龇牙咧嘴地说完疼, 又用亮晶晶的眼睛充满八卦地望着秦溪:“你们好上了吗?”
“没好上你打算抢?”
“脸长得好看,就是性格太闷……我看不上。”
最后这句看不上说得很轻,生怕破坏好不容易刚才洗刷干净的轻浮之名。
“那你就放心吧, 要处!”秦溪笑,往嘴里塞了口鱼,慢慢扯出鱼刺。
要处!
“有时候我真嫉妒你,爹妈对你好,又有个这么好的对象,摆摊好挺赚钱……”
说到这里,柳雪花又想起吴娟的事。
“那天我找吴娟吵了一架, 她还死不承认, 我可是看到她和她对象跟一个女人在咱们厂子门口说话。”
“你看到女人的长相了吗?”秦溪问。
“个头不高,穿得挺时髦,我估摸着工作应该不错, 要不咋能穿得起呢子大衣?”
女人长卷发和长过膝盖的呢子大衣给柳雪花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穿着打扮无论走哪都绝对引人注意, 所以她牢牢记下了那人长相, 只要再瞧见保准能认出。
“这事先放到后头, 你先养病,再让你妈去厂子里给你请假。”
“我已经把工作转卖给别人了,不用请假!”柳雪花似笑非笑, 接着又道出原因:“我妈催我把工作让给未来大嫂。”
再不转手,这份工作最后也落不道她手上, 还不如换点钱当路费。
“工作的事之后再说,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没有工作也能活下去。”秦溪道。
“我信!你不就是最好的榜样?”
熄灯前,两人聊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这一通下来秦溪竟然觉得和柳雪花还挺投缘。
除了偶尔管不住的膈应话让人接不上话。
和张秀芬一样,好像……听多也就适应了。
***
市一院。
暂停了一天没摆摊,第二天秦溪照常出摊。
报刊亭上的招租告示摇摇欲坠,被风一吹正好落到秦溪脚面。
她弯腰捡起,顺势瞄了两眼,立刻就被告示上新加的一排字吸引了视线。
字是手写加上去的。
说的是报刊亭出租,不局限于书报才能租,不限任何经营范围,而且还可以适当改建内部结构。
秦溪把蜂窝煤点燃,等火势起来的空档,趴到报刊亭窗口露出的缝隙往里看去。
报刊亭最多就十平,屋里堆了好些杂物,秦溪甚至能瞧见老鼠在杂物中跑动。
要么是报刊亭底下有下水道,要么是从外边跑进去的。
“秦溪同志?”
薛山辉有些好奇,秦溪趴在报刊亭窗口上,还不停地想把脑袋往缝隙里钻,模样着实滑稽。
高扬的音调冲入秦溪耳朵炸开,猛地吓了她一跳。
显而易见的高兴,甚至都能感觉到丝丝急迫。
秦溪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薛老师,今天来看电影啊?”
“专门来找你的,我昨天就来了趟。”薛山辉抬起手推了下眼镜,随之就注意到那张招租告示。
“你想租报刊亭?”
秦溪把告示递给他,笑道:“我就是看上面说什么都能卖,有点想租下来做小买卖。”
“你怎么会搬到这来摆?你原来那个位置来了对夫妻。”
薛山辉受妻子命令,昨天专门跑电影院门前来买豆腐,可来了才看到摊子已经换了人。
要不是对面烤红薯的大娘说秦溪在街对面,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上当买了那家的豆腐。
秦溪笑,她不是那种有冤屈不说出来的性格,薛山辉一问当即就选了能说的全说出来。
“电影院院长竟然参与门前小摊竞争……”薛山辉皱眉,很快嗅到其中的关键点:“我觉着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人从中授意。”
就算周院长真要给亲戚找个摆摊的地儿,那也会避开和员工家属抢,而且还故意抄袭人家的吃食……那不是招人恨呢吗!
“我就说妹子咋好几天没来,原来是被人害了。”
忽然,一道温柔又带着些气愤的声音插入两人聊天。
王凤英走近两人,将菜篮子放到地上,沉着这脸继续道:“我家那口子认识周院长,我帮你去问问怎么个事儿。”
“王大姐。”秦溪忙招呼人。
“放心,我这就回家去问,你先帮我做二十个苏子饼,等我得了消息回来正好拿饼。”
王凤英本就是个热心肠,还因在街坊邻居那口碑好,当选了他们街道的妇女主任。
说完,就直接提起菜篮子转身连跑带走的离开。
薛山辉笑笑,干脆也放下公文包冲秦溪道:“我是来买豆腐的,你做完饼子咋给我做豆腐。”
正好,他也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溪把凳子搬出来给他坐着,手脚麻利地开始热锅摊饼子。
薛山辉望着那张出租告示,再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栋灰色水泥建筑。
“秦溪同志想租报刊亭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秦溪一喜,停下动作忙道:“我想租,有个固定地方总比随时被人赶走的强。”
只要有报刊亭,秦溪还能增加许多其他种类,而且冬天经营也不会受限。
虽然出租告示是贴在报刊亭上,可秦溪知道,除非内部人员家属没人租,否则外边的人很难找到渠道。
没见告示上写了一通,都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这张纸就是为了应付单位检查而已。
“这个报刊亭应该归市二人民法院,我有个老同学在法院里上班,可以帮你问问。”薛山辉谦虚道。
“我今天可算是遇到了两个贵人!”秦溪不由感叹。
不过随意地诉说,竟然立刻帮她解决了眼下最大的两个难题。
“如果真要谢我,那豆腐多放点折耳根,我爱人就好那口。”
说罢,薛山辉也站起来,冲秦溪挥挥手,直接穿过马路去了斜对面的法院大院中。
王凤英和薛山辉都是利索的人,秦溪三锅饼子出锅,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出来了。
薛山辉先到,笑呵呵地告诉秦溪明天可以直接去法院办手续。
而且秦溪可以用家属身份用内价直接租下来,一个月就六块钱。
秦溪大喜。
随后到的王凤英也带来了准确消息。
在家休息的高帆给周院长去了通电话,那边也痛快,直接就报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教育局局人事部主任——彭国正。
“我想不通!那么大个官儿怎么要专门针对你个小姑娘。”
王凤英想不通,秦溪也一头雾水。
原身一个天天在菜站和厂区转悠的小姑娘,哪有机会得罪什么教育局的大官。
秦溪穿过来一年,记忆里也不认识任何姓彭的人。
薛山辉眸子一闪,不过并没多说什么。
两人买完饼子和豆腐离去,秦溪独自思索了好半晌,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市一院。
秦溪是专门寻着十一点左右的时间来到医院。
昨天的饭盒她没还给黎书青,而是洗干净又重新装上了饭菜。
十一点半到达医院,大堂里已经没多少病患,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收费处窗口等着缴费。
胡丽一看到秦溪,就飞快地跑上来。
一把挽住秦溪胳膊,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道:“昨天做手术的那个姑娘是你朋友?”
“我们是一个大院的。”秦溪回,至于是不是朋友,现在应该还算不上。
“那姑娘的事咱们医院全都传遍了,可真惨啊!”
医院就是个小型社会,不管医生还是病人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半天就能传遍。
何况还是柳雪花亲口传开,传得那就更快了。
“她是挺不容易。”
“今早咱们医院开会,号召大家捐钱,免除她接下的医药费。”
听到这句话,秦溪那是真心笑出了声,忙乐呵呵地跟着点了好几下头。
聊完柳雪花,胡丽瞧见秦溪左右手都提着饭盒,眨了眨眼睛故意道:“其中有一份是黎医生的吧?”
“嗯,这份是他的。”
“现在都不说黎同志,直接叫他了啊!”
胡丽几乎是把秦溪送到楼梯口,左右瞧瞧没人又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觉着不可能,但还是想提醒你……小心我们医院的彭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