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些，连血色也没了。
“是我妈对不住你们……”
“她死了，我们就不计较了。但是我也没那么好心收留你。”
顾老爹以前也去寻过妹妹，他不甘心，想要个说法。他走了很久，脚上磨出了血泡。他站在雪地里看着妹妹抱着别人的孩子求他给他们一家留条活路。
顾三喜带着家里的钱跟男人跑了，拿家里的救命钱养别人的孩子，而顾老爹的孩子和已逝哥哥的孩子却饿得快没声了。
“我去寻过你妈，她说让我当她死了，以后没这个妹妹了。”
“我妹妹在离开家的那天就死了，你是谁，我一概不认。我家的大门我不会让你踏进去半步，不然我对不起我媳妇，也对不起孩子们。”
“你回去。据我所知你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不管怎么样，你们才是一家人。”
陈露就是因为哥哥嫂子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了媳妇的鳏夫这才跑出来的。以前她妈活着的时候还能护着她，现在她妈没了就没任何人在心疼她了。
陈露一下子茫然了。
她从未见过舅舅，甚至不知道舅舅家的情况。只是因为母亲一句舅舅是个好人就来了。她辗转几个市才来到这里，但是事实上是舅舅一家都记恨母亲。他们不会收留自己，甚至对母亲的怨恨也是在得知她死亡的那一刻才消失。
但是哥哥……
陈露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回去。
但是再回去之前她还要再做一件事。
陈露想把母亲顾三喜葬在老家。
但是顾老爹拒绝了。
方丽华也是个聪明人，刚才老头子那番话说得她心里热乎乎的，直夸自己当年没嫁错人。
人都死了，现在还步步紧逼，方丽华也怕五年十年之后老头子后悔跟自己闹。所以挥挥手让他去把顾三喜的身后事处理一下，也算是全了他们兄妹之间最后一丝情意。
顾老爹自然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也不怕小辈笑话，自然是好话一箩筐的说，等方丽华不好意思要赶人了他才溜之大吉。
顾老爹说顾三喜跟哥嫂父母葬在一起不合适，硬是没让她进祖坟，寻了一个离祖坟不远的地方把骨灰下葬了。
矮矮一个小坟包也算是结束了一段孽缘。
顾老爹背着手领着陈露走在路上，山路不好走，有些坑坑洼洼。
两人无言又些不合适，顾老爹今日心中宽松了许多，不免和陈露起了话茬。
“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陈露心思烦乱，闻言先是看了顾老爹一眼然后才回话，“回家，然后嫁人。”
顾老爹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不想嫁给你哥嫂给你找的人家啊？”
陈露咬咬下唇，觉得又些难堪。顾老爹也反应过来他们俩不是普通舅侄关系，第一次见面就打听这些不太好。
“走吧，咱们先下山。我领你去县里吃顿饭送你去火车站。”
陈露跟着走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那人死了老婆，还有个一岁的女儿。听说家里条件不错。但是我妈说不能嫁。这辈子打死不能给人家做后妈。”
陈露自己也搞不明白，明明平时她哥和她妈关系挺好的……
顾老爹叹气，但终究没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能管。
陈露踏上火车的时候，顾老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她一句，“日子是自己的。好坏与否，只有自己知道。要是不愿意就再与你哥哥说说。”
陈露点点头，转身踏入车厢。
纠缠了几十年的恩怨也在这一天消散了……
第178章 哄媳妇
顾老爹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吃过饭了。
他手里拎着一袋鸡蛋糕，这是他特意去给老婆子买的。这东西吃起来软，不费牙还管饱，最适合不过了。
“福妞，你奶奶呢？”
福妞端了盆水正在院子里泡脚。这是她最近的爱好，端盆热水一边泡脚一边看月亮。用她的话就是这是消除疲劳的最佳方式。
“哥哥加热水！”福妞嗷呜一声冲着厨房大喊，然后才转头回答爷爷的话，“奶奶去隔壁聊天去了，唠唠。”
顾老爹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方丽华又想跟她们扯些什么了，微微皱眉还是没说什么。
从袋子里掰了半块鸡蛋糕塞给福妞，然后有些好奇，“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怎么就开始泡脚了？”
这不是她的夜间活动？
福妞接过鸡蛋糕小口啃了一口，然后歪着头询问顾老爹，“爷爷，你不跟我奶离婚了吗？”
她在屋里都听见了，他们吵得好凶哟！
要不是姐姐按着不让她出去，她一定帮奶奶骂人。
但是她还没见过别人离婚是什么样子，还有点好奇呢！
顾老爹赶紧捂着福妞的嘴，“爷爷把另外半块鸡蛋糕也给你，你以后可不能在你奶面前在提这事了，行不？”
这小祖宗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说，怪吓老头的。
福妞考虑了一下，爽快答应。
昭昭的爷爷什么都知道，明天去问宋爷爷什么是离婚。
换半块鸡蛋糕，福妞不亏的。
强仔帮福妞舀了半瓢热水，这一出门就看见他爷爷偷偷给福妞塞好吃的。
强仔目不斜视走了过去，冷漠道：“抬脚。”
福妞小手肉乎乎的，小脚自然也不例外。脚趾头蜷缩在一起，像两个白馒头一样，微微抬高一脸紧张地看着水盆里的水。
她怕哥哥烫到自己。
强仔边倒水边搅和搅和，一点不嫌弃这是妹妹的洗脚水，等温度差不多了才让福妞把脚放下去。
福妞一边啃鸡蛋糕一边泡脚，“舒坦。”
顾老爹看着孙女悠哉悠哉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情都好多了。正当他准备起身，却看见大孙子拎个木瓢在看着自己。
顾老爹：“你有事？”
强仔：“！！！”
快听听他爷爷说的啥话！什么叫他有事？
对福妞就这样这样，对他就那样那样！
“你给福妞鸡蛋糕了。”强仔陈述事实。
但是顾老爹没反应过来，这是带给老婆子的，福妞手上那块是封口费，他本来就没打算给别人吃。
“怎么了？”顾老爹明知顾问。
强仔跺跺脚：“你偏心。”
顾老爹脸一黑，又从袋子里掏出来一块，“得了吧你！馋就馋了，非说我偏心。来给你一块。”
强仔没接，他又不傻，他刚才才摸了妹妹的洗脚水。
“你在这等我，我去洗个手。”
“瞎讲究。”
顾老爹拖了个板凳坐在了福妞身边，看着微沉夕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还是福妞会享受，改天他也要泡泡脚赏赏景。
强仔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但是这次他带回来了一群人。
顾老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几只手已经开始盘算这鸡蛋糕够不够分的了。
每人一个，还留了一个。
顾老爹暗暗松气，幸好小土匪们还给他留了一个。
这时一个白嫩的小肉手伸到了顾老爹的面前。
顾老爹抓紧袋子对着福妞摇头，“不能给了，最后一个了。”
福妞瘪瘪嘴，“不一样。那个是收买我的。现在是分着吃的，你没给我。”
爷孙俩僵持不下，一个想要，一个不肯给。福妞还坚持亲爷孙明算帐，气得顾老爹直呼她太狠。
方丽华出去聊聊天，现在想想她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就浑身舒坦，脸色红润的又年轻了几岁。
见福妞瘪嘴也不管别的了，直接冲了过来，“又干什么了？”
福妞不说话，掐着小肥腰气呼呼的。
顾老爹心想这是好机会啊，他一定要给自己解释解释，顺便要让老婆子知道自己心里有她，为了帮她守住最后一块鸡蛋糕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福妞的无理要求。
“我这不是给孩子们分鸡蛋糕嘛，这是最后一块了。福妞非要吃，我这是……”
“她要吃你给她呗！孩子一年到头能吃个几次。给她给她。”
顾老爹无言，直接把最后的鸡蛋糕连着袋子塞给福妞，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得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方丽华帮福妞擦擦脚，“这水都凉了怎么不知道加水？你哥呢？就知道吃！”
福妞把鸡蛋糕递给方丽华，方丽华一愣，“我不吃，你自己吃。”
小孙女就是孝顺，什么都能想得到自己。
福妞幽幽叹气，“我考验爷爷，爷爷没有通过考验。”
这份爱不够坚定，还是把鸡蛋糕给福妞了。
方丽华问清楚事情经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着爷孙俩什么才好。
方丽华接过福妞手中的袋子，“这是爷爷给我买的，没收了。想吃让你妈给你买去。下次再欺负爷爷，揍屁股！”
这死老头子被自己欺负一辈子了，也只有自己能欺负，现在从哪冒出来个小屁崽子都敢欺负人。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