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山里多了好多的菌子,也长成好多果子。果子有些青涩,有些却已经成熟。
院里的桂花也开了,桂花香气渐渐浓郁,闻嘉嘉深有感触。
魏岱上月月底从山里抱了个野蜂巢回来,蜂巢颇大,家里得到十多斤的野蜂蜜,表姨就说想做点儿桂花蜜吃。
这不,就等着本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桂花再开盛点儿时“磨刀霍霍向桂花”呢!
闻春和闻萱两姐妹总算放假了。
两人课直接上到七月底,要多悲催有多悲催。中学甚至都比她们放假得早。
为啥呢?说是小学生人小胆子大,今年天气热得不行,怕他们会跑到河里或者湖里,这才把他们拘在学校中。
搞得两姐妹天天回来时都哭天喊地的,说要去上中学。上中学放假得早!
闻嘉嘉心说两人天真,人家中学生等八月份时还得统一去割稻谷呢,那才是真的累。
不过等两姑娘上中学时,这种传统活动除了乡县学校,城里学校大约就都取消了,她反正没听她妈说过当年她小时候需要农学的。
两姐妹放假后就放飞自我了,先是好几天都待在家里,可着收音机听。
然后就下河玩耍,整天摸一些螃蟹啊,蝌蚪啊的回来,说是带回来给小妹看。
“小妹好可怜的,都不能出门。”闻萱为闻小妹叫屈呢,觉得小姨管小妹管得太紧了。
闻嘉嘉点点她脑袋:“拉倒吧,明明是你自己想吃香辣螃蟹了。”
闻萱笑嘻嘻,露出缺了一颗牙的两排牙齿。
她步了姐姐的后尘,也开始换牙了。
之前还笑人家闻春来着,可她最近也被其他没有换牙的小孩笑。
真是笑人者,人恒笑之。
香辣螃蟹是最近家里桌上的常驻嘉宾,托两姑娘的福,闻嘉嘉每天都能啃两只螃蟹解解馋。
她还想着大闸蟹呢。
别说,来这里后吃大闸蟹是真方便,因为这里有蟹田。
虽说蟹田都在离此处几小时车程的外市,但相对来说,比老家方便得多。
魏岱还给她带来了好消息:“附近也有村子要搞蟹田了,集中搞,政府有补助呢,往后你再想吃大闸蟹就方便很多。”
闻嘉嘉:“……蟹田起码得好几年才能搞出规模来吧。”
“对,所以你还得等好几年。”
闻嘉嘉无话可说,这跟给驴吊几年的胡萝卜有啥两样,还好消息呢!
好在魏岱很给力,在菊花盛开之前,他搞到了一筐的大闸蟹。
这时候的大闸蟹相对来说是比较便宜的,他直接按筐买。
表姨瞧见都馋得不行:“我上回吃时,还是跟爹娘来吃的呢。”
夫妻俩一听顿时有点小愧疚,感觉勾起了表姨的伤疤。
可表姨很看得开:“我都这岁数了,哪里还会看不破生离死别啊,没事没事!有些事想起来是暖的,那就不算是伤疤。”
说着就撸起袖子开始清理大闸蟹。
大闸蟹用稻草绳绑起来了,也不怕会夹到人。她上手拿,然后用刷子刷。
闻春闻萱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后来还上手一起帮忙。
魏岱则是去烧水,而闻嘉嘉抱着小妹坐在一边。
小妹确实是个没见识的小孩,她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她这两个月辅食喂着,确实大不少。
闻嘉嘉越来越不爱抱她了,总觉得自己手臂的肌肉都明显好多。可惜家里没相机啊,否则她是一定要拍下来的,这可是母爱的铁证!
“啊啊——”小孩还只会简单的啊啊。
“是蟹——”闻嘉嘉不厌其烦的教。
闻嘉嘉搞不懂,这两个月自己和魏岱,包括家里人都在教她说话,“花草”也就罢了,咋还不会喊“爸妈”呢。
忽然,闻小妹往前一探,字正腔圆地来了声:“蟹!”
第94章 升职加薪
闻嘉嘉崩没崩溃不知道,反正魏岱是崩溃了。
他日日回来都得教孩子喊爸妈的,结果被几只大闸蟹给捷足先登,让孩子先喊了“蟹”!
而且跟闻小妹平时的含糊不同,她这回喊得很清楚。
任魏岱再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闻小妹只是发出一个近“蟹”字的含糊音。
“你咋这么能呢!”魏岱烧完水后就把闺女抱到自己怀里,忍不住捏捏她脸颊,“我对你喊了这么多声‘爸爸’,你最先开口喊的是螃蟹?”
闻小妹只觉得爸爸是在逗她玩儿,见爸爸抱着她离螃蟹越来越远还有点儿不高兴呢,手指着螃蟹啊啊啊的喊,摆明了是要过去。
魏岱若是再啰嗦,她就一巴掌呼到爸爸的嘴上:“啊!”
过去啊过去!是欺负她不会走还是欺负她不会说话呢!
魏岱郁闷,只好又抱着孩子过去。
大闸蟹洗完就能蒸了,直接放几片生姜去清蒸,蒸完后的大闸蟹实在鲜甜。
掰开壳,再分两半。
蟹黄如蛋黄,蟹肉如蛋白,光是闻着都能闻到河鲜的鲜美。
螃蟹自然是要配醋一起吃。
闻嘉嘉在蘸碟里倒了些许的黄酒,些许的陈醋,再切些姜末去,就这样蘸,能把螃蟹的滋味放大许多。
要不是不能喝酒,她非得倒些杨梅酒,或者桃花酒出来喝喝才行呢。
家里的青梅酒喝完了,表姨是个隐形的喝酒大户,她喜欢在傍晚是小酌一杯。
怕她不够喝,今年晒的、原本想拿来泡茶的桃花也被闻嘉嘉酿成了桃花酒,如今正是能喝的时候。
闻嘉嘉便把桃花酒拿出来,给表姨倒上,她一杯下肚脸就微红了。
“哎,日子真舒服啊。”表姨眯着眼睛感慨道。
夕阳无限好,即便近了黄昏,却仍然让人感觉到朝气蓬勃。
为何呢?因为即便是处在消息不太灵通的家属院中,钟慧胜也能从报纸的细枝末节里感受到十年的风雨即将停歇。
果然,第二天,也就是10月6日,这场浩浩荡荡持续了十年的革命终于落下帷幕。
当看到报纸的那刻,家属院里无人不再欢呼,对外形象比较知性内敛的沈老师也同大家一起开怀大笑。
笑完后又回家狠狠哭了一场,到了傍晚闻嘉嘉回来时她眼睛都还是红肿的。
“沈老师你没事儿吧?”闻嘉嘉担忧问。
傍晚,谢易跑过来说妈妈哭了,闻嘉嘉便跟随他过去。
沈老师正在整理东西,笑笑道:“没事儿!我现在还能有啥事儿啊,再困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闻嘉嘉见她眼睛虽然红肿,但是情绪显然欣喜便放心了。又好奇问:“姐你是要出门?”
“对,我去瞧瞧我妈……我妈在她老家,也就是我外祖家生活。她每年又只寄一回信,信上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可她本身就有很多的基础病,加上风湿比较严重,也不晓得这几年来情况如何了。”说着沈老师叹声气,面上生出些忧愁来。
谢易是个暖男,抱着妈妈说:“妈别怕,我和你一起去看姥姥,把姥姥带到医院来治病。”
闻嘉嘉也点头,安慰道:“我上回听彭大夫说他妻子比较擅长治风湿这方面的疾病,你要不把老人接来试试?”
沈老师犹豫片刻道:“目前政策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把人接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引荐。”
“哎!哪里会麻烦呢,彭大夫就是咱们医院的医生,到时候问问他就行。”
闻嘉嘉说完见沈老师有好多东西需要整理便离开沈老师家,又回到自己家。
表姨岁数大了,心态难免平和许多。她就说:“我知道这天迟早是要来的。”
闻嘉嘉笑问:“您有啥亲戚吗?”
钟慧胜说着把围裙往身上一系:“没呢,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这一辈的人,也就剩我和你婆婆了。”
闻嘉嘉一直挺好奇的,她婆婆又是个啥家庭,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她的欲言又止被钟慧胜发觉,钟慧胜想了想就笑说:“你是想问你婆婆吧?”
是呢!忽然这么问,搞得自己像是觊觎婆婆身上的什么东西似的。
闻嘉嘉坐在灶炉前的板凳上,乖巧点头,她听得出表姨想开始讲故事了。
“你婆婆的母亲和我母亲是亲姐妹,家当时是在乡下,家里的田地也不算多,按照之前定成分时算,处于中农和富农之间。祖上说是出过一个举人,传下来些田,传到她们那一辈时虽然没多少了,但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闻嘉嘉疑惑,“您家不是开布庄的吗?”
“布庄是我爹撑起来的,当年我爷爷因为抽大烟把家业败得差不多了,城里没多少人愿意跟我爸结婚。也好在没啥人愿意……我爸有回去乡下时就看上了我妈,后来两人就在一起,再后来生意才慢慢做起来的。”
闻嘉嘉懂了,是自由恋爱。
“你婆婆的母亲,也就是我姨她也是个苦命人。我外祖是有些迂腐的,家里就两姑娘,怕别人说他贪财,一个姑娘同城里人结婚后,就要把另一个姑娘嫁给家里没啥钱的。”
闻嘉嘉蹙眉,确实迂腐啊。
“其实没钱也没啥关系,只要人上进机灵,夫妻俩相互扶持总能把日子过好。谁晓得魏岱外祖父是个比我外祖父还要迂腐的人,书没读两本却对三从四德很看重,我姨嫁过去两三年都被折腾得跟老了不止十岁般。好在等你婆婆出生没几年他就死了,下地狱受刑去,再折磨不了人了。外祖母心疼闺女,把你婆婆接回家住了几年,在那几年里,我还同你婆婆一起读过书呢。”
闻嘉嘉心道,难怪了,婆婆瞧着就是肚里有墨水的人。
边讲古边做饭,中午的饭还剩好多,今天晚上干脆煮烫饭吃。
咋做?就是锅里煎些鸡蛋,把青菜切成小丁放到里面一起炒,顺带放些菌菇去,炒得半断生时加开水,倒入剩饭同菜蛋一起煮,咕嘟咕嘟的,要出锅了再加调料,味道很不错,就是热天时吃实在容易出汗。
闻嘉嘉吃得额头上汗直流,闻春和闻萱就更是了。
她俩相当怕热的,这一个夏天过来,闻春中暑两回,闻萱中暑一回。闻春的中暑比较严重,有回甚至去医院拿了药才好。
后来闻嘉嘉就请表姨每天煮绿豆汤,两姐妹从此倒是没再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