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观音像、佛像、神仙图...向来是不错的。”
“官家也会念佛?”素娥拉着郭敞的手,带他去看画好晾在另一个房间的《千里江山图》。
“朕不止会念佛,还会念老天爷呢...圣天子百灵百助,这你都不知道了?”郭敞玩笑着说道。
走进另一间屋子,明显感到这间房的温度更高一些,应该是多用了几个熏笼。这个房间里,当中架着的画卷很有存在感——展开后有一米多长呢!
郭敞走过去看,然后就怔住了。虽然已经见过素娥画出《瑞鹤图》这样的杰作了,虽然他知道素娥画了一年才完成的画卷,绝对是不一般的。但真的见到一幅这样的作品,本身就画画的他难免惊叹。
素娥这幅《千里江山图》整体上和原版的《千里江山图》高度相似,除了具体景物不同,所用技法、布局、颜色等,都是一致的。真正是形不似而神似...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差不离。
“你当初要用那许多石青、石绿时,朕就知道了,必定是要画‘青绿山水’了,但没想到画出来是这样。”郭敞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画上挪开了视线,颇为感慨地道。
青绿山水是隋唐就有的山水画种类,特点就是主要用石青石绿着色...很显然,真实的山水不大可能呈现出青绿山水中的那种颜色。但这样画也不能说有问题,最简单的,大家常用‘墨’去画任何东西,那些东西就一定是黑色、淡墨色的吗?
特意用石青、石绿去画,因为这两种矿物颜料的特质,真是既浓墨重彩,又深沉内敛,本来就非常有特色...虽然从不是主流,可也算是自成一家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青石绿太过昂贵,自古以来青绿山水就很少有大尺幅,小品居多。另外,哪怕是小品,《千里江山图》这样毫不吝惜地使用石青石绿的也十分少见——素娥学的是王希孟,用起石青石绿真的是手都不抖一下的。
结果就是,整幅画烟波浩渺、云雾蔼蔼,山河既有凡间壮丽,又有仙境超然。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蓝绿,将画中景色描绘的真实,又高于真实...一面感慨风光自然,一面又觉得富丽堂皇,极具修饰。
除了颜色上带来的第一眼冲击,山水布局的巧思,还有细致处的栩栩如生,也是整幅画成功的原因。不过,到底还是大大小小的色块更能第一时间抓住眼球,郭敞也难免被《千里将上图》那种华丽与自然完美结合的色彩给击中。
“...这幅画道家气太重了。”郭敞‘啧啧’两声:“若不是知道你不信这些,还当你是修道之人了。”
“不过也不一定,当初那《瑞鹤图》也有道家气...你是不信道家那些的,但你自在就有道家的品格,脱俗之质宛然。”
郭敞确实很有品味,又或许是看过了太多好东西,这些都成了本能了——哪怕是原版的《千里江山图》,也很有道家意味。这或许和宋徽宗本人信奉道教有关,不是都有个‘道君皇帝’的称号么?而这幅在他影响下才完成的名画,必然会体现一些他的审美志趣......
“青绿山水到这地步,这幅《千里江山图》都不好归于其中,应该单列一项,叫做‘金碧山水’才是。”郭敞又往后退了一步,整体去看这幅《千里江山图》:“这些山石是以泥金勾勒绘制的罢?”
“旁人这样大手大脚地画,倒不是说就俗了,只是画的都是富贵已极的场面。可你这幅画儿,纵使是‘金碧山水’,也只觉得苍翠厚重,金碧辉煌也转做了灿烂壮阔...‘千里江山’四个字不是那么容易承接的住的,这么大的名号......”
“但这幅画做的极好,尺幅之间其实没有画出千里图景,但气势何止千里?大燕山河之辉煌、国力之鼎盛,都尽在其中了。”
郭敞确实非常喜欢这幅《千里江山图》,喜欢到了什么地步?为了看这幅画,他接连几日都跑到了玉殿。直到确定《千里江山图》可以移动了,立刻就把画带走——他甚至为《千里江山图》专门开了一宴,让亲近的宗亲外戚、勋贵公卿都来赏画。
这有些夸张了,但并不算出格。毕竟如今民间就有‘点茶烧香、挂画插花’四般闲事的说法,说是闲事,其实就是雅事...其中‘挂画’一项,就是将杰作名画挂起来,召集同好或者亲友前来欣赏(当然,也可以单纯是挂在屋子里,自己欣赏,其中同样有种种讲究)。
民间‘挂画’常见,这些宗亲外戚、勋贵公卿,凡是有些风雅的,谁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当下也不过是官家也‘挂画’而已,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一开始,这些来参加的贵人们,其实对画的兴趣并不高。别说是在宫廷了,就是在宫外,一次‘挂画’聚会,重点在‘画’本身的,也是一半一半,甚至更少。有的人是附庸风雅不说,更有甚者,就是单纯为了社交!
现在是皇帝‘挂画’,那重点必然是皇帝,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画啊!
不过当《千里江山图》真的展示出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是难免被其吸引,惊叹声不绝于耳。特别是一些本就懂画的,见猎心喜,只想凑近些看,结果还被拦住了。这是怕呼出的气太重,把画弄坏。
好好‘炫耀’了一遍入手了一幅珍品,郭敞回头就晋升素娥为‘美人’。
大家都知道,这是为她画出《千里江山图》奖赏她,但没有后妃晋升是为这种原因,所以晋封时不是这样说的,只说是她伺候的好而已...一时之间,后宫学画的都多了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要画成素娥那样子,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而且真的达到她的水平,也不一定就能有同样的运道,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自己被封为美人,素娥在收到晋封的旨意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画了《千里江山图》,但根本没说过要把《千里江山图》献给皇帝吧?所以这就是郭敞自顾自做的决定,默认她就是为他画的《千里江山图》。
虽然素娥是不情愿的,她很舍不得《千里江山图》。但面对现实,她能怎样呢?最终她也只能安慰自己,画画用到的珍贵颜料都是郭敞提供的,放在文艺复兴时期,他高低是个赞助人,画归他也是当然的。
她不是还因此得了赏赐和晋封呢?特别是晋封,那可是全面涨待遇!作为美人,俸禄、福利都不是一个才人能比的。
想当初,她一开始为自己制定‘后宫升职计划’时tຊ,设定的最理想未来,不就是位份达到‘美人’,同时成为一殿之主吗?现在看起来,她才十八岁(翻过年去就十九岁了),就已经达成最终目标,日后可以进入养老状态了!
换个说法,她以后根本没必要再那么讨好郭敞,甚至做许多自己其实不怎么愿意做的事。就算郭敞因此渐渐不再宠幸她,只要不至于‘厌恶’,她也能在这个宫廷中游刃有余地生活到老了。
或许不会有如今这么生活优裕,但话说回来了,她现在生活不幸福,难道是因为生活还不够优裕的原因吗?
“恭贺美人!”不同于素娥已经‘大逆不道’地想象着今后要敷衍郭敞,玉殿的侍女们都喜气洋洋的,每个人都上来给素娥磕头道喜。
这不只是为了素娥晋升后肯定会给她们放赏,也是真的为素娥高兴。
素娥过去一年里,维持着有宠的状态,每月侍寝两次左右,境况不差。再加上她经常伴驾,更叫人高看...但‘才人’位份还是低了些,因着这个,吃亏的地方不少呢!如今晋升为美人,就算是将最后一块短板给补齐了。
素娥封为美人没几日,六局就将美人该有的东西流水似的送到,与此同时,掖廷更是补上了四个侍女——才人是八个侍女,美人就是十二个。
内膳房则没有补人,才人、美人做主位都是安排四个司膳内人而已。
四个新人的素质和当初素娥封为才人时安排来的侍女差不多,都是聪明伶俐、各有所长的。素娥和她们都说了话,给了见面红包,就安排了差事,各司其职而已——随着她身边的侍女越来越多,肯定和当初只有肖燕燕、何小福、杜春杏、席玫瑰时不一样了。
玉殿之中主管人事的肖燕燕先带着四个小宫女去下所那边放东西安置,小宫女瞅着下所的情形,其中一个就对同伴道:“咱们真住这儿么?这倒是比掖廷那边好多了。”
原本玉殿的下所和宫里其他地方的下所一样,都低矮潮湿。但今年秋天,玉殿旁边有一座宫殿修缮时,素娥特意求了郭敞,让修缮的人将玉殿下所也改一改——素娥有着现代人的眼界,在房屋采光、合理布局等方面,有着超出时代的见解。
哪怕只是一点儿边角料一样的常识,在她的指点下改一改,也能在有限的下所空间里改出相对宜居的空间了。
“那是自然!”也住这间屋子的杜春杏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两人住这间,另外两人住隔壁那间吧——我们下所原本就住的人少,宽敞许多。今秋娘娘又特意求了官家,叫人修缮整改了一番,这才有你们看到的这样。”
修缮下所花费并不多,但到底是破土动工的事儿,素娥是不可能自己决定的,所以得先得到郭敞的允许。
安置了小宫女,肖燕燕将她们交给了杜春杏‘教导’...说起来,就这两年多功夫,杜春杏和席玫瑰两个小的,变化也忒大了!再不是刚刚来素娥身边,身量不足、稚气未脱的样子了。走出去,任谁都得说是气派的大宫女。
肖燕燕这时又往内膳房去,她一走进内膳房,罗颂贞就看到了她,笑着道:“我就说几时来人将这些糕饼拿去给娘娘看...不过我没想到,竟是肖姐姐你来,打发个小宫女来不就是了?如今殿中又增派了四人,也不再缺乏人手了罢?”
“怎么劳动你这个大宫女不在娘娘身边伺候,倒来我们这里?”
所谓的‘糕饼’,是素娥新想出来,准备过节的时候用的。不只是玉殿自家吃,到时候还要进上呢——如今谁不知道,官家就喜欢玉殿的糕饼,搞得御膳房的人还要讨好玉殿的司膳内人?
虽说郭敞喜欢的,素娥都直接给做法,让御膳房也能做。但一种食物的做法又岂是简单的文字描述做法,就能保证完美复刻的?御膳房的人怕照着做有差错,到时候官家不满意,肯定是要求着玉殿的司膳内人指导的。
有求于人,就难免讨好。
玉殿内膳房刚把那些新式糕饼的样品做出来,得呈给素娥过目、试吃,只有素娥满意点头了,才会定下来。
“那四个小宫女正安置呢,哪里用得上她们?索性刚刚听娘娘提到了这桩事儿,不就来了。”
肖燕燕不大摆大宫女的谱儿,也没有其他大宫女那样,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主子...大宫女寸步不离,这一方面是为了能及时伺候,满足主子的需求。另一方面,也是亲近主子,提高自身地位,同时防备别的侍女争宠。
大约是素娥平时就随和,能自己动手做的事,随手就做了,并不劳动贴身侍女。还有争宠风气、上下级尊卑什么的,她都不喜欢——上行下效、有样学样,她的贴身侍女们不少地方都挺像她的。
如今肖燕燕这样,不过是一种体现。
“肖姐姐越发有娘娘的品格了。”罗颂贞听了肖燕燕的话,叹息了一声:“姐姐瞧着,娘娘如今做了美人,竟是一切照旧的样子。”
“娘娘能照旧,是娘娘的定力...但外头可不是照旧的。”肖燕燕露出一个笑容:“过去娘娘虽做着主位,轻易不会被怠慢了去。但到底一众娘娘中,只得做最低品的才人,差着一口气。特别是眼瞧着比娘娘晚得宠的方娘娘如今都是美人了,徐娘娘也做了才人......”
“方美人那是运道好,谁让她生了小皇女呢?”罗颂贞打断了一下肖燕燕。
第98章 宫廷岁月098
在素娥过去绘制《千里江山图》的一年之中, 后宫相对来说是比较平静的。别说是什么大事了,就是冒出头的新人都不多——不是没有新的红霞帔、紫霞帔,只不过正经妃嫔里并没有新面孔, 得幸的宫女穿上霞帔, 往往就没有然后了。
非要说的话, 只有一个徐青红, 从贵人做到了才人。但她其实也不是新面孔了,素娥还没动笔画《千里江山图》前,她就在方采薇的提携下一跃而上,然后迅速成为贵人...这一看就是要成为正经妃嫔的样子, 和寻常得幸的后宫女子不一样。
就在这样平静的一年中, 方采薇算是比较显眼的了。一方面邀宠手段花样翻新, 另一方面在后宫纵横捭阖...在其他人眼里, 她是消息灵通, 善于揣摩人心的。有时大家认为她不可能拉拢到的人,最后居然也会和她结成同盟......
相比起她邀宠和纵横捭阖的本事, 怀上龙胎,最终生下皇女, 倒是小事了。这只能说明她幸运, 承宠之后自然会有怀上龙胎的, 和怀不上龙胎的, 她是前者而已。
最后她因为生育之功,升为美人,并且搬到新宫殿,成为一殿之主,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家普遍认为这是得宠和生育双重作用的结果——后妃说是生育有功,但从来不是生育之后一定会晋升的, 这里没有必然联系。
大约是因为过去一年方采薇着实惹眼,肖燕燕在内膳房串闲话时会说到。几天后,范阳郡君李虫儿、越国夫人上官琼来给素娥道贺,恭贺她晋封美人时,闲聊之间也说起了方采薇。
“...方美人如今算是引领后宫风气了,如今宫里多少人学她唱歌啊,只想以歌喉打动官家——便是出了美人献画,得官家赞赏的事儿,也无法动摇这股风气。毕竟画画入门便难,唱歌却是个人便能,不过是高低不同。”上官琼说起这件事,表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学有什么用?”李虫儿却不以为意:“多少人学,但又有几个能出头呢?”
“如今方美人都是美人了,还是一殿之主,小皇女的生母,要端庄,不好先前那样邀宠了...大家都想着,能不能占下她留下的空儿。”上官琼摇了摇头:“眼下学唱的风气,却是比方美人生下小皇女之前更浓厚了一些。”
“学唱的人真有那么多吗?”素娥极少出门,再加上消息不灵通,这些事还真不知道。她大抵晓得因为方采薇等人的关系,不少后妃,以及有上进心的宫女,都在练唱歌。但到底有多风行,那就不确定了。
从素娥的感觉来说,她不觉得郭敞有那么喜欢听唱,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得出官tຊ家喜欢的结论的——她自从上次给郭敞唱过《小河淌水》之后,就没有再展示过歌喉了。郭敞不要求,她也就不主动提。
他那样赞叹、喜欢过的《小河淌水》是这样,素娥实在无法相信他多喜欢听歌。
至于方采薇等人靠唱邀宠,素娥始终觉得,那不是她们会唱歌...重点应该是‘人’,郭敞满意她们的人。至于会唱歌,大约只是个添头而已。
“学唱的人极多。”上官琼点了点头,然后又压低了些声音道:“美人怕是不知道,连曹淑妃之前都有召民间艺人进宫,名义上是要她们献艺,但都是宫外有名的歌伎,谁还不知道呢?”
其实这时候压低声音毫无意义,除了李虫儿外,在场都是素娥和素娥的侍女。大家听得真真的,真有人会往外走漏消息,她压低声音也没用...只能说,这像是说到隐秘处,下意识的动作。
但其实这个消息并不隐秘,就连李虫儿都知道,就素娥这种消息落后分子才像是第一次听说,露出了意外之色——大家都知道,不过大家都不公开地说,只在私下谈论,这是一个真正公开的秘密。
“曹淑妃...”素娥没有往下说,再往下说总有一种落井下石的刻薄感。
过去一年,方采薇成为后宫最亮眼的一个,其实也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意思。她是承宠比较频繁,但根本不能和过去那些真正得宠的宠妃相比。甚至,孙崇崇之流,次姚贵妃、曹淑妃一等的宠妃,鼎盛时代也比方采薇强不少呢。
“也不知曹淑妃是怎么了,一下就不得官家喜爱了。”李虫儿却没有素娥那些想头,就是有话直说。
“其实也不是‘一下’的事儿。”上官琼一贯是能客观长远看事情的,对后宫的事更是有一种旁观者的洞见,便道:“当时不觉得,但如今事后来看,自封妃之后,曹淑妃就在走下坡路了...官家的心思确实不能揣摩,他是在曹淑妃封妃前就已经不满意了,还是之后呢?”
虽然上官琼用了疑问句,但她显然是偏向前者的,即封妃前就不满意了。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巧,封妃之后立刻就开始不满了,难不成曹淑妃封妃后立刻性情大变了?然而就大家看到的,并没有。
或许是有些骄横了,但曹淑妃的骄横又不是她成为淑妃后才有的?她自来就非常受宠,当宠妃多少年了?一开始位份稍低时,还能收敛着,后来位份也高了,早就不装了。她做‘婉仪’时,别说是四妃了,就是圣人面前,也是支楞着的!
素娥没有对此评论什么,她也认为是‘前者’。但这样的话不好说开,她不愿意留下话柄...早习惯了无懈可击就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拿这个警醒自己:这就是她们的‘官家’了,即使面上看着再情深义重,那也是九五之尊、称孤道寡。以为他当下有情意,就会一直有情意,未免有些想当然了。人从来都是会变的,而作为君王,他面对的诱惑更多,变心带来的心理包袱又几乎不存在。
这种前提下,会发生什么,简直不言自明。
他随时可以变心,然后抽身而退,不要一个人。其他人觉得这样的转变莫名其妙,但素娥揣测郭敞对曹淑妃的安排,无非就是已经打算抽身了,只是曾经答应过她,要给她封妃的。而且曾经确实浓情蜜意过,当下如此,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心理。
于是封妃就成了‘完成任务’,也算是一个‘补偿’。有了这个补偿,最后一点儿愧疚也就不存在了。
听起来非常顺理成章,同时也让人齿冷...每当意识到郭敞是个怎样的人时,素娥都会更坚定一些——绝不要被他打动。
倒不是说‘爱’,素娥是没法和郭敞谈‘爱’的...她相信郭敞对自己有‘爱’,这在过去很多次两人的互动中她都能感受到(不管未来如何,过去和当下确实如此)。她只是自己没法去爱郭敞,谁能爱上一个绝对不平等,而且当你试图去平等对待,就是‘大不敬’的存在?
素娥一旦试图平等地对待郭敞和自己,那就不是现在这样百依百顺、完美无缺的后宫妃子了。
她会被认定不敬君主,最后大约和如今谁也不再提及的尚才人一样,一贬到底、远远发配,甚至更惨。
素娥所想的‘打动’,甚至连爱都称不上,只能说是一种近乎于爱的感情,信任、钦慕、依赖等混杂——处在她现在的位置,非常容易对郭敞生出这种感情。毕竟他是皇帝,他完全决定了她的命运。而她现在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命’,这一切拜他所赐。
或许素娥不喜欢这种‘好命’,但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这种‘好命’,她才真是万劫不复!或许从当初顾尚功离开,她就得开始忍受各种欺凌与身不由己了......
素娥害怕自己沉浸到这种近乎于爱的感情中,必须得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好在,郭敞并不让她‘失望’,所以宫中每每有极佳的案例摆在素娥面前。
“也别说曹淑妃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淑妃娘娘呢!哪里就要我们或可怜或落井下石了。”李虫儿依旧是快人快语,道:“曹淑妃就是再差,也是四妃之一,大不了做姚贵妃第二。如今看着姚贵妃,难道她过得很差?”
“多少一时得宠的小妃妾来了又去了,在她面前还是得恭恭敬敬。等到那些小妃妾新鲜劲儿过去了,被官家抛到脑后,姚贵妃、曹淑妃她们照旧稳稳当当。”
“是这个道理!李妹妹总是一语中的。”上官琼听了这话,也是莞尔一笑:“如今腊月里头,宫宴多得不得了,还得是妃位上的娘娘们坐得最上。今岁最得宠的方美人,也只能在下头看着呢!”
“上官姐姐说什么宫宴的事儿?”李虫儿满不在乎地道:“仿佛宫宴咱们能去似的,咱们之中,能去宫宴的也只有高美人了。”
宫宴除非是有特别情况,不然后宫一向只有品级的正经妃嫔能去...上官琼和李虫儿,一个国夫人,一个县君,都是没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