劫。
这位表亲,就是如今的沐恩侯。
后来皇帝便命沐恩侯家代为抚养大将军遗孤。沐恩侯家本是书香门第,老太爷当时是国子监祭酒,门风清正,将太后教导得很好。
这位谢太后少时即才名传遍京城,她刚满十五岁时,皇帝即下旨将她聘为太子妃。
谢琇听了这个故事之后,第一反应却是“背后有征西大将军的背景,又不掌握兵权,在征西军中有香火情,又不会因为母族权势太盛而反过来掣肘太子;这个老皇帝对太子真是一片慈父苦心啊”。
而且抚养她长大的表亲家,老太爷是国子监祭酒,乃是清贵的文臣家庭。这一来,文武两边,这位谢姑娘都自带香火情,本身人又聪明美丽,母家也不会挟制太子,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太子妃人选。
谢琇:谁能想得到,老皇帝替太子筹措了一切,却没想到太子短命,没能当个几十年的太平皇帝呢。
她一心两用,一边哄着沐恩侯夫人,想从她那里套出更多剧情线索;一边则是飞速思考着已知信息。
就在这时,沐恩侯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琇:?
她诧异地将目光投过去,却发现沐恩侯夫人蠕动了几下嘴唇,忽然离开座位,一下子跪倒于地。
谢琇:“……这是做什么?!姑母快快请起!”
这位沐恩侯夫人,其实算是谢太后的表姑母,跟当初的“征西大将军”血缘有一点远了,但也是因为幼时养在谢府中,反而和谢家感情亲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谢太后幼时,她常邀谢太后去自己家里小住,不料最后反而也算是救了谢太后一命。
春煦早把沐恩侯夫人强行扶起,又搀扶到一旁座位上坐好。
沐恩侯夫人掏出帕子按在眼上,声音已哽咽了。
“太后娘娘日理万机,本不该拿些须家事来打扰娘娘,但家里也是实在无法了……”
谢琇道:“既是如此,姑母有何难处,只管向我说。难道我如今做了太后,便不是姑母抚养长大的孩子了么?”
她还特意没有用其它那些高高在上的生疏自称,言语又亲近,多少有些安抚之意。
沐恩侯夫人哭了一阵,果然被这种潜移默化的安抚感动到,平静了下来,用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将她的难处说了出来。
“娘娘有所不知……大郎近日,言行有异,偶有举止乖张之处……但他往日断断不会如此!人人都说他是魇住了,也有人说他是……他是……!”
沐恩侯夫人说不下去了,又小声地啜泣起来。
谢琇:……?
在刚刚的对话里,她已经套出来,沐恩侯夫人有两子,长子比她大一岁,读书甚有天分,老太爷爱之如宝;幼子比她小好几岁,从小家中娇惯,还是一团孩气。
而这位大表哥,即将参加明年的春闱。
要说为什么他不赶着考个少年进士,而非要拖到二十五岁才下场呢,那恐怕还是因为老太爷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一举大魁天下。
但如今,距离春闱也就半年多时间,这位大表哥却突然魇住了?
而且听沐恩侯夫人没说出来的那种意思,八成是还有人觉得他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上了身?
谢琇这一下倒真正是将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微微蹙眉道:“怎会如此?大表哥是何时出现此等症候的?表现为何?姑母且细细说来。”
沐恩侯夫人拭着泪,一点一滴详细地把她的这位惊才绝艳的大表哥突然中邪的全过程都说了出来。
谢琇如听聊斋故事,听得大皱眉头。
什么“城外访友”啊,什么“出外游历”啊,听着全部都像是聊斋鬼上身的前置剧情。
“没请甚么有名的道长或大师来看看吗?”谢琇问。
沐恩侯夫人换了一张帕子,按在眼眶下方,道:“都请了……可说什么的都有,按他们的法子来,也无济于事……”
谢琇叹了一口气。
此事,就很玄幻。
而且她虽然本事多,也不可能亲身上阵去替大表哥驱鬼啊。
别的不说,她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多出来的仙法技能?总不能说当上太后之后突然有了仙缘吧?
而且她这种仙法技能高深,出名的道长和大师都解决不了的妖怪,被她给解决了,到时候怕是被别人拿鬼上身的异样眼神盯着的人,就该改成她了!
再说,既然谢太后是被沐恩侯家抚养长大的,那么她就连一点编谎话钻空子的空间都没有。总不能说是自己少时出门进香,偶然遇到了什么仙缘吧……
但是,既然沐恩侯夫人求上门,就说明这说不定是个隐藏任务。放着不管的话,就是无视沐恩侯家的养育之恩,未免也太狼心狗肺了一点……
谢琇叹息了一声,问道:“如今姑母求到我面前,有何打算吗?”
沐恩侯夫人偷眼窥着她,见她神情温和,还有一丝感伤和同情之意,显见得是十分关心自己这位大表哥的,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臣妇听闻国师大人佛法高深……或有法子替我家解危?”
谢琇一怔。
国师大人。
听上去就像是个重要人物的样子。
……也罢。
她想,就姑且先让这位“国师大人”试一试,假如真的不行,最后只有让她亲自出手这一条路,那她再做打算。
她颔首道:“这自然可以。我今日便召见国师,以此事相托,务要令大表哥平安无事方好。”
沐恩侯夫人喜极,连连拜谢。
任务的前置剧情完毕,沐恩侯夫人也很快辞去。谢琇想了想,觉得既然这件事是主动蹦到自己面前来的,快点办了也好,于是命人去问国师大人在何处,何时有空觐见。
太后所居的慈惠宫,主管大太监宝福也是极为得力的。他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奏报道:“国师大人现下正在荣枯斋打坐。闻听太后娘娘有事召见,便道随时候命。”
谢琇心想,可能国师大人的原话并没有这么恭顺,但既然负责传话的人已经替他粉饰过了,那就姑且把他的初始友善度还是当作50吧。
谢琇笑道:“甚好。既是为了我家事,我姑且还是放低些身段,自去求见的好。”
宝福立刻赞美道:“要说礼贤下士、善体人意,天下谁还比得上娘娘呢!”
他用的这两个词其实并不怎么恰当,但谢琇知道这也算是人设之一。假如她选择“在此召见国师大人”,宝福大概就会说另外一套话了。
她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
宝福早传了肩舆在外,谢琇也不必担心自己还没开全皇宫大地图,不知道这个“荣枯斋”在何处。
到了荣枯斋,谢琇见面前依然是一座制式宫殿的模样,只是规模小了些,并不像慈惠宫那么殿阁深广。
殿门开处,一道身影从内正翩然而出。
谢琇下了肩舆,略一抬眼,却愣在了原地!
她本以为“国师”好歹应该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可怎么会是一位年轻的和尚!
啊对,刚刚沐恩侯夫人不是说了他“佛法高深”了吗,只怪她含含混混说得太快,谢琇竟是没有注意。
此时抬眼望去,一看之下,竟然惊心动魄!
那人在殿门外站定,先左手握着佛珠、右手单手立掌,微微垂目,向她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再抬起脸来。
他幽深的黑眸随之投向她。
谢琇眉目微动,隐藏在袖中的右手却猛然捏紧了衣袖。
……玄舒?!
第398章 【主世界梦中身】2
怎么会是佛子玄舒?!
谢琇一时间不由得怔住。
难道是……这个游戏仓刻意的设定?
按理说, 她遇见的重要人物,应该是完全随机抽取的,有可能来自于多个不同任务者完成的任务小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