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逸朝认真地看着陆雨宁,“主子,无论属下日后身处何处,都绝不会忘了初心。”
依旧会一心奉您为主!
陆雨宁讶异了一瞬,随即便叹息一声,“无妨,其实你只要无愧于心,做对宁国百姓有益的事便可。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不希望你的这一份初心耽搁了你的仕途和未来。”
元逸朝心中震动,鼻头微微一酸,郑重跪下,叩首道,“主子,有您在,属下才能永远铭记为天下万民,还请主子莫要弃用属下。”
陆雨宁无奈,“好了,我何时说过要弃用你了?快起来吧,以后还多的是大事需要你去办呢。”
元逸朝这才笑了,恭敬叩首,“属下定不辱命!”
陆雨宁无奈一笑,看了一眼手中的印信,眸光晦涩。
不知道这些人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淑宁长公主的事儿,她并没有记在那些人的头上——真正的主使者死了一个,另一个眼看着也活不多久了,甚至北蛮整个国家都要受此牵连,她懒得去费心动手。
至于宁国内的那位,早就驾崩,如今的宁安帝虽然有一点点的责任,可真算不上罪魁。
这枚印信所能号令的人那就更是妥妥的炮灰了——只不过是野心家手中的剑罢了。
剑,只是工具,从来没有对错。
这些人亦然。
陆雨宁其实好奇的是,他们真的就会听从这枚印信的号令么?
若真的听从,那为何达达鲁生前从来没有使用过?
——除了淑宁长公主那一次,达达鲁就从未动用过这些人。
是达达鲁不愿显露底牌,还是说,这些人就从来没有真正听从过达达鲁的命令呢?
陆雨宁猜测,应该是后者——按照达达鲁原来还有元逸朝追随,并且野心勃勃想着打破宁国边疆,与诸国分割宁国的作为看来。
这人若是能够动用这么一支可怕的势力,对方绝不会放着不用的。
除非,他根本就用不了!
所以他也只能将这枚印信藏着,当做自己的保命符——狐假虎威,扯着大旗保住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必达达鲁也是清楚,这才让安吉乐姐弟几人直接离开了北蛮,投奔她这个敌国的公主。
很简单,在北蛮,要是安吉乐姐弟将印信交给任何一个人,当对方发现了真相,他们绝对活不了。
可换作她就不一样了——她和达达鲁有敌对的关系,大可将那些人不听号令当成是人家忠心为旧主,甚至还能说是为了旧国。
虽然陆雨宁觉得,那些人未必就会将北蛮当成自己的母国,但不得不说,那些人也确实是北蛮那位洛可亲王培养出来的。
难保人家就是一心忠于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洛可亲王,就是将北蛮的人当成了忠心对象,那她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违诺——甚至还会将安吉乐姐弟当成了唯一能够借助身份来号令这些人的底牌。
如此一来,安吉乐姐弟才是真正的安全。
不管如何,只要她和宁安帝想要掌握这一支势力,那就要保证安吉乐姐弟的命!
谁说达达鲁这人是莽夫的?
陆雨宁心下嗤笑,看看人家这算计的,真是精明到了极致了!
只可惜,他揣测错了自己。
陆雨宁微微一笑,安吉乐姐弟她自然是能护着的,但也不会让他们姐弟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牵扯到这种势力角逐之中,他们姐弟又没这个能力自保,岂不是犹如幼儿抱金砖招摇过市?
任何一个人都能撕碎了他们!
陆雨宁不会将他们放在这么个危险的位置。
相反,这一份危险,放在她自己的身上就变得简单了。
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这枚印信,同样的,也没人能从她手里夺过这一支势力。
当然,她会将这一支势力交给太子,但明面上,还是她掌握着更好。
毕竟,这个世上能杀她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甚至陆雨宁可以说,这个世界就没人能杀得了她!
既然如此,她即使掌握再多的势力,有人敢动吗?
没有。
而安吉乐姐弟,在外人看来,也成了她手中的傀儡,不,应该是养在府中无关紧要的人。
自然,他们就再没有丝毫危险。
嗯,大概就只有北蛮那边会有些嘴仗要打一下。
但也不要紧,只要让明啸带着人过去溜一圈,他们自然也就闭嘴了。
看,达达鲁真的很聪明,比当年跟她对战的时候聪明多了。
真是将她给算计得明明白白。
陆雨宁让元逸朝起来,笑着道,“达达鲁这人还真聪明了一回。”
元逸朝无奈,“主子,那也是您逼出来的。”
要不是他离开了北蛮,要不是当年那一仗败了,他何至于学会了动脑子?
只可惜,他死了都没个全尸。
元逸朝心中难过了一瞬,陆雨宁看着他道,“放心,我已经让明啸派人去北蛮看了,他的尸首被人收敛了,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元逸朝感激地行礼,“谢主子费心。”
陆雨宁摆手,“好了,这几日无事,你下去好好歇息吧,等进京后,还有的忙。”
“是,属下告退。”
陆雨宁将印信收好,云裳正好回来了,进来复命,“国公爷已经知道了殿下您的计划,也应下会跟族中众人商议。”
陆雨宁微微颔首,“嗯,安吉乐几人可安置好了?”
“都安置好了,还给郡主和小王爷安排了贴身亲卫。”
陆雨宁这才放松下来,“嗯,洗漱歇息吧,你也累了一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让云禾她们进来伺候就行。”
“是,殿下,谢殿下//体恤。”
云裳行礼便离开了,让已经洗漱休息过了的云禾她们进去伺候陆雨宁洗漱。
陆雨宁洗漱完了之后先写了一份奏折放着,等三日后进京,再交给宁安帝。
*
已经从各地巡查结束回京的太子正在宫中御书房中和宁安帝议事。
“你可去过江南的造船厂看过?”
太子颔首,“回父皇,儿臣已经去看过了,新型的战船很是巨大,海炮也比原先设计的更加先进。”
宁安帝笑,“这是自然,若非如此,镇宁此番哪里能如此快速地结束战事?”
看着已经越发冷的窗外,宁安帝微微一笑道,“镇宁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太子心头一紧,“父皇……”
宁安帝没好气,“行了行了,朕只是感叹一句,你紧张什么?朕没那么小气,更何况,镇宁一向都对朕这个舅舅很是亲近,朕不傻。”
好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一个外甥女,就为了那莫须有的猜忌就将对方给推远,甚至是激反对方,那才是蠢呢。
还是那句话,对方没有丝毫不轨之处,他就不会动对方,只会大力支持她!
太子心头一松,讨好一笑道,“是儿臣小人之心了。”
宁安帝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啊,也就是朕的孩子了,换一个父皇你的处境都不一样。”
还能这么傻憨憨的说话。
不过正因太子还保持着这一份的赤子之心,他也才愿意将皇位传给他。
先帝太过冷酷了,宁安帝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如何在先帝时期争夺这个位置,以至于最终死的死,幽禁的幽禁,自裁的自裁,总之,下场都不好。
仅存的几个,那也被吓成惊弓之鸟了,丝毫没有想帮助他的想法。
生怕他又对他们猜忌起来。
可是天地良心,宁安帝在先帝时期,真没想过自己能上位的,他当时还想着自己要是能安然活下来,得个郡王的爵位,将母妃接出宫养老,那就满足了。
哪里知道,最后皇位却落到了他的头上来呢?
可这个皇位,却是他用他妹妹换来的。
宁安帝眼底一沉,不过并没让太子发现,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对太子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该择选正妃,朕已经和你母后商议过了,选了几个人,你去看看可合意?”
太子脸微微一红,“父皇,不急,儿臣还没到择妃的时候呢。”
十八择妃,明年他也才十六,还有两年的时间。
宁安帝看着他缓缓道,“先前镇宁在东疆给我传信,说是北蛮刚被北武帝坑杀了的达达鲁郡王家的几个孩子投奔来了宁国,她此次班师回京就会带他们进京。”
太子讶异,皱眉道,“那位北蛮郡王为何会让他的孩子来投奔镇宁姐姐?”
宁安帝看着他道,“自然是因为北武帝觊觎他手里的东西,据说是过去那北蛮洛可亲王手里的一枚印信,能号令一支实力不低的死士卫队。”
太子震惊,“那、那印信?”
宁安帝缓缓点头,“应该是被那几个孩子带走了,也就是说,他们是想用这个来换他们以后的安然未来。”
太子皱眉,“北武帝恐怕会因此暴怒吧?”
宁安帝嗤笑,“这是自然的,不过,镇宁给朕的提议是,这个印信交给你。”
太子一惊,连忙行礼道,“儿臣惶恐,儿臣哪里需要什么死士卫队?还望父皇明鉴……”
宁安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太子微愣,抬眸看着他。
宁安帝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将这支队伍牢牢握在手中。”
太子抿唇不语。
宁安帝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这是镇宁给你我的一份保证。”
保证她的忠心,也是保证他们之间的甥舅之情,姐弟之情,君臣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