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颜没接他的话头,问道,“你既然不打算封杀我,那我是不是该上工了?”
事实证明,尤远航绝对没有委托者以为的那么爱她,那么重视她。
从尤颜穿到书中起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尤远航先是将尤翠翠放在委托者委屈之上,现在更是将事业和前途放在委托者的意愿之前。
还一直不停地让她受委屈,一心只想着他的“不得已”和“两全”,在某种程度上绝对比一开始就旗帜鲜明要by委托者的邵新还要恶劣。
既然确定了尤远航是个渣,她要钱自然不会再手软,只是要钱是个技术活,还是个长久战。
委托者那二十几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来,手里没钱,她心慌啊!
邵新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来。
尤颜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邵新轻嗤,开口,“我重新给你找了个经纪人,冯静,在新星也就仅次于翟方了。
你那天不是说没时间磨练演技,学学跳舞吗?
我让冯静重新规划了你的发展路线,不再压榨消耗你的商业价值,把你往实力派,长红不衰的方向培养。
你想学跳舞,就认真学,我会吩咐冯静尽量不要给你安排赚快钱的商演和通告”。
尤颜恳切开口,“你还是给我安排赚快钱的商演和通告吧,综艺也行”。
邵新,“……”
这女人总有法子气死他!
邵新勉强控制着想要暴走的冲动,“不是你说要磨练演技什么的?”
尤颜噢了一声,“我只说你追人的方式很奇怪,可没说想要磨练演技,长红不衰什么的,我说过了,合同到期我就退圈”。
邵新,“……尤远航已经不承认你们俩的所谓婚事了”。
尤颜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再次强调,“我不需要你为我安排,我也不想拿你的资源,最后这一年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委托者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退出这个光怪陆离,让她痛苦、痛恨,却又根本挣脱不开的娱乐圈。
一年半的时间,应该够她有仇报仇,安排好一切,按着委托者的心愿离开了。
更何况,在她穿书前,她本身也是准备退圈的。
邵新的脸色阴沉下来,她这是完全不给他机会了!
“尤颜,你不要不识好歹!”
尤颜认真看了他一眼,认真开口,“邵总,我看网上有文章写,你从十八岁开始捧当红小花,风流却不下流,风度绝佳。
所以虽然十年来换了十几个,但从未翻过车。
我觉得,你没有传言中的好风度”。
她说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脾气也不好,我不喜欢脾气不好的人”。
邵新脸色更加难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像尤远航那样装得风度翩翩的伪君子?”
尤颜认真反驳,“大哥不是伪君子,翠翠和妈妈做了什么,跟他没关系。
不是大哥,妈妈早就把我卖给人贩子了,又或者早饿死我了。
对我不好的是妈妈,算计我的是翠翠和翟姐,跟大哥无关”。
邵新冷冷盯了她一眼,摔门而去。
094瑟瑟发抖,“宿主,他会不会用强啊?他真要像对付尤翠翠那样对付你,我们根本跑不掉!”
尤颜抚了抚头发,“所以,我们要自强啊,虐渣这种事,借刀杀人是很爽,但偶尔也是要自己动手的,到搞事情的时候了呀!”
094,“……”
你不是一直在搞事情吗?
尤颜说着掩唇羞涩一笑,“哦,说错了,是到搞事业的时候了,毕竟大哥看起来好像很不想把钱还给我的样子呢!
我这么乖巧听话,又深爱他的好妹妹,又怎么忍心逼他还钱?只委屈自己去做牛做马了”。
094,“……”
我满身竖起的汗毛都是向你致敬的旗帜!
第28章 演技
天池温泉山庄二楼大厅,黑压压的人十分明显地分为两类,年轻好看的都是各家艺人,相貌普通的则是陪他们来的经纪人或助理。
里面包厢中,正中央简易的舞台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表情狰狞,正跪在地上卖力地嘶喊着,“你不爱我?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
舞台下的评委席一字排开,正中央坐着个矮小精干的老头,六十出头,穿着普通却满眼精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正是圈内无人不识的名导张弛。
张弛以制作高品质刑侦电影闻名业内,为尤远航夺得影帝桂冠的《藏锋》就是他的作品。
所以这次张弛放出消息要为新作《问心》选角,而且透出风声,这会是他超越自己的转型之作,前来试镜的艺人连那么大的大厅都挤不下。
“卡——”
台上的姑娘忙爬了起来,朝评委席深深一鞠躬,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女人起身朝她点点头,“您可以走了,试镜结果,我们后期会通知您”。
姑娘看向台下的评委,发现他们喝水的喝水,走神的走神,打呵欠的打呵欠,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垂头丧气地走了。
“试镜女二的还有几个?”
“一个”。
张弛哼了一声,“现在演艺圈的年轻人是一个比不上一个了”。
副导笑道,“真找不到,就还用您的御用女主充充女二,演技是绝对过关的”。
张弛怒了,“我要找的女二是个能用一张脸欺骗全世界的变态!”
而且,既然是转型之作,他想换个新面孔。
坐在张弛身边的年轻男人笑道,“张导不要急,不行,再组织一次面试就是,我们等得起”。
年轻男人生了张十分秀气的脸,单眼皮,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分有衣冠禽兽的气质,正是《问心》最大的投资商邵氏的总裁特助花满洲。
张弛没有接话,名导自然有名导的底气,一向不太爱搭理投资人。
助理见评委们都没有再做评价的意思,去叫了下一位。
花满洲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刚抬头就见他们小邵总最近的绯闻对象站到了舞台中央。
花满洲一眼扫过只觉精神一振,舞台中央的少女穿着简单的邵色卫衣,水洗蓝牛仔裤,及肩长发束成两束,戴着一只萌萌哒牛角发箍,笑得又甜又乖,宛如山间清新的风吹过,让人无端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深山野雏菊,零污染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愉悦,神态放松,连因为试镜不顺利而心情极差的张弛脸色也柔软了一些。
尤颜微微屈身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就轻轻哼起了小调,手开始在半空中动作,虽然没有实物,但让一眼就知道她是在翻炒食物。
花满洲比划了一下,不但高度,连锅铲的长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果然是从小被虐待到大的,这样的活肯定做惯了。
苦娃子尤颜脸上洋溢着温暖而甜蜜的笑,这笑容蔓延到了双眼,连眼角笑纹的弧度似乎都能画出恋爱的甜蜜。
然而在这甜蜜和温暖深处,她眼底似乎又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明明是很阳光很美好的笑,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跟她刚上台时的笑给人那种清新的感觉截然不同。
花满洲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听张弛低低说了一句,“看她的眼神”。
同时,几位副导和制片人、动作指导、表演老师都无意识坐直了身体。
花满洲也下意识止住了转笔的动作,集中精神去看。
台上,尤颜炒菜的动作一顿,黑漆漆的眼珠瞬间透亮,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割裂感却更明显了。
她转过身,快步走了几步,又转了过来,保证自己的脸仍是面对着评委的,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门开的一瞬间,她清丽的脸亮得似乎在发光。
“老公,你回来了!”
尤颜说道。
那一瞬间,直面她表演的花满洲突然就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他下班回家,也是这样一个人,用这样发亮的脸蛋和双眼,用这样惊喜的语气对他说老公你回来了,似乎,也挺好?
突然就有点不想再当单身狗了啊!
尤颜后退两步,俯身做出拿拖鞋又放下的动作,同时单膝跪下,伸出手,那是一个要为对方解鞋带的动作。
只她的动作却顿在了半空,疑惑抬起头,纯真懵懂和阴沉晦涩在她清澈的眸底交汇,转瞬间又都化作了毫无作伪痕迹的纯真。
她站了起来,嘟了嘟嘴,好像是在抱怨对方不懂情调,将头上的发箍摘了下来,做出要为对方戴上的样子。
只她的动作再一次停在了半空,接着她的手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倾斜了一下,发箍啪嗒落地。
花满洲比划了一下,草,她是怎么做到在没人打她的情况下,这么精确地复制出被打的动作的?
尤颜明显被打懵了,深深盯了被他当做表演对象的张弛一眼。
虽然看得不是他,花满洲却还是被那一眼中的晦涩阴森刺到了,胳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颜慢慢往下蹲,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她嘴角的弧度还在,却让人寒气直冒。
花满洲摸了摸胳膊,第一次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演技。
似乎听到了对方说了什么,尤颜喃喃念道,“分手?不爱我了?”
她就这样保持着垂眼往下蹲的动作,她没有动,台下的评委也似乎忘了动,时光在这一刻凝滞住了。
也许是过了许久,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尤颜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却有种说不出的病态味道,让看的人不自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站直了,又挺了挺本就挺直的背,死死盯着前方的空气,似乎那里真的有一个人就这么无情地消失在她面前。
她脸上的笑还在,那股子浮在表面的纯真和懵懂却已经全部消失,潜伏在深处的森冷和病态随着渐渐发红的眼眶从眼底溢出,片刻的功夫就蔓延了整张脸。
“你不爱我?”
她喃喃说着,噙着笑意的嘴角弧度慢慢扩大,“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
随着她的话音,她倏然抬起脚狠狠一脚踩碎了脚边的发箍,又用力碾了碾,木然重复,“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