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向回纥借兵三千还要允诺允许回纥兵在大唐劫掠都城这样的事情才是破天荒头一回,丢尽了祖宗的脸。
李长安没有说任何原因,就只说要南诏出兵。
阁罗凤对借兵也没有任何异议。
大唐天朝上国,本就该如此霸道。
他犹豫的是其他事情:“臣子凤伽异身体一向不太好,可否换一人领兵?”
“身体不太好能治,你儿子那病又不是什么大病。”李长安道,凤伽异聪明早亡,历史上比阁罗凤死的还早,日后继位的是阁罗凤的孙子。
不过李长安昨天派人给凤伽异把了脉,发现凤伽异这病对南诏来说难治,但是放在大唐却不算难治。
李长安就生了心思,救命之恩再加上放在身边调教几年,这不是妥妥的大唐忠良之臣吗。
“多谢公主。”阁罗凤喜出望外,迭声感激。
李隆基不珍惜孩子是因为他有好几十个儿女,阁罗凤可就一个王妃,一个宝贝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儿子死了以后直接让孙子继位。
独生子就很珍贵了。
“今日下午我便派人送你回南诏,不过午时还要劳烦你去当个监刑官。”李长安懒洋洋道。
帐帘掀开,被捆成粽子的鲜于仲通被推了进来。
“此人挑拨两国关系,欺上瞒下,谎报军情,按唐律当斩。”
阁罗风已经愣住了,他一双虎目通红,竟然含满了泪花。
他被鲜于仲通和张虔陀欺辱之后也不是没想过要向大唐告状,可鲜于仲通在剑南只手遮天,朝中还有宰相杨国忠做靠山,他的告状递上去根本就全无回应。
阁罗凤这才一怒之下起兵杀了张虔陀。他本以为如今自己又投降大唐此事便翻过了篇章,他再也无法向鲜于仲通报复了,没成想……
“这是你作为大唐臣子迟到的公道。”李长安顿了顿。
“日后不会再让你告状无路了。”
因为从今往后,大唐再不是李隆基说了算了。
第228章
七月初一,安禄山自范阳起兵,以高尚、严庄为谋主,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自己则为主帅,从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部中抽调猛士数万人,并平卢、范阳二军共十五万人,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
安禄山早就准备了许多年造反,策略也是早就制定好了。
他知道自己毕竟是胡人出身,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一开始起兵目标就非常明确拿下长安。
都城对国家的意义不言而喻,谁占据都城便占据大义。
甚至前面都有了成功例子,大唐开国皇帝高祖李渊就是一起兵就直奔长安,拿下了长安城之后立刻登基称帝,然后派兵讨伐其他藩王就成了“讨逆”,最后隋末那些藩王也果然被大唐一一平定。
安禄山觉得这个方法就很好,他是胡人,可大唐皇室也有胡人血统啊,四舍五入差不多。李渊起兵那时候是占北而望南,他现在起兵也是南下,占据北方往南打,形势也一样。甚至李渊起兵那时候他还没有十五万大军,自己手里可是实实在在有十五万精锐士卒,这么一对比,李渊都能建立大唐,他凭啥不行?
为了确保稳妥,安禄山便将手下的军队分出一股,由手下大将牛庭玠领兵一万往西南方向的太原去先行试探一下。
毕竟他就是照着李渊剧本造反,李渊打下长安所走的路线就是太原-潼关-长安,安禄山当然愿意走这条路。前人走过的路总比没走过的路要安稳。只是安禄山也是将领,知晓战局时机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觉得太原是李唐龙兴之地,防守必定周密,所以才只是派人试探。
他自己则带着大军走了另外一条他认为防守可能会略松懈的南下之路,范阳-常山-邺城-陈留-洛阳-潼关-长安,路途是远些,但是这条路线上守卫应当没有太原那么严密。
只是虽然不停给自己打气,可安禄山还十分不安,他觉得自己准备不充分,大唐那么强大,他只不过能操纵两镇,能是大唐的对手吗。
虽说他觉得李隆基老糊涂了,可大唐人才济济,万一有什么猛人忽然跳出来怎么办?
不过这个担心从安禄山大军遇到第一个州郡,郡守望风而降之后就消失了。
安禄山这一路上就没有打多少仗,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一路打过去的准备了,结果沿途所经州县居然都望风而降,一场正经战斗都没遇到就走完一半路了。
安禄山乐了,当下就又分了五万大军出去,命史思明领五万军与牛庭玠并到一处去攻打太原。
嘿,原来大唐内部军队这么弱啊。到了此时安禄山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两年造反,他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就算打下了天下估计也没几年能享受了,早知道大唐如此外强中干,他早就该造反啊,还能多享受几年。
七月初五,太原八百里加急禀告安禄山谋反。
消息送到杨国忠府上之时,天色未明,杨国忠还在沉睡之中,他被传信的信使吵醒,面色黑沉披着外袍从内室走出。
“什么大事还要打扰本相安寝……”
杨国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拆开了密信,在看清信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消息后,杨国忠的视线紧紧钉在了手中信纸上。
安禄山造反这个消息瞬间占据了杨国忠整个大脑,睡到一半被喊起来不甚清醒的脑子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陷入了更深的糊涂。
安禄山真反了?他凭什么敢造反?
大唐兵强马壮、国力强盛,安禄山怎么敢反?
片刻后,杨国忠深吸一口气面上却浮现了喜色。
他在厅内踱步几圈,嘴角高高扬起。
好好好,他本来还在气恼他状告安禄山圣人却反过来训斥他,正在烦恼怎么找出更真凭实据的证据让圣人相信安禄山谋反,好趁机除掉安禄山呢,安禄山这杂胡便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便容不得圣人不信了。
“来人,替本相更衣,速速备车,本相要去拜见圣人。”杨国忠高喊。
待到杨国忠梳洗完赶到兴庆宫时,天色方才微微亮起,杨国忠又在宫门外等了两刻钟,才等到宫门开启。
“说吧,有什么要紧事这么早来打扰朕。”李隆基坐在榻上身上披着一袭道袍闭着眼,身后的高力士拿着一柄木梳替他细细梳理着灰白的长发,显得颇为仙风道骨。
“陛下,安禄山反了!”杨国忠一句话便让李隆基睁开了眼睛。
李隆基的视线如利箭一般掠过杨国忠:“不可污蔑胡儿,朕知晓你与他之间素来有龌龊,可谋逆事关天下,不容你拿来当做争权夺利的名头。”
“这是太原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杨国忠将手中密信呈给李隆基,高力士快步将密信转交到李隆基手中。
李隆基盯着密信一字一句仔细看了许久,面上方才浮现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莫非安禄山真反了?
可安禄山为何要造反?自己对他信任有加,给他高官厚禄,他和太子李亨关系也不好,还是个胡人,四面皆敌,唯有自己才是他的依靠,他应当对自己忠心耿耿,扒着自己不放才对啊。
李隆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安禄山固然受他重用,节度两镇,可范阳平卢也只是大唐一隅之地,安禄山怎么敢凭借范阳平卢两地便和整个大唐叫嚣?
他活腻了想要找死吗?
李隆基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安陆山为什么要造反,他思索片刻依然觉得杨国忠诬赖安禄山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人没法想明白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在李隆基的认知中根本不存在其他人敢造他反的可能。从小到大,李隆基面对的敌人全都是他的亲戚祖母、表姐、姑母、儿子、女儿。
他的臣子造反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勾结了他的亲戚们想要发动政变,篡夺他的皇位。
这也是李隆基为何会信任安禄山的缘故,安禄山和太子的关系不好,和他另一个野心勃勃女儿的关系也不好。
安禄山只对他忠诚。
李隆基紧蹙着眉,长呼一口气,没有搭理杨国忠,而是直接看向了高力士:“高力士,你去内侍省派人立刻快马加鞭去打探消息。朕要知道安禄山到底有没有反!”
七月初七。
内侍省宦官来禀安禄山造反,朝野震惊。
李隆基气的目睁欲裂,直接破口大骂:“杂胡安敢谋逆!”
他此刻心中满是被背叛的愤怒,李隆基回想自己往日对安禄山的种种信任,只觉得仿佛被安禄山当面扇了一巴掌一样,脸皮火辣辣的疼。
“杀了他,朕要杀了他!”李隆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愤怒万分。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背叛。
杨国忠连忙安慰:“陛下息怒。狼子野心者只有安禄山一人罢了,河北将士对陛下依然忠心耿耿,想必只要陛下下令,不出十日我大唐的忠臣良将便能将安禄山的头颅带回长安宽慰陛下。”
李隆基胸膛剧烈起伏,小拇指都被气得发抖。
他的愤怒不是来自于安禄山造反,而是来自于自己被欺骗了。
安禄山竟敢蒙骗他,他竟然被安禄山一个杂胡骗了这么多年,认为他老实忠诚……他当了数十年的帝王,从未有人敢欺骗他。
更可气的是安禄山还成功骗了他!
“传张介然、封常清来见朕!”李隆基沉声下令。
安西节度使封常清正巧回长安述职,张介然则是卫尉卿,也曾在边关带过兵。
封常清与张介然急匆匆赶到兴庆宫,李隆基劈头盖脸下达了指令。
“张介然,朕命你速去陈留,设河南节度使,由你担任河南节度使,指挥陈留等一十三郡兵马抵御逆贼。”
“封常清,你立刻前往洛阳募兵,洛阳府库任你取用,务必将安禄山此逆贼的头颅带回来见朕!”
李隆基咬牙切齿命令,其中夹杂着恼羞成怒的意味。
没有恐慌。
包括封常清,就连熟悉西北军务的封常清也不认为安禄山能以一隅之地对抗一国。
得了命令立刻往洛阳城去的封常清一边在心里筹划要如何募兵,一边在心里思索募到大军以后要如何取安禄山项上人头。
日夜兼程,封常清很快便看到了洛阳城的城墙。
“……这是洛阳吗?”封常清仰头看着高耸的城墙,目瞪口呆。
安西都护府在长安西北方,他到长安述职不用途经洛阳,所以封常清已经很多年没有到过洛阳城了。
“洛阳城的城墙怎么比潼关城墙还高?”封常清嘀咕一声,却也没有多想,反正既然洛阳能修这么高的城墙那必定已经得到了朝廷允许。
只是很快封常清就遇到了问题洛阳府府门紧闭,他进不去洛阳官邸。
“我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奉陛下之名讨伐逆贼。”封常清站在墙外喊。
过了好一阵,朱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挤出来一个脑袋,看着他质问道:“你是奉哪个陛下之命?”
封常清:“……”
国无二主,大唐还有第二个陛下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奸细。”严武嘀咕一声,看着封常清和几个随从不情不愿打开了府门。
封常清面上已经带上了怒色,步履匆匆走入洛阳府,开口便质问:“东都尹在何处?”
“我爹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管事儿了,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和政郡主。”严武掏掏耳朵桀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