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你、你真的没事吗?”他半撑起身子,脸上带着十分真诚的忧虑与关怀地,上下打量着她,尤其在关注她的微表情。
“唉……你一下说这样,一下又说那样……搞得我都糊涂了……”他竟然还委委屈屈地抱怨起来了。
谢琇:“……”
她的怒气槽又有重新上升的趋势。
还要她说得多清楚,他才能明白!真是个呆瓜!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在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不成她真的是个吃干抹净一擦嘴就走的负心人吗!
而且穷剑君啰啰嗦嗦,期期艾艾,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一下子坚持求亲必须由男方开口,一下子又追着她问个不停。
“你在想什么”、“你喜欢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要教我”……
真不愧是心思单纯、完全没见识的雏儿,贪欲旺盛也就算了,求知欲居然也是这么旺盛,问题层出不穷,没完没了,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
谢琇一时间柳眉倒竖,觉得穷剑君的单纯固然是美味,但心思单纯又爱较真,一定要研究到最最透彻明白才肯罢休的性子,放在剑道钻研上是长处,放在此时就……很让人尴尬了啊!
难道还真的要她说“吾好夜中吃人”吗!!
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怎么那么一根筋!啰啰嗦嗦的到底要我说什么!你是不是不行!”
姬无凛:……!!!
很好,他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被“你是不是不行”这个老梗击中了。
“我……我哪里不行!你倒是说说看!”他结巴了一下,脸上的红潮又深了一层,但愈说声音就愈高,底气也壮起来。
大概他也不能免俗,绝对受不了这个问句吧。
“你们……你们合欢宗的本事,我……我怎么会知道!可是……可是,我从前不通你们的本事,又、又不代表我学不会!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教我啊!我……我一定都学得会!一定让你满——”
穷剑君可能是真的被她气得脑子打结了,气势汹汹地冲着她一顿兜头兜脸的喵喵叫,很显然这些话都没过大脑就直接说了出来;但吼到最后,理智回笼,让他及时咬住了舌尖,没有把羞耻度破表的“包君满意”的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谢琇:“噗……哈哈哈哈哈哈!”
穷剑君:“……哼!”
啊,他又生气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一腔好心遭到了误解,却被怀疑为他“不行”的证据吧。纯情健美少男现在的自尊心好像马上就要被她气得爆炸了。
谢琇只觉得那股笑意涌上来简直难以捺下,又觉得胸中一软,仿佛有种被人珍爱着、仰慕着的暖流涌上来,熨帖着她的心脏。
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
“好,对不起,是我想错了。”她老老实实地对他道歉道。
姬无凛:?!
他好像很惊讶地低头望着她。那种眼神甚至一瞬间让她有了一种好笑的冲动——难道就在转瞬之间,她在他眼中的形象就大逆转了吗?!
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带着那种“眼看一个死不认错的顽固死脑筋突然讲道理了”的震惊感一样!
这种猜想让谢琇感到有趣,心中又暖洋洋地,充满了某种酸软的柔情。
……什么“无情剑君”啊。她今朝可算是把那什么剑修的无情之道,与他的元阳之体,都一并破了吧?
回想起最初在琢玉城幻境里的那张床榻上醒过来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想到,身旁那个笔直躺着、身姿僵硬,如一段朽木的穷剑修,能这么讨她喜欢呢?
谢琇弯起眉眼,柔声又对姬无凛说道:“……那我问你,你不想更快活些吗?”
姬无凛:!!!
他一瞬间就瞪大了双眼,脸颊上随之泛起了一层明显的红晕。他好像在几秒钟之内就变得浑身红通通的,要是不尽快找到一个出口的话,他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
“你……!”他气道,“我就应该……应该——”
他说不出底下的话来,只是猛地把上身往下一伏,重新覆盖过来,然后——
咬着牙,就像是完全不管不顾、只有一腔陌生的渴欲需要抒发出来的莽撞少年那样。
他当然十分欠缺技巧,差不多完全是听凭本能来行事;可是就这种简单直接的行动,生涩的应对,滚烫的身躯……甚至是沉重的呼吸声,处处都朴质得像是初通人事的少年,只有一腔的热切与笨拙的讨好,虽然单纯而懵懂,却反复索取,贪得无厌,将满腔的热意与爱慕,都一道奉献给她。
他迎合着她的喜好,观察着她的神情,祈求着她的垂怜,与她一道起舞,沉醉在那种逐渐升腾的愉悦与爱意之中。
……
再往后,他们躺在谢琇那张可怜地吱吱嘎嘎响了很久的木床上,身躯汗湿,她累得眼皮几乎都难以掀开,贴靠在姬无凛那温暖结实的身躯上,感觉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可是穷剑君好像还有话要说。
“你……你还没说,你用了何种术法……”他哑声问道,“让……让我身上经常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谢琇:“……咦,什么?”
她疲累得已经把那个“奉剑仙君”靠枕的神异事件丢到脑后去了。
此时穷剑君一提,她才重新记起来,赶紧趁着穷剑君没注意的时候,伸手到一旁到处摸了摸,摸索了好几处,总算碰到了那只要命的靠枕。
第616章 【番外3无情剑君】19
她本想不动声色地把那只靠枕再推远一点, 免得等一下万一再不小心碰到它的什么地方,但她这一掌刚落在靠枕上、还没有推出去,就听到穷剑君崩溃的声音。
“就、就像现在这样!……你、你又用那种法术来拉扯我了……不!别、别碰那里!”
谢琇头痛地叹了一口气。
……不能温馨又平静地互相偎依,靠在一起度过这宝贵的贤者时间吗?青涩少年怎么这么爱较真呢?
而且, 她现在真的不是……故意撩拨或挑衅他啊。
她缩回手, 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了一阵子, 似有所悟。
她在脑中追溯了一下记忆,发现大致的脉络或许是这样的——
昨夜为了在“奉仙门”教众面前做戏,她假意施放那个“悬丝之术”,打出一道灵力,融进了穷剑君的身躯。
那可能本来也没有多少问题。
但她回房之后, 或许是又在半梦半醒间对那只靠枕做了点什么,导致灵力同样也链接到了那只靠枕上。
而普通的靠枕应该不会维持着这么持久的灵力连结,所以……
靠枕里或许还藏着一张灵符之类的?!
“奉仙门”的一切都有点奇怪,设定像是那种苗疆边寨一类的, 却又更神秘、更复杂一些。
所以他们在陈设品里放点什么异样的东西,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置信?
谢琇觉得自己有必要翻身爬起来拆开靠枕一看究竟, 为自己证明一下清白。但她又觉得浑身疲乏, 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
……谁会在贤者时间里还要忙于解谜等等正事啊!
但是, 不给他解释清楚的话, 爱较真的穷剑君好像就会一直追问下去。
简直就像是生涩没眼力的男大……不,现在很多男大都知情识趣, 非常可爱了。而穷剑君这种,明明行走江湖多年, 按理说应该见识无数,也该懂得世事无常的道理, 但他身上总有几分在象牙塔里待久了而不谙世情的青涩感。
……这可能就是他美味的地方吧。
谢琇想着,艰难地转动自己那已经懒洋洋到不想再动、只想就此沉入睡眠的大脑,追根究底地回忆了一下,然后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
“或许是昨夜我假意用那个什么‘悬丝之术’在奉仙门教众面前引着你走开,而回房之后,这个靠枕里有些古怪——或许隐藏着什么符咒,刚好将那一丁点我留在你身上的灵力,与它链接起来?”
姬无凛:???
他陡然变色,怒道:“竟有如此阴险之事?”
谢琇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怒气驱使之下,一个翻身过来,隔着她,够到了那只靠枕。
谢琇:!
他是不是对自己的重量心里没点数?!啊?!
穷剑君再身形修长,也练剑多年,身上有一层薄肌,这么猛地往她身上一压,差一点把她压得喘不上来气。
而且,他现下不害臊了?他们可还没穿回中衣呢——
谢琇忍无可忍,一拳捶向穷剑君的肩头。
但穷剑君此时已经顾不上分辨自己为什么挨打了。
因为他那胡乱一抓,并没有看准落点,一爪子下去,刚好抓住那靠枕上“奉剑仙君”图案的腰腹间,直等于自己给了自己拦腰一掌。
这一记大掌下去,劲力可比谢九的小打小闹大得多,穷剑君猝不及防,一下子弯了腰,弓起身来,重重倒下去,刚好又砸在谢琇的身上。
谢琇:!!!
还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你是不是傻?!”她发出发自肺腑的疑问。
“明明知道自己跟那只靠枕的通感还没有断开,为什么还要自己去碰?”
穷剑君活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摊手摊脚地瘫倒在她身上,眼尾都红了,还要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一时气愤,想要看看那靠枕里究竟藏着甚么歹毒符咒,这才——”
谢琇恼道:“要拆开靠枕?!在你和它还有通感的时候,拆开它?!”
穷剑君刚刚并没有想这么多,此刻被她提醒,再这么一想,不由得也一阵毛骨悚然。
他缩回手脚,八爪鱼似的攀住她,声音有点闷闷的。
“……是我欠考虑了。”
谢琇不由得哑然失笑。
“堂堂剑君,若是没有这里的甚么秘术压制修为,如今总该到了化神期,见识过的风雨更是无数,怎地还作此……少年状?”
她本想说“小儿状”,但一想把堂堂数百岁的化神期剑君当面说成是小孩子,说不定太伤人家自尊心,于是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少年状”,反正男人至死是少年,剑君应该也不会免俗!
不过,穷剑君好像也并未计较她的用词,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低低地说道:
“……或许是从一开始,我潜意识里就知道,即使自己有想不到的事情,你也总是能够帮我想周全的吧。”
谢琇:……?
穷剑君好像在表白,又好像在说甜言蜜语……?
不确定,再看看。
她没有言语。
穷剑君好像也并没有在期待她回应的样子。他只是非常诚实——又非常诚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