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瑜听罢,也一脸凝重的点头。
萧以舟这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一旦被人瞧见,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城南离醉巷有一处宅院叫梨园,占地不大不小,景致不华美也不简陋,胜在安静清幽,夹杂在周围民宅之中不太起眼,你觉着可以吗?”
这两日,萧南瑜一直在让人找宅子,将最满意的一处说与姜沐言听。
离醉巷那一片,富裕人家是有的,但大多是从商的,官宦人家一般不住那一边。
只要避开达官贵人的住处,萧以舟和萧以星被发现的几率就大大降低。
“你连宅子都找好了?”姜沐言讶异的看着萧南瑜,心头顿时又放心不少,“我觉着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萧南瑜有计划,他们不至于无头苍蝇一样就好。
她脑子还有些乱,头绪捋得艰难,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
“将他们安顿在梨园后,我会买些婢女小厮伺候他们,也会将我身边的长随留在梨园照料他们,你……是不是也该留个婢女亲自照看他们?”
萧南瑜试探着和姜沐言商量道。
安顿好萧以舟和萧以星,并不是将他们扔在梨园不管就可以的。
“我……”姜沐言下意识朝里间的方向看去,她的贴身婢女绿蕉在里边,“都买婢女照料他们了,我还要留下一个婢女吗?”
若一定要留人,姜沐言也只能留绿蕉。
毕竟此事只有她和绿蕉知道,绝不能再让相府的第三个人知晓了。
可绿蕉是她的贴身侍婢,自幼就跟随她左右,突然离开不在她身边伺候,势必会引人怀疑。
“没有自己人看着他们,你能放心?”萧南瑜反问道。
萧南瑜是不放心的,怕两个小孩子不安分待在宅子里,一心往外跑。
也担心新买的婢女小厮不尽心,没有人看着就不好好照料两个小孩。
所以他必须将青石留在梨园。
姜沐言想说她挺放心的,放个自己人在两个小孩身边,她反倒不放心,怕被人看见她的婢女横生枝节。
可在萧南瑜坦荡真诚的漆黑双眸中,她不知怎的,没好意思说自己放心。
萧南瑜见姜沐言没有意见的样子,复又道:
“你留下婢女后,最好隔几天就出府来看看他们,不然两个小孩一直闹腾着要找你。”
姜沐言眉心一紧,无法赞同的说道:
“我又不像你随时能出府,我一个未出阁的闺阁女子,哪能三天两头出府。”
想个办法留下绿蕉,勉强还行得通,她若天天往外跑,跑没几次她娘就要怀疑了。
姜沐言说的是实情,萧南瑜倒也理解,但英挺的剑眉也皱了起来。
“可两个小孩想你了怎么办?他们天天都吵着要见你,还非要喝你做的羊乳。”
萧南瑜担心的是,两个小孩见不到姜沐言,会压不住他们去找她的念头。
在宅子里天天闹腾也不是办法。
“我哪里会做羊乳?我不会做。”
姜沐言转眸去看两个小孩,特别是看到萧以星可怜兮兮望着她的泪眼,她就于心不忍。
“我会尽量出府来看他们,但肯定没法三两天就出来一次。”
姜沐言在小女娃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中,妥协了下来。
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她?
真的太像了。
“嗯。”萧南瑜点头,不敢逼她太紧,“能偶尔出来见见他们,安抚一下他们就好。”
萧南瑜觉得好,可他身旁的两个小娃娃觉得不好。
“不好。”
萧以舟皱着和萧南瑜一样英挺的小眉头,仰头朝他看去,不解道:
“爹爹,为什么要让我和妹妹住外面?我想回家和你还有娘亲一起住。”
第5章
萧以舟小小的脑袋瓜里,越想越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爹爹之前非要他和妹妹住客栈,现在娘亲都来了,为何不接他们回家?
还要在外面买宅子安顿他们?
且怕人看见他和妹妹?
为何?
萧以星也噘着小嘴儿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也想和娘亲爹爹住,我不要住外边。”
说完她朝姜沐言伸长了小短手,小奶音软绵绵的撒着娇:
“娘亲抱,抱抱星星好不好?星星想要娘亲抱抱……”
萧以星一心想要抱抱,可刚哭过一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红红的她,基于刚才的经验教训,撒娇也没敢黏到姜沐言身边去。
“……”姜沐言看着小小奶娃娃,心绪复杂不已。
非常精致漂亮的可爱小女娃,但凡不喊她娘亲,伸手朝她要抱抱,她可能也就抱了。
可脑子一团浆糊,心绪更是难以平静的姜沐言,此刻看着萧以星,实在是没有抱起她的勇气。
似乎只要抱了,她就等于是变相承认,萧以星是她的女儿。
她不敢认,所以不敢抱。
“娘,抱……”
萧以星伸长了嫩呼呼的小短手,却迟迟等不来想要的抱抱,粉嫩嫩的小嘴儿一瘪,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姜沐言见小奶娃要哭,她自己粉润的唇瓣一抿,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这是什么塌天大祸,她也想回府让娘亲抱抱,安抚安抚她惶惶不安的心情。
可这事姜沐言也就想想而已。
就是回了府,她也不敢将这件事告知自己娘亲。
萧南瑜见姜沐言不想抱萧以星。
萧以星又伤心的快要哭了,他便伸手将萧以星抱了起来。
“星星乖。”
萧南瑜轻轻抹去小奶娃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抚着。
萧以星小嘴儿瘪瘪的,又掉落一大颗晶莹泪水。
但她这次没哭出声,小脑袋一头扎进萧南瑜的肩窝,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姜沐言看着她哭得一耸一耸的小肩膀,心疼又心酸。
许久过后。
姜沐言离开了竹字号雅间。
回到梅字号雅间,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她去了哪里,怎去了那么久。
姜沐言浅浅一笑,面色略显苍白的她,一脸平静的敷衍了过去。
可她也就看似平静而已,一颗心直到回了府,都还惴惴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姜沐言都没怎么睡好。
夜里梦魇,全都和双生子有关。
一会儿是双生子被人发现,她的清白名节毁于一旦,被送去家庙清修,一辈子只有青灯古佛相伴。
转眼又是被人强塞进猪笼,丢进河里淹死。
要么就是她被绑在柱子上鞭笞,娘亲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咒骂,骂她自己找死毁了名节,连带着害了姜家所有女子。
因为她,姜家女全都嫁不了好人家了。
种种梦境,无一不是让姜沐言冷汗直流,神色惊恐的醒来。
这日,舅家表姐过府来找姜沐言玩。
姜沐言心事重重的陪着她,走神了好几次,惹得陆文芸好奇不已。
表妹向来端庄稳重,何曾这么失魂落魄过?
陆文芸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用手帕捂着嘴,揶揄着姜沐言:
“表妹是在担心长兄吗?大哥在家苦读,表妹放心,大哥惊才绝艳,明年定能金榜题名一举夺魁,届时双喜临门与表妹定亲,又是京中一大热闹事儿。”
陆文芸的长兄是陆承彦,吏部尚书府的嫡长子,与姜沐言青梅竹马。
两家已经商量好,待陆承彦高中状元,陆家便遣媒人上门正式提亲。
定亲一事,相府夫人早前便告知过姜沐言,她也是点头了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舅家大表哥陆承彦俊朗无双,才华冠绝京城,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端方君子,姜沐言没有拒绝的理由。
姜沐言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到她白皙细嫩的手背,烫得她倒吸一口气,慌忙放下茶杯。
时至今日,姜沐言也没有要悔婚的意思。
只是一想到陆承彦,她就有种自己辜负了他,给他戴了绿帽的错觉。
可……她根本也没做错什么,更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表妹,你没事吧?”陆文芸见姜沐言被烫到,惊得放下帕子。
一旁伺候的绿蕉连忙上前,查看姜沐言的手有没有被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