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热情的把魏岱迎进屋:“快快快,快进来,吃晚饭了没,在我家吃两口吧。”
吕一元也附和,然后起身去厨房拿筷子。
魏岱连忙制止,对李孙明说道:“不用了李哥,我来是有件要紧的事儿找你说。”
一听要紧事,吕一元便很自觉的往房间去,过程中还牵起旁边孩子的手。
只见那孩子把她手“啪”的打开,李孙明的脸顿时就黑了。
本想教训的,可魏岱还在呢,于是愣生生的把胸口的怒火给压了回去。然而想打人的眼神藏不住的,把那孩子看得都往后躲了躲。
魏岱见此笑笑道:“嫂子你们吃吧,我和李哥去外头说。”
李孙明也点点头。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李孙明心里还想着能是啥事儿,他和魏岱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部队上有事,也只会是上级交流完通知他们。
随着天气渐热,天是黑得一天比一天更晚了。
此刻,天空竟还挂着晚霞,使得这片长着艾草的空地染上晚霞的颜色。
惦记着家里还怀有身孕的妻子,魏岱直接开门见山:“李哥,我觉得你孩子有问题。你先别激动——”
在李孙明脸色突变之时魏岱都往旁边挪了一步,怕他出其不意给自己一拳头。
魏岱嘴里的话特别快,都跟维克托似的:“我说的问题指的是他很有可能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大哥的孩子。也就是说,你大哥家的闺女才是你的孩子。”
李孙明想骂人的,可魏岱的这番话说完却直接呆在原地。
“你放屁吧!”他怒道。
魏岱也不生气,换位思考,要是有人突然来跟他这么说,他也觉得对方是在玩自己。
他叹道:“我骗你做什么,咱们没啥交情没啥关系的,这事儿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你快说!”李孙明原地转了两圈,狠狠抓了抓头发。
魏岱就把自己媳妇是怎么察觉到不对劲,又怎么托人去查,查出来些什么事都给说了。
好在先前闻嘉嘉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魏岱又不是鱼脑袋,此刻把不久前闻嘉嘉对他说的话重复一遍就行。
闻嘉嘉讲的很有条理,把疑点一点一点都指出来了。所以魏岱讲的也很有条理,至少逻辑特别通,就算是难以接受的李孙明,此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公安也说有问题?”他胸口起伏。
魏岱点点头:“你要不然也找人查查?我妻子本是想直接找你媳妇说的,但你媳妇身体不好对不对,怕出事儿,我就先来跟你说。”
他也没久待,又叹声气,拍拍李孙明的肩膀:“建议你先别激动,也别透出风声,特别是不能让你大哥大嫂和……你父母知道。如果两孩子真的调换了,那你闺女可在你大嫂的娘家呢,要是出啥事儿……”
魏岱的未尽之言李孙明自然明白,要是被他们知道,保不齐要狗急跳墙。
李孙明深呼吸,眼中甚至有茫然的神色,胸口堵得说不出半点话来,好像失语了。
他本能的不相信魏岱的这番话,可他却也明白魏岱没有骗他的理由。
魏岱离开后,他在原地呆了许久。蹲在地上抽了三根烟,再起来时天已漆黑如墨。
回到家,看到正在大吵大闹的孩子,不禁幽幽地盯着他看。
不像他,像的是他哥。从前村里人也如此说,但他只一笑而过。
侄子像叔伯也是有的。
但,他此刻却在儿子脸上看出些大嫂弟弟的影子。
吕一元身心俱疲,也不搭理了,招呼李孙明道:“去管管你儿子,可别等会儿楼上楼下还有左右邻居又来投诉。”
李孙明问:“他天天都是这样吗?”
“是的,天天都是如此。”吕一元眼睛瞬间通红,“闹着要让你爸妈来,闹着要他大伯大伯娘,要不然就是闹着要回家,说我不是他妈。”
也是古怪,只对她如此。可对他爹呢,他又有点惧怕,有点讨好。
吕一元猜测是老家的人教的,把儿子教得跟她不亲。
偏偏她、她有些心虚,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可怎么可能呢,这是她十月怀胎用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她竟然会不喜欢他!怎么会不喜欢他!
甚至还厌恶他!
吕一元心中痛苦无比,理智与情感无时无刻不在做拉扯。
远处,北山。
魏岱回到家后冲闻嘉嘉点个头,闻嘉嘉就晓得这事儿他办好了。
闻嘉嘉松口气,办好就好。要是没讲,她今天晚上都得睡不着。
像是把身上重包袱扔了似的,闻嘉嘉心情明显好转许多。
吃完饭,她开始捣鼓今年的新艾。
再有一个月才到端午,可艾草却早早的长了出来。有那识货的人已经开始摘了,摘完晒干放好,这玩意儿也是一味中草药,抗炎抗菌驱寒祛湿,还能预防感冒。
部队里的这些男人们其他地方不说,脚肯定是经常都有问题的。
或是湿疹,或是细菌感染,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会脱皮。
好在魏岱不会,他要是会,闻嘉嘉可不敢让他上床,生怕传染到自己脚上。
包姐说她丈夫脚部细菌感染就挺严重的,每年都需要去医院开药膏,却没啥用。
怎么说呢,这病不致命,甚至都算不上病。但它麻烦呀,就跟牙疼似的,谁痛谁知道。
脚脱皮虽然比不上牙疼,可瘙痒难耐要多烦有多烦,关键没法治好,就只能年年用艾草水泡泡脚了,也算有点缓和吧。
部队里的女人也有不少需要用到艾草的,前头说了,能驱寒祛湿。这就代表着它在痛经宫寒等病上有用处,跟三个男人一个脱皮差不多,三个女人里也有一个宫寒。
嗯,可见艾草在部队是个受欢迎的植物。
闻嘉嘉刚刚吃完饭后趁着天还没暗在院边摘了不少,部分晒成干,部分做成蚊香。
要做蚊香的艾草叶梗分离,只留叶子,而后把叶子摊开晒。
闻嘉嘉抬头瞧了瞧,天空明朗,星星数不胜数,可见明年又是个大晴天。
于是她直接把装着艾草叶子的晒箕放在院子中,也不怕露水,省得明天还要搬出来。
做完闻嘉嘉拍拍手,洗澡睡觉去。
卸下心事,一夜无梦。
——
林云霏很关注这件事的后续,用她的话说:后续没让我晓得,我到死都能惦记这事!
咦,闻嘉嘉身体抖抖,但也能理解。
后续嘛,她也关注着呢!
据魏岱说李孙明第二天就请假了,肯定是回老家调查了。托付给谁查他都不放心,只能自己来。
闻嘉嘉觉得这事儿最多一周就能搞清楚,谁能想得到半个月后李孙明才回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熊孩子给送走了,不知内情的邻居们简直是弹冠相庆啊,恨不得仰天大笑两声。
熊孩子的危害力不言而喻,就算不是核弹级别,也是火箭炮级别的。
经常大吵大闹也就算了,有时半夜都得鬼哭狼嚎,吵得整栋的人都睡不着。
吕一元那是挨家挨户道歉过去,家里的水果糖周周都得买,就是用来道歉的。
也就是她把孩子拘在家里,没改正之前不许他出门和人玩儿,否则别说水果糖了,就是一周买一头猪都不够她赔的。
在孩子被李孙明送走的当天,他又带了个小姑娘来。
具体内情他没细说,但看着那孩子的脸蛋好些人都猜到了。
因为那孩子跟吕一元着实有点像,同李孙明也很像。
上半张脸像爹,下半张脸像妈,一起看既能看到爹的影子又能看到妈的相貌,说她不是两口子的孩子都没人信。
一时之间,家属院热闹至极!刚睡醒的闻嘉嘉都听到了动静。
“哎呀娘嘞嘉嘉你还能坐得住,看热闹看不看,快走快走!”来的是包姐,连包姐这种已经斩断八卦根的人都忍不住诱惑,可见这事儿有多吸引人。
闻嘉嘉才把粥吃完,就被包姐拉起来往家属楼那边快走而去。
“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事儿!孩子都能被掉包了,还是自家亲爹亲妈亲哥亲嫂子给调的。”包姐边走边说,眼里闪烁着久违的渴望八卦的光芒。
“那小姑娘可惨了,瘦得跟柴禾似的,怕是都没有原先那孩子的一半重。原先那孩子多重啊,比小胖都胖。啧啧,真真是造孽啊。而且身上穿着的是补得不能再补的衣服,整个人还怯生生的躲在李孙明身后不敢说话。哎,吕同志抱着孩子哭得可惨,听着都心酸……”
一路说,家属楼到了。
大老远的闻嘉嘉就听到哭声,她上辈子曾见过一回被拐孩子的认亲场面,那位母亲的哭声犹如一把利剑,使得在场所有人潸然泪下。
现在也是如此,包姐本来还兴奋的,此刻眼睛立马红了,那股子兴奋也不见了。
“太难受了,我心里都酸胀酸胀的。”包姐摸着胸口说,“哪个当妈的看到这样的事儿会不难受。”
闻嘉嘉使劲点头,下意识摸摸肚子,她孩子要是被人换了她得和人拼命。
来到李家门口,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许多人围着,却也不都是来看热闹的,或许一开始是,但见到这一幕时都静默了。
只见吕一元紧紧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脸上又是悲痛又是庆幸。那孩子惶恐非常,却也把小手搭在母亲身上。
闻嘉嘉摇摇头,不愿再看,和包姐说了声后便离开。
一整天下来,她心情都不算好。
只是她走了,吕一元却找上门来。
当天夜晚,吕一元来到她家,进门后尚未开口就要跪在地上。
闻嘉嘉瞪大眼睛差点吓死,连忙弯下腰要扶她起来:“哎哎哎,吕同志您干啥呢,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吕一元却道:“闻同志,你是救了我的命!我都不敢想要是没你把这事儿点出来,我的女儿得过啥样的日子。”
魏岱听到动静,忙加快穿衣服的速度,打开洗澡间的门正好见到李孙明。
他有点不爽,匆匆往屋里走,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道:“道谢归道谢,别让你媳妇下跪啊,吓着我媳妇咋办。”
嘉嘉还怀着孕呢。他现在怪迷信的,也不晓得这一跪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