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观望的人肯定不少, 只要花园动工的消息一传出去, 房价势必水涨船高。
“先去看看。”秦溪又说。
街道呈现L形,街头几家卖箩筐和鞋子的店还在营业,不过都挂了厚重帘子, 上面挂着块买东西请进的木板子。
几家商铺过后,后边基本都是空着的。
清一水木质结构两层楼, 很老旧的中式楼房,黑瓦灰墙飞檐翘角。
刚走过一家,门板发出响动,一块木板被卸下,年轻女同志端着盆出来倒水。
这就是那种典型的老式屋子,家里没下水道没厕所,水只能倒到家门口水沟里。
女人先前没看到人,用力将水往沟里一泼,飞溅起的水顿时了秦溪一跳。
“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女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几人吓到,提着盆就跑出屋子来道歉。
“没事没事。”
裤脚被沾湿,秦溪只是跺了跺脚,笑着摆了摆手。
女人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到平平身上:“你们是走错路了吧?”
“我正好有事想找大姐打听打听。”
秦溪弯腰,想把平平放下来,小姑娘一看地上有稀泥,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双手。
平平长得白净,又扎了两个朝天辫,摇晃起脑袋来辫子跟脸蛋一起晃啊晃的。
可爱模样逗笑了年轻女人,步子一转赶忙邀请几人进屋去坐。
“天儿热,进来坐着慢慢说。”
孩子总能让人放下戒心,可爱的平平对女人正是如此。
一楼的采光全靠大门,女人进门去把挡门板取下大半,才邀请几人进去。
青石板地面,缝隙中有浅浅青苔,对面墙壁上开了扇窗,能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的天井。
没想到屋子比街面上看到的大得多,后边还连通着个四合院。
“大姐家这房子可真是宽敞,一进屋就凉快得很。”秦溪叹气。
屋里夏天凉快,冬天木板房透风,比砖房要冷得多。
女人好像特别喜欢平平,进屋就抓了把玉米糖给孩子。
听到秦溪说的话,满是不赞同地道:“老房子一碰到下雪天能冻死人,要不是没钱搬走,谁还愿意住这。”
屋外风沙大,家里不敢开门透气,没有阳光,屋里更是阴暗潮湿。
所以他们住这的人都不敢在家里倒水,宁肯麻烦些倒到屋外。
“我看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好些。”秦溪状似无意地问起。
“可不是,有点钱的都宁肯去其他地方租房子,就我们几户家里有困难的没法子只能在这耗着。”
女人姓许,年纪比秦溪大不了几岁。
前几年刚从农村嫁到寿北来,娘家人以为她进城享福来了,谁知道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村里。
刚结婚没两年婆婆就病倒了,瘫在床上等人伺候。
许姐男人就是厂子里的二级工,那点工资要养活一家四口,拮据得很。
就是因为没钱,所以两口子结婚好几年都没敢要孩子,就怕有了孩子之后一家子只能喝西北风。
要不许姐看到平平稀罕得不得了。
“许姐你家房子那么大,把后边院子租出去应该能补贴一部分。”
江柳燕站窗口前已经看了遍,后院挺大,大部分屋子都荒废了。
“就咱们街这样,就算租两块钱都没人来。”许姐无奈摆手。
就是有人来,他们家也拿不出修缮屋子的钱,那厢房的屋顶漏雨好几年都没空搭理呢。
“不瞒许姐,我们几个今天就是来看屋子的,看看谁家要卖房子我们想买。”
许姐心思单纯,就算秦溪说了要买房子,也没往卖房那头想。
想都没想就反过来劝秦溪几人,列举了好些二分厂街的缺点。
“如果许姐有认识的邻居想卖屋子可以帮我介绍介绍,这样吧……要是事成我给你两百块当辛苦费咋样?”
秦溪不为所动,只是继续问。
柳雪花赶忙帮腔:“许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买房子还得重修,没个两三年弄不好。”
“等我重建好,对面的工地应该也动工了。”江柳燕也道。
“你们真打算好了?”许姐再问。
秦溪笑着点头:“许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买了砸我手里也没事,我亏得起。”
“那也别看别家了,就看我家吧!”
许姐一拍桌子,决定下得比秦溪她们还快,不等几人有所反应当即就站了起来。
“只要能在其他地方买几间屋子,我就卖。”
“你不和爱人商量商量?”
秦溪赶忙问,别给人制造家庭矛盾了可不好。
“我家男人不管事,家里大小事都是我说了算。”
说完,也不管秦溪几人,走到桌子后把后边的木板又给拆了两块,就要带几人进去看。
许姐家房子是个正宗的两进四合院。
其实看似是商铺的屋子原来是一进厢房多番改造形成的,至于旁边的影壁前厅等早已成了邻居家卧室子。
所以房子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光从建筑材料和风格来说都算是老宅。
他们一家子都住在前些年商铺上搭建起来的二楼,后院就剩个厨房还在用。
秦溪爬上二楼,从上而下地看了一圈。
房子面积着实大,与隔壁邻居其实是一座院子,许姐家占三分之二,邻居三分之一。
许姐家的院子大概得七八百平,后门被封死了,后院墙就靠着公共汽车长院墙。
荒废程度比泉眼那所房子还要老火。
要么推倒重建,要么恢复老院子原貌,无论哪种都是耗时耗力的活。
“既然许姐爽快,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房子大是大,可实在是破,得推了重建,而且光线最好的屋子都在邻居家……”
既然谈买卖不是做善事,秦溪自然把房子的问题一一列举了出来。
余光中瞥见许姐的眉头越拧越紧,忽然话锋一转:“要是能和隔壁一起买下,我价格倒是能出高点。”
许姐凑到窗前探头一看,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
隔壁不是别人,正是她小叔子的家。
当初因为分家,一个院子这才砌了墙 ,而且小叔子一家住在弟媳单位的筒子楼里,有好几年都没回来住过了。
秦溪微微一笑,直接开价。
“你这院子我出一万块钱,隔壁我给六千。”
“你说多……多少?”
按照许姐男人一个月六十五块的工资,一万块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是我心里的最后价格,因为听你说婆婆瘫在床才敞开了天窗直接报价……”
突然,屋子角落里响起老鼠打架发出的激烈吱吱叫声。
平平吓得赶忙抱住秦溪的腿就想往上爬。秦溪弯腰抱起孩子,这才继续把话说完。
“你可以先和家里人商量下,成不成的都在后,我刚才说的介绍费还算术。”
“成!我今晚就跟我男人商量下。”
话是这么说,许姐心里此刻已经把那一万块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秦溪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挡上门板,出门去了趟她不知看过多少遍的一套房子。
一楼,三室一厅,还带着个小园子。
以前不敢问价格,现在有底气了忙着就去问,这一问那更是高兴了。
三室一厅才四千块,窗明几亮的不比那破院子强百倍。
晚上回来,许姐就跟他男人提起卖房的事,起先家里人还不同意。
谁想这反对的话还没落下,隔壁就砰砰地敲响大门怪他们倒的水流到了人家门前。
为了一点水,两家人吵翻了天。
两个男人为了拉回自己媳妇儿,各自脸上都添了几道血痕子。
许姐男人一回到家,立即一咬牙低吼了声:“卖!”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是再好的房子住着都糟心,更何况还是这么个烂房子。
而与许姐家几乎发生了相同的事,邻居男人回家第一件事就下了要卖房的决定。
第二天秦溪几人早早就去了二分厂街。
秦溪一共买下包括许姐家在内的四个院子,有三家连着的院子共两万四千块。
还有就是巷尾的最后一个单独小院子,两万三千块。
前三家当天就和秦溪一起去了房管局办理往手续,不过秦溪给其中住了人的两家两个月搬家时间。
最后一座院子实属意外之喜。
院子左边靠河,又边是个土地庙,建筑形式是典型的古式两层秀楼群。
一大两小三栋建筑各有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