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市时一辆车带四个孩子,回来时,两辆车塞得车里没有一点缝隙。
他们一家选了个凉风习习的初冬回到寿北。
海市的冬天不下雪,但气温很低,家里没有暖气,只能靠烧炭盆取暖或是硬抗。
适应了一个冬季,再回到寿北时,秦溪竟然觉得寿北的天也没那么冷了。
刚到家,夫妻俩就开始投入各自的工作中。
特别是秦溪,堆积了一年的工作纷至沓来。
而今天,是秦溪验收新餐厅的日子。
寿北市,上庭街。
经过将近两年的认购和陆续装修,上庭街上的商铺大多已经焕然一新,有些动作快的已经开始营业。
虽说附近已经没有工地施工,街口的风沙好像也没轻多少。
秦溪犹还记得第一次来时塑料袋啪地吹到胡缅脸上的场景。
街口的商铺大多是餐饮,但由于风沙太大,几乎每家门前都挂着帘子。
远远看过去,灰扑扑一片。
“师父,咱们的店在哪?”
杨金花背着个快赶上她半个那么高的黑色背包,一下车就东张西望地到处看。
这姑娘吃是能吃,可力气大也是真的大。
那包里装得全是炒锅和刀具,重量至少几十斤,瞧她背着就跟背了个布娃娃一样轻巧。
“金花姐姐。”
刚走了两步,兴兴就不愿意再走,非伸长了手臂要杨金花抱。
别看孩子年纪小,她也能看懂大人脸色,所以对象一开始就转移到了好说话的杨金花身上。
杨金花嘿嘿笑了两声,弯腰单手就把兴兴抱了起来。
“餐厅在前边。”秦溪朝街道尽头指了指,顺道转头去看满脸严肃的罗永成。
今天跟她一起来新餐厅的几人,基本全是从报刊亭小吃店起就追随的员工。
罗永成升职最高,任务最重。
这个加起来四千多平的大餐厅,他从出纳成为餐厅经理,负责管理整个餐厅。
至于杨金花,虽说成功从秦溪这里出师,但还是缺乏管理后厨的经验,只能暂时先任二厨。
至于主厨,寻找了一圈无果之后,只能秦溪自己暂任。
“师父,论年纪罗如楠和郑晓雨都比我大,那我是要叫她们师妹还是姐啊。”
杨金花把兴兴抱起来,抓着机会赶忙问。
秦溪就收了四个女徒弟,杨芸年纪无疑是几人中最大,喊姐倒也喊得顺口。
可眼下又多了两个年长的师妹,纠结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该咋弄。
“叫姐吧。”秦溪一锤定音:“要不你心里也不踏实。”
“还是师父了解我。”杨金花傻笑着颠了颠兴兴,逗得小姑娘咯吱咯吱地笑个没完。
秦溪朝最后跟着的郑晓雨和罗如楠招了招手。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跟着我开始学习吧。”秦溪说。
起初秦溪对两人的判断没走眼,一年多基本功学习下来,两人之间的差异越发明显。
郑晓雨力气小,红案学得很辛苦。
以前拿笔的手改成大菜刀,不知经过了多少辛苦才能勉强从林大厨手里出师。
不过她心细,而且对于做菜有自己的创意和想法,属于创新派。
罗如楠踏实勤快,厨房里的活儿什么都抢着干。
可身体上的缺陷还是使得她无法长时间站立,林大厨不止一次念叨过可惜了她的毅力。
基础功夯实之后,秦溪打算把两人带在身边,教她们各自学习不同方向的厨艺。
想着,餐厅出现了在了面前。
众人齐齐“哇”了起来,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二楼窗台外的长长露台。
[报刊亭二号餐厅]
大面大面的落地窗被原木色窗框分割成一块一块,透过玻璃窗能到餐厅里垂下的同色灯罩。
与中亭街上中规中矩的白色瓷砖餐厅不同,秦溪的餐厅更接近于……返璞归真?
原木色门窗,原木色桌椅板凳,原木色的梁柱和各种装饰物。
再加上其中穿插着的一些翠绿植物,只要走进来就觉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的娘嘞!”杨金花抬手摸着被打磨得反光的柱子,满眼惊奇:“没想到俺老家的烂木板子一弄这么好看。”
是的,秦溪超前的审美在众人眼里就是农村木板房子。
不过比起那些灰扑扑的房子,餐厅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怪事了。”郑晓雨也觉着很奇怪:“这不就是我们家的五斗柜吗!”
这就是所谓的装修艺术……氛围衬托。
秦溪没法跟大家讲什么叫装修,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后,领着众人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更加舒适,餐桌椅全用的绿色藤编沙发搭配深浅不一的绿色靠枕。
每张桌椅距离都比较远,中间用简单屏风分隔开。
靠墙两侧各有四个包间,门上挂着花草树木样式的牌子,以其作为名称。
二楼外露台上也有餐桌椅。
众人涌到露台,不由都被远处郁郁葱葱的玉兰树所吸引了目光。
二号餐厅从整体装修和氛围上,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舒服。
看完用餐区,大家又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是在后院空地上建造的三间各自独立厨房。
一间红案中餐,一间白案中西糕点,中间稍微小点的厨房只有张大到能躺下十来个人的大桌子。
厨房从港市引进的一整套操作台,超大功率吸油烟机动静浩大,可效果十足,油烟是半点都飘不到白案厨房去。
“如楠,以后你就跟我在这个厨房学手艺。”
走到中间的厨房,秦溪指着里面道。
罗如楠探头进去一看,满面疑惑:“这里是干什么的?”
“药膳厨房。”秦溪回。
去年秦溪专门去庆兰沟找周老爷子订购了批砂锅,就是为餐厅药膳厨房做准备。
“你和郑晓雨以后一起学习药膳。”
药膳和炒锅不同,只需要在差不多的时间放入材料,其余时间可以稍坐。
秦溪还在厨房后边专门增建了一个员工休息室,里面不仅可以换衣服,还有高低床让大家休息。
“老板,外边有人找。”
秦溪正在跟杨金花讲解厨房操作台的使用方法,罗永成突然跑到厨房来说。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秦溪只是抬抬手并没出去:“让他们把东西送到中间的厨房来,然后让梁军到厨房里来找我。”
罗永成不知道梁军是谁,不过还是应着赶忙跑了出去。
一辆蓝色卡车斗里突然伸出张白一块黑一块的脸来,青年咧嘴笑开,露出口大白牙来。
“师傅你好,东西往哪送?”青年开口,抬手抹了把脸,黑脸上瞬间又增加了漆黑的几根手指印。
“全送厨房。”罗永成笑。
算是知道青年脸上为什么这个样子了。
车是拉煤的车,青年坐在角落,蹭了一身煤灰,可不是乌糟糟的。
青年“哎”地应着,紧跟着就拍了拍车头:“舅舅,咱们没找错。”
“可找死我了。”
周庆祝打开车窗,立即冷得哆嗦了几下,明显一脸睡眼惺忪的摸样。
罗永成也不拆穿,笑眯眯地上前递了根烟:“辛苦师傅了。”
周庆祝推开车门走出来,笑嘻嘻地接过烟,顺势还拍拍罗永成的肩:“客气啥,我也是跟着秦老板干的,咱们都是兄弟。”
“说得是说得是。”
“我是养殖场的周庆祝,同志贵姓?”
“我叫罗永成,是二分店的总经理。”罗永成笑着伸出手:“以后咱们还得经常接触,店里的肉都得养殖场那边拉来。”
“没错没错。”
说起养殖场,罗永成就知道周庆祝是谁了。
“老板让梁军去厨房找她,谁是梁军?”
能让老板专门提到的人,肯定是要培养的骨干,以后还得经常打交道。
“就在那呢!”周庆祝指向车边卸货的梁军。
正是那个只有口牙最白的青年,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冲他笑。
这下子,不仅是脸,就是脖颈也蹭上了层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