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去让吴大夫把把脉?”
还以为他不太在意呢!原来心里也着急,经过吴大夫把脉确认,确实有了。
余嘉鸿也给余嘉鹏去信告诉他们夫妇这个好消息,余嘉鹏也回信,说何六已经四个月了已经显怀了。这么一算两个孩子就差两个月?
叶应澜扯了布料,做起了婴孩的衣服来。她做男女各一套,余嘉鸿说:“不用这么早做吧?”
“你想什么呢?是做给六姐姐的,她从小舞枪弄棒,针线不会。纵然那里有钱买得到,总归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叶应澜踩着缝纫机说。
余嘉鸿坐沙发上:“说起这个做衣服,霞姨跟我说过,当年我妈跟你干过同样的事。我和嘉鹏也就差了半年,当时我妈怀我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做了两套,我妈做好送二婶了,二婶说我妈巴着她生女儿。”
“为什么?”
“说我妈做男孩的衣服是不得已,真心想做女孩的衣服。”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叶应澜剪断了线头说,“六姐姐才不会呢!”
“何六自然不会,我就看见你在做衣服。”
叶应澜转念:“不过二婶婶看见了六姐姐,你说会怎么样?”
“你担心什么?何六一个眼神,我估计二婶婶就不敢说话了。”
“也是。”
叶应澜又给孩子买了些用品,买了个黄金长命锁,也买了些云南的特产,尤其是给何六拿了一堆的各种蘑菇干,鲜货吃不到,吃干货,生完孩子炖母鸡吃。
余嘉鸿也许久没见余嘉鹏,现在叶应澜月份不大,他还能离开,去跑一趟,等何六生的时候,他不可能离开一个多月。
四个月后何六生下了个男孩,刚好谢德元有货要送这里,余嘉鹏让他送了东西过来,里面虎头帽虎头鞋,拨浪鼓,黄金小木鱼,很是可爱,另外给她补身体用的干益母草、红枣和核桃,也放了一大堆,还有余嘉鹏给娃娃拍的一张照片满月照。宝贝大名余见德,取自成语见德思齐,小名球球。
叶应澜也到了快生产的时节,小梅过来陪她,小梅摸着她的肚子说:“求菩萨保佑,让大姐一举得男。”
叶应澜敲她的脑袋:“男女都好,我生个姑娘,嘉鹏家的小子也能带着妹妹玩。”
一语成谶,叶应澜果然生了个姑娘。既然哥哥叫见德,他们这个就叫思齐了。跟哥哥一样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小名就叫圆圆了。
孩子的出生,让夫妻俩忙碌起来,秉承余家家训,不能请乳母,叶应澜自己喂养宝宝,晚上小娃娃哭,余嘉鸿先醒,去绞了热毛巾,给叶应澜擦过,叶应澜再起来喂孩子。
看着小宝宝从软嫩嫩到可以抬头,到床上爬,再到坐起来,圆圆七个月大,1944年4月,欧洲战场战局转变,盟军进攻德国,日本也已经到了强虏之末,中国军队强渡怒江,开始了滇西大反攻。
军队号召南侨机工支援,给前线运送枪支弹药,余嘉鸿告别妻子和对着他咯咯笑的女儿,再次带队出发。
昆明汽车修理厂的宋师傅和张叔也带着修理工们跟着车队去了。
第204章
机工们驾驶着几百辆美式卡车把军火源源不断地往龙陵运,到了龙陵,山地崎岖,补给卸下车,骡驮马背着送上去。
机工们帮着一起装车,送着官兵和老百姓拖拉着货物上战场。
六月云南雨季来临,怒江水暴涨,远征军的官兵们在滚滚江水中架起了简易桥梁,让车子得以通过。
小溪把伤员塞上车,小天和宋师傅一起修理机炮,赶走日本鬼子,是他们从回国到至今都未变的信念。
一枚炮弹落下,宋师傅扑倒小天,把小天紧紧地护在身下,宋师傅为了救小天炸断了一条腿。
余嘉鸿送走了黄少呈,他先一步回南洋,做什么他没说,余嘉鸿知道,盟军培训了部分南侨机工,让他们回到熟悉的家乡收集情报。
余嘉鸿抱住黄少呈:“少呈哥,我们在星洲汇合。”
“一定。”
松山战役打得异常艰难,最终在九月,让日本第一次喊出了“玉碎”,命令重伤员自杀,杀死了松山的部分朝鲜籍慰安妇,几个慰安妇逃了出来,日军慰安妇这才被国际社会广泛报道。
松山战役赢了,他们将中国军队、补给送到腾冲,送到龙陵,追着溃逃的日军到芒市,最终中国军队赢得滇西缅北会战的胜利。
余嘉鸿碰到了惠通桥炸断后没能过桥的同仁,他们当中有人加入了中国远征军。
1945年1月,中印公路终于通车了,2月第一批从印度出发的国际援助到了昆明,叶应澜和余嘉鸿抱着圆圆一起去欢迎运送国际援助车辆。
这条路通了,同时贯通的还有从加尔各答到昆明的输油管道,汽油的问题可以解决了。
他们也收到了加尔各答的来信,时隔三年郑安顺再次看到了女儿的照片,郑安顺抱着祖孙三代的照片,无法抑制地恸哭起来。
盟军对日本开始持续的轰炸,从三月九日的东京大轰炸,这个时候日本防空能力已经消耗干净,美军的飞机投下□□后扬长而却,东京陷入一片火海,这一场轰炸死了将近十万人,另有十万人受伤,百万人无家可归。
隔日盟军又轰炸了名古屋炸掉了日本的飞机制造中心,又过了两天大阪也被炸了,大阪市中心付之一炬,接下去神户……
消息传到中国,人们争相庆贺。
这样惨烈的轰炸,叶应澜不觉得残酷,只觉得这是报应。
日本败局已定,但是据不投降,这样的轰炸在接下去几个月里成了家常便饭。
余嘉鸿和叶应澜商量后决定,提前变卖国内的资产,等日本投降了尽快回家。
叶家的种植园叶应澜可以做主,余家的橡胶厂余嘉鸿还是要跟余嘉鹏一起商量。
圆圆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她叔叔婶婶和球球哥哥,中印公路开了,输油管也连接了,车子又有油了,路上也好走了很多。
夫妻俩带着孩子去十里铺,出了火车站就看见嘉鹏夫妇带着孩子等着。
余嘉鹏见到他们,把手里的胖小子放下来,他蹲下来指着他们跟孩子说了两句,孩子跑了过来。
余嘉鸿放下自家小丫头:“这是哥哥。”
圆圆跑过去,球球要牵她的手,圆圆转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叶应澜,叶应澜从包里找了两颗糖出来,她拿了一颗:“哥哥。”
“第一次出远门,怕她闹,又不敢给她多吃糖。只能哄她,见到哥哥才能吃。”叶应澜勾住何六说。
一起上了车,叶应澜和何六带着孩子们坐后座,弟兄俩坐前排,余嘉鸿跟堂弟聊要结束这里的生意和他的打算。
“哥,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来这里赚钱,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余嘉鹏说,“十里铺这里的厂房设备都转给老赵他们,这个我和谢大哥私下都商量过,他们也派了人来我们这里做学徒。”
“那是最好不过。”
从火车站出来,一路上都是厂房,日军占领了沿海工业城市,工厂往里搬在西北开辟了这样一个工业重镇。
车子进了家门,两个小东西争先恐后从车上下来,哥哥要带妹妹去看狗狗。
叶应澜和何六跟着两个娃娃去看狗,家里拴着一条大狼狗,球球小短腿跑过去,抱住狼狗的脖子。
叶应澜抱着圆圆:“我还担心圆圆回去遇到大蜥蜴会吓哭,球球看来完全不用担心。”
“我把跟着我的几个手脚残了的兄弟都带在了身边。他们一个个都宠着球球,球球野得,真的是……”
“姐,把他们都带上,一起去星洲吧!”
宋师傅也没家人了,一条腿也没了,小天认了宋师傅做干爹,以后给宋师傅养老,余嘉鸿那里也有几个,他们打算带上一起回星洲。
“带上,他们也只能跟我吃饭了。”
晚上,余嘉鹏除了请了谢德元之外,还请了余嘉鸿相熟的几位。
这些年余家俩兄弟,为陕北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几位也希望兄弟俩能留下,看到这个国家和平统一的到来。
余嘉鸿以茶代酒:“海外华人的血脉来自中国,中国是我们的母国,然当我们祖辈走出国门,我们在异国出生,那里是我们的故乡。马来亚被日本占领这么几年,也是百废待兴。而且经过这次,我们也看到了,殖民者是不会为了那片土地拼命的。我们要回家,回到生我们养我们地方。”
“也不知道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无论我们在哪里,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根在这里。和平之日,我们回来做生意?”
“欢迎。”
接下去的几天夫妻俩跟余嘉鹏和谢德元商量了接下去的安排。
余嘉鹏的意思,不折腾运设备回去了,星洲是港口城市,战后买设备也比较方便。十里铺的工厂转给陕北这里。谢德元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多少钱,拿着这些本金,回到星洲再重头来过。
他感慨:“嘉鸿,若非认识你,若非你安排琳琅去美国,我也不会来这里,原以为是回来支持母国,现在想想倒是阴差阳错,反而倒是保全了我们父女。回家,我已经五年多没见到我家琳琅了。”
夫妻俩从十里铺回到昆明,就开始着手处理两家橡胶厂和两个种植园的股份。
输油管道通了,汽油还是紧张,总归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两家橡胶厂生意好了,叶应澜在昆明开的汽车修理厂生意也好了。
橡胶厂转给了合作方,修理厂是乔老先生介绍的朋友盘了下来。
两个种植园,原本何六的股份是朱勇刚他们军中的资产,朱勇刚找了人来接手。
这么一算倒是手里有不少钱,他们离开之前,余家和叶家已经存了部分资产进美资银行,两家在香港还买了不少千年契约的土地。
就这些本金,也够他们重新来过了。
国内这些钱,余嘉鸿给余嘉鹏发了电报,说了一下他们夫妻俩的安排,。
像上辈子一样,好多战友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也购置了房产,中国本就是华人的家,他们不打算回南洋了。
他们打算捐一部分钱给互助会和华子弟学校。南洋被日军蹂躏,就像自己上辈子回家的时候,早已家破人亡,大家要重新生活,他也留了一部分给决定回去的同仁用作安家费。人总归有亲疏远近,惠及大家的事要做,当初跟着他们来国内余家和叶家的职员,另外有一份安家费。
余嘉鹏回信,完全支持。
德国投降了,日本还在负隅顽抗,轰炸一直在继续,东京经过几次轰炸,已经成了废墟。
7月26日,美国、英国和中华民国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日本政府依旧拒绝接受《波茨坦公告》。
终于,8月6日,美军飞机携带着一颗名为“小男孩”的新型炸弹,飞临广岛上空……
8月9日,又一颗可以毁天灭地的新型炸弹在长崎爆炸。
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终于,黑暗过去了,迎来了黎明。
机工们,面临着人生的又一次抉择,留下还是回家,有人办好了手续,因为妻儿又决定留下,也有人得知南洋亲人已经无人活着而放弃。
余嘉鸿和叶应澜帮着一起做了初步的协调,他们决定先回星洲,在那里迎接大家回来。
余修礼发来电报,兴泰轮船恢复停靠海防港,一家三口从昆明飞到河内,机场出来,余修礼夫妇站在那里,几年不见,才四十多的夫妻俩已经满头白发。
余嘉鸿难忍心头酸楚,跑到父母跟前,屈膝跪下:“爸、妈……”
蔡月娥抱住儿子痛哭,叶应澜牵着圆圆的小手:“圆圆,这是阿公,嫲嫲!”
“阿公,嫲嫲!”
余修礼擦了眼泪,弯腰抱起孩子,亲了亲她:“圆圆,我们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