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张秀芬说费油费生活费等的话,无疑被大家都直接略过了。
“三妹,下周我得上夜班,要不你给二哥我送饭?”秦涛突然说。
电影院的食堂只管早中午一顿,上白班的人回家吃完饭,夜班的就自己带饭到食堂里用蒸锅热热。
当然也有家里住得近的是家人来送。
厂区距离电影院走路就十来分钟,秦涛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
“好。”秦溪乐呵呵地应下。
前世做厨师十年,没有点热爱在身上根本无法坚持下来枯燥的学厨生活。
这世给家人做饭,秦溪心里更是乐意。
吃完饭,秦海亲自用抹布把冰箱里里外外擦干净,虔诚无比地插上了电。
随着冰箱里的灯亮起,换来两年的电冰箱终于开始发挥其作用了。
就在一家子人挤在冰箱门前感受吹出来的凉风时,门被敲响了。
刘伯和乔珊站在门外。
“快进来快进来。”秦海热情招呼两人进来。
“我们来还碗。”刘科把洗干净的碗放到桌上,坐到沙发上,又拿出袋面粉:“这是我老家送来的面粉,自家种的粮香。”
农村公社制度大改革,每个公社都会拿出一半土地来分给村里各家,剩下一半继续集体种植。
分到的土地可以自由种植,每家每户也能养一头猪和家禽。
政策一出,各家都有余粮存下,刘家就一个独子,当然是有点好的就往城里送。
“那哪成,面粉你留着给乔同志做些好吃的。”秦海当即推辞道。
刘科夫妻不容易,就算他再喜欢贪小便宜,那也不能昧着良心收下。
乔珊笑了:“你们就收下吧,这些面粉哪比得上秦溪端来的扣肉和骨汤好。”
秦溪:“……”
不出意外得了张秀芬一记眼刀。
“秦溪做饭手艺了得,你乔阿姨今晚可是吃了两碗饭。”刘科笑,特意竖起两根手指以表开心。
乔珊笑了下,声音温温柔柔的:“秦溪能干,菜做得又好看又好吃。”
“我家三妹这手艺就是开个小饭馆都行,生意保准红火。”
秦海一副骄傲的模样,笑得牙不见眼。
倒是张秀芬下意识就开口:“还开饭馆,就她炒菜放那油,能抵得上人家半个月。”
老妈的阴阳怪气就是习惯性,秦溪完全没放在心上。
脑中倒是因为刘科玩笑似的一句话灵光闪动。
按照和前世相似的社会发展进程,开饭馆确实可行,如果抓住时机,或许还能走出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天。
“话可不是那么说的张姐,你瞧这大杂院里,有谁比你家秦溪能干。”乔珊笑。
大杂院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她最喜欢秦溪。
别人都说秦家那一家子难相处,乔珊夫妻却偏偏觉着这家人活得生机勃勃。
就算是嘴不饶人的张秀芬,对几个女儿也比李秀兰那个成天把闺女挂在嘴边的强得多。
吴建国和李秀兰那两口子,如果真疼爱女儿……怎么选那么个女婿。
说疼女儿,那也得是在儿子之下。
人那张嘴啊……说得好听没有任何用。
张秀芬啊!就是那张嘴难听。
第6章
刘科夫妻留下面粉离开,秦溪顺利接管了家里的厨房大权。
不仅秦溪,就连秦海也因乔珊那句开饭馆在心里留下了颗种子。
他这么些年到处溜达,消息四通八达,许多消息都比普通工人们知道得多。
政策向好,许多行业都开始私营招商,特别是他还听说国家在筹备经济特区的风声。
如果特区真能顺利建成,以后私营个体也将蓬勃发展。
秦海看得很清楚。
他们家四个孩子,老大性格软绵,就算给她机会都抓不住。
老二是个儿子,但没多少上进心,就连私藏了点私房钱都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老四倒是极会看眼色,但小聪明始终无法走远。
就属三女儿心思周全,外人都说她听话脾气好,但秦海觉着那是姑娘不计较。
如果真发起火来,估摸着比妻子那张嘴还要厉害。
加上秦溪做饭好吃,他更愿意花些钱好好培养这个女儿。
万一真当了饭馆老板,他秦海不就是老板亲爹?去厂里说起来也倍儿有面子。
如此想着,第二天离开家前,他打开抽屉偷偷摸摸又多拿二十块钱出来。
秦家每周吃一次肉,每个月的伙食费大概在十块钱左右。
现在因为存着让秦溪多多练习的心思,生活费直接上升了到二十块钱。
这还只是钱,不包括票和秦海偶尔带回来的鱼等意外收获。
***
周六。
早晨的阳光带着暖意照进房间,光里细小的微尘上飞舞着,窗外说话声清晰传入耳中。
秦涛和普通工人们不一样,越是到周末工作越忙。
早上连早点都顾不上吃,顶着晨光早早就出了门。
秦溪就是想睡懒觉也没办法,大人们聊天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使得她早早就醒了。
“姐,今天跟我一起出去买衣服?”
她是被吵得睡不着,下铺的秦雪则是兴奋了一整晚都没睡。
攒了好几个月的钱终于足够,今天就是她怀揣着巨款上街买衣服的日子。
“反正就是那套衣服,有什么好陪的。”秦溪懒懒地回。
“我不稀罕那套了,咱们去三林巷逛逛,我听同学说黑市上有许多沿海城市进来的新款式。”秦雪压低声音道。
“你买回来敢当着妈的面穿?”
不是秦溪想打击妹妹,就算再好看的款式,被张秀芬看见了,少说要挨几巴掌。
买来不穿难道供着……
秦雪撇嘴,仍不愿放弃。
“买回来只能看都成。”
无论现实多么残酷,秦雪都不愿放弃。
“那成吧,我先去蒸馒头,蒸好顺道给二哥送早饭去。”
面团在秦涛出门前就已经揉好等着发酵,现在天气炎热,一两个小时就能发好。
“那我再睡会,等你弄好叫我。”
秦雪翻了个身,面朝床铺里边闭上眼睛。
嘎吱——
“三妹醒啦。”
秦海蹲在水池前擦洗自行车,吴建国蹲在自家门前,边吃饭边跟隔壁邻居聊着天。
“爸,你又要去厂区钓鱼?”
水池上摆着网兜,正是前几天秦海装鱼回来的那个兜子。
“可不兴胡说”吴建国立即纠正秦溪:“鱼是河里钓来的,跟咱们厂区没关系。”
说着还冲秦溪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门口刷牙的张有财。
张有财是院里有名的老阴蛋。
如果让他抓到证据证明秦海和吴建国捞厂区塘子里的鱼,一准告到厂里扣两人奖金。
张有财呸地吐出牙膏沫子,愤愤地瞟了吴建国一眼。
“我们今天进山,菌子落潮前,再找点来打打牙祭,顺道在山脚摸点螺蛳。”秦海笑。
秦溪真的很佩服自家老爹。
每天变着法的改善家里生活,不惜休息日骑二十多里路去山里找新鲜吃食。
“那我做点凉拌菜你中午在山里吃。”
“那感情好,我们怕是要天黑才能回来。”秦海笑得欣慰。
秦溪连忙钻进厨房忙碌。
吴慧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经过一整晚睡眠,那双肿泡眼就肿得更厉害了。
“秦叔,你家秦溪还没起呢?”
吴慧年纪比秦溪还大一岁,前不久刚因跟供销社干事吵架赌气辞职,在家休息了好几个月。
“人三妹在厨房蒸馒头,哪像你,天天睡到日山三竿才醒。”吴建国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