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嘉有些惊讶,这么想的,要是她,她肯定不会来。
市工业局,是个再好不过的单位啊。
梁牧指着不远处,穿着青蓝色衣服的人说道:“你晓得他是哪儿的吗?”
“不知道。”闻嘉嘉摇头。
“容山医玻!”梁牧啧啧两声,低声说,“局里领导打了八回的申请,整整八回!打得省里领导都烦了,特意跑容山求了人家三四天,才让容山送一支队伍来帮咱们。”
梁牧说着,还用手比划出个“八”的手势,眼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据说这位就是容山的六级工,没有个十来年是培养不出来的那种。也不晓得领导怎么纠缠的人家,容山把这种宝贝都给送来了,唉!”
“哦,据说后面还有一队人呢。已经来了12人,后面至少也是10人,这样一来,咱们车间三分之一都是人家容山医玻支援的人。难怪高主任整天急得跟火烧眉毛一样,换我我也得急。人家是来支援的,总有一天是要走的。一走,咱们车间不得停摆啊。”
“……”
闻嘉嘉嘴巴张张合合,表情都不自然了,不是被他的话惊的,哦不,是被他话惊的。
准确来说,不是被他说的内容惊的,而是被他胆子惊到。
闻嘉嘉明白了,明白梁牧这位有着好前程的人怎么会“下放”到医玻厂,肯定是因为他嘴巴太碎了。
跟她这种才见两回面,说成熟人都够呛的人都能聊起领导的八卦,可见平常多招领导恨啊。
闻嘉嘉尴尬地呵呵了两声道:“挺好的,咱们厂子才起步,容山医玻是咱们国家数一数二的医玻厂,有他们的帮助咱们也能更快上手不是?就是容山有点远了。”
“远是远了点,但支援新厂是件光荣事儿,哪里能因为远就放弃呢。”
闻嘉嘉:“……嗯嗯。”
“不过啊,我觉得也有另一层原因。”梁牧用笔记本挡着嘴巴侧头低声说。
“什么原因?”
“觉得咱们这边好呗!支援向来都是好的地方往差的地方支援。咱们医玻虽然刚起步,但是咱们临和是啥地方?鱼米之乡啊!容山在西南,那边的粮食肯定没咱们这里多。”
闻嘉嘉眼睛一翻:“你这话千万别在人家面前说,人家好心来帮忙的,没得这么揣度人家的。”
怎么说呢,这时候确实有愿意为集体为国家奉献一切的人。
人家来了后就兢兢业业的干活,论迹不论心,真要是让人家听到,心里还指不定怎么不自在呢。
梁牧拍拍嘴巴:“我就是嘴快,没啥恶意。觉得就算是为了咱们这里的好环境来的,也是人之常情。”
闻嘉嘉又是一个白眼给他,本来就是嘛!追求好生活是人的本能。
她决定离梁牧远点,自己的宝贝脑袋可不能被他传染了。
就一坑货。
傍晚,闻嘉嘉骑着车回家,车前篮还放着一大袋子的挂面。
挂面是找何师傅买的,如果下班下迟了来不及煮饭就能直接煮挂面吃?
快七点到家,厨房的窗户透着光,闻嘉嘉看见魏岱的身影。
“你今天居然在家。”闻嘉嘉靠在门边,“我还以为你又要半夜才能回来呢!”
魏岱把菜端到桌上:“你都要出差几天了,我不得回来见你一面。”
闻嘉嘉莞尔:“你有啥需要我带的吗,好不容易去一回,不能浪费啊。”
这时候假期少得让人流泪,想凑出个长假去玩儿都凑不出来,只能靠着出差去。
魏岱想了想:“没。大城市的木刨总不能比咱家里的好用吧?”
闻嘉嘉都无语了,“你就惦记着你的木刨。”
这话说的,你也天天让我给你打柜子做匣子啥的啊。
柜子和匣子不都是木刨做出来的。
闻嘉嘉哼一起洗手去了。
她为的是柜子匣子吗……还真是。几十年后可没这么好砍树了,到时候砍树是需要报备的,要是砍到一棵上了年纪的书,牢底坐穿都有可能!
不过现在也没从前好砍了,原主记忆里,小时候养父常常会去县城外的山上砍树,等她再大些后,就不许人再去砍。
原主养父为此还抱怨许久呢,几乎年年冬天都得抱怨几回。没了树,炭火费的开支不就要多了。
家里样样东西都需要钱,每到这时候原主就格外勤快的干活,每天吃的也格外少,否则容易被养父母施加怒气。
想着想着,闻嘉嘉心情又不好了。
魏岱总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就问:“又咋啦。好吧,你帮我带个木刨吧。”
闻嘉嘉眼睛一瞪:“想得美!说了没东西带,那就是没东西带了。”
顿了顿,又把原主在父母家的事儿说了出来,哼哼两声:“也不晓得那家人怎么样了。”最好是过得不好。
“等明年有假期了,咱们回家探亲,就能晓得了。”魏岱给她夹一筷子鱼腹的肉,“别气,你不是说因为别人生气伤的是自己的寿命吗。”
闻嘉嘉一噎,把碗中的鱼肉捣一捣,和米饭混合在一起,又给饭浇两勺鱼汤,米饭瞬间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她埋头怒吃两大碗。
吃过晚饭,夫妻俩在房间里清点钱票。
闻嘉嘉思考片刻,最终拿出一百元,“就带这些钱吧,多了我一路都得心惊胆战的。”
这年头小偷贼多,没有随处可见的监控,就算被偷了也很难找到,闻嘉嘉带这么多钱实在没有安全感。
魏岱:“票呢?”
闻嘉嘉:“除了粮票肉票,别的全带。”
魏岱调侃:“票就不怕被偷了?”
闻嘉嘉:“票小张嘛!而且钱不多带,为的就是给票空出位置。”
她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翻开内部的口袋给魏岱瞧,得意道:“我缝的呢,你瞧瞧咋样。”
衣服内部缝了个口袋,还带着三个扣子,最主要的是缝得针脚严密衣服正面还瞧不出来。
魏岱把衣服翻来覆去的看:“厉害!”
闻嘉嘉凑过去亲他,这人情绪价值给的很足,关键时候总能让闻嘉嘉开怀。
要分别几日,两人当天晚上都很有热情。
翌日,闻嘉嘉天还没亮时就醒了,魏岱醒的比她更早,她开房门时魏岱正要去食堂里买早饭。
“多买些,我带着当中午饭吃。”闻嘉嘉揉揉眼睛说。
她打个哈欠,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困啊,太困了,又想躺平了。
两姑娘还熟睡着,闻嘉嘉把放在橱柜最上层的铁盒放到闻春和闻萱能拿到的位置,这里面是蝴蝶酥和饼干,足够两姐妹接下来几天吃的。
又快速洗漱,把牙刷牙杯牙膏放到行李箱中。毛巾她昨儿就放好了,特意裁剪出一块新布当毛巾。
紧接着再烧水,水开晾了晾,六七十度时再装到水壶去。
最后用剩余的炭火煮牛奶,等牛奶煮沸腾时魏岱也拎着早饭回来了。
早餐用饭盒和油纸袋装着,饭盒里的是早晨吃的,油纸袋里的是路上吃的。
饭盒打开一看,嚯!丰盛得很呢。
闻嘉嘉怪疑惑的:“你们食堂到底是几点钟有饭吃,又是包子又是煎饺的,得凌晨三四点就起来干活了吧。”
炊事员这么辛苦的吗?
“还有,是不是起的越早能吃到的东西越多啊。今天的早饭丰盛到我都有点害怕了。”
魏岱:“想得美。这是我昨儿带肉带面粉去请老李帮忙做的。”
闻嘉嘉笑嘻嘻:“魏岱你真好。”
“……”
魏岱无奈,“吃吧,车队快要出发了。最迟六点半就要走的。”
“哎呀好好好,现在才五点多来的及。”闻嘉嘉一口半个包子,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包子是笋干肉馅儿。
吃着像是春笋的笋干,今年晒的,笋干丁上没有虫眼,吃着有笋干的香没有笋放久的霉味儿。
里头还有韭菜,最后就是猪肉丁。
老李今天做的包子竟然是熟馅儿包子,就是炒熟馅儿后再包包子,这样做出来的包子味道与生馅儿包子截然不同。
生馅儿蒸出来馅儿会成一团,熟馅儿包子就不会了。只会散散的。
吃着要更香,也没那么腻。
包子太对她的胃口,闻嘉嘉一口气吃了两个才对煎饺下手。
煎饺是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哦,还有部分是韭菜猪肉。
闻嘉嘉两者都喜欢,她就爱韭菜味儿,只是这韭菜馅儿的东西在车上吃是不是不太好?
想着,她当即把油纸袋里的煎饺拿出来,“我带包子就行,饺子留着你们吃吧。”
六点整,天已亮。
家属区中逐渐热闹,开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吱呀吱呀响不停。
闻嘉嘉带着行李来到部队门口,朝着魏岱挥挥手:“回去吧,几天后再见!”
魏岱面带不舍:“路上小心些!警醒些!跟紧你领导别掉队。”
哎呀,这事儿她怎么会不知道。
闻嘉嘉耐着性子点头:“好的。”
同行的军人就笑魏岱:“恋恋不舍呢,不是就去几天吗,这么舍不得分开。”
魏岱乜他:“那可不。你这种没媳妇的人体会不到我这会儿的心情。”
“嘿!过分了啊,戳我伤疤。”
说着,这人跳上车对前面大喊:“小北快开车,放团尾气给魏岱。”
轰隆一声,车子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