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最难搞的,也是最无敌的,它可以增加她没写详细的设定。虽然弱点是不能和她写下的设定有冲突,但是这能钻的空子也让人防不胜防。
这么看来,其实她应该是高于它的,她是创世神,它也等于是由她创造出来的生命,所以说到底,还是个不孝逆子。
明明是自己创造的世界,要改变它的结局竟然要这么谨慎小心,费尽脑筋吗?
景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头。断角的伤愈合得比她想的要久,直到现在也只是不再流血了,但仍然还是时不时会有一阵又一阵的痛痒袭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哪些可能会被它钻空子的设定,这是成败的关键,但是真要算,一本故事作者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写,因此它能钻的可太多了。
至少如果她是逆子的话,她已经有很多种办法能弄死她自己了。
桌上的这几乎堆成山的资料是政府按照她的要求送来的,关于这个世界以及返祖家族的不为人知的绝密档案。景姵要全都看一遍,同时跟大脑中她的各种设定,以及现在已经发生改变的世界进行交叉对比,从而找出疑点。
这是只有她自己能做的事,繁琐得很,但是寻找漏洞,思考自己可能会被什么吓一跳的计策杀死,倒也算是一种乐趣所在。
“先是抓捕我的下属,然后呢?下一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
……
透明的膜就像一个个从天而降的透明套子,将一栋栋楼从上到下整个的严丝合缝地罩住,将人影和声音和电波都与外界彻底隔绝开,即便大门敞开着,也只能进不许出。
因此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眼前的世界一如往常,完全不知道那一门之隔内,不是一个个遮风挡雨的家,而是地狱。
黑色的刀子捅豆腐般不费吹灰之力便捅坏了门锁,室内正其乐融融看电视的一家五口错愕地看着突然被打开的家门,以及诡异的女孩。
短暂的懵逼和僵硬后,恐惧在他们眼中浮现,还没来得及尖叫,脖子就喷涌出了大量鲜血。
龙玲:“9。”
……
“求求你了,杀了我,放我孩子一马,他只是个婴儿呜呜……”逃无可逃的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缩在墙角,苦苦哀求,重重磕头。不远处的客厅里,丈夫和父母的尸体还有温度。
婴儿发出了哭声。
龙玲的刀子毫不留情捅穿了婴儿柔弱的身体。
“啊!”母亲发出了仿佛被捅的人是她的凄厉尖叫,随后便发疯一样扑上去攻击龙玲。
龙玲走出这个房子,每一步都在地面印出血色的脚印,死不瞑目的母亲在死去的孩子身边,猩红的双眼还淌着眼泪。
龙玲:“19。”
……
“啊啊啊爸爸救——”
龙玲:“32。”
……
“啊——”
龙玲:“42。”
……
龙玲:“56。”
“她在数些什么?”楼顶,负责放下这种帷帐的返祖人的耳朵上戴着一个耳朵样的东西,问边上的同伴。
同伴正是之前和龙玲一起的男人,他扯了扯嘴角,说:“这个楼盘总共100栋楼,住了大约五万人,她在数她杀完的楼数。”
唐家那把刀一定兴奋坏了吧,所以才没有完全抢走龙玲身体的掌控权,让她保留了理智,它以前一定做梦都没想到,它命中注定的持有者,不是某个返祖人,而是一个普通人。
鲜红粘稠的血液就像忘关的水龙头源源不断蔓延出来的水流,一路从套房里蔓延到屋外,和同楼层套房里流出的汇聚在一起,然后一同流入电梯缝隙,流入安全出口的门缝,再流过阶梯往下,接着再和下一层楼的鲜血汇合,融合在一起,继续往下流淌……
躺在血液之上的,是一具具死不瞑目,面庞残留着惊恐之色的尸体。尸体呈现各种各样的姿态,有母亲拥护着怀里的婴儿,丈夫拥护着妻子,子女拥护着年迈的父母,拿着武器试图反抗的,求饶的……无一例外,统统被割断了咽喉,伤口那么大,几乎要头身分离,因此浑身的血也都流光了。
楼外,牵着小朋友回家的家长与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对话着,从一栋楼的大门前经过,走向自己家的那栋,完全不知道仅仅隔着不到三米远的那扇门里,有浑身染血,满面绝望的人们正在拼命拍打着透明的墙,发出绝望的求助,紧接着就遭遇不测。
但是没关系,很快,他们也会体验到同样的恐怖。
有些阴暗的地下停车场内,从另一栋楼里出来的龙玲以一种超凡的速度穿过了间隔地带,进入了另一栋楼,地面偶尔会出现一个血色的脚印,却因为停车场的昏暗很不起眼。
“72。”
……
“82。”
……
“92。”
……
“100。”
耗时不到五个小时,龙玲血洗了这个小区100栋楼。
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感受着随着越来越多的死亡而不断增强的力量,脸上露出了一种享受而餍足的神情。
如此澎湃的力量,无论是有限的生命,还是有限的肉体,都宛如被击碎了限制的锁链,再也无法禁锢住她了。龙玲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结束了。”龙玲对那头的两个同伴说,她的耳朵上也戴着一个耳朵,跟协助她进行这场屠杀的控制着这种帷帐能力的返祖人是一对的。它们原本是某个返祖人的耳朵,被割下来制成了返祖物品,因此无论相隔千里,还是在这种连电波也能隔绝的帷帐内也能彼此听到声音,保持联络。
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这栋楼的时候,返祖耳朵传来了声音,“喂,龙玲,这栋楼里还有两只小老鼠。”
……
熬过堵塞的高峰期,在夜幕深沉,霓虹快要熄灭的时候,唐俏俏才终于抵达了西江苑,此时她已经饥肠辘辘,却又没有胃口先吃点东西,因此心情十分烦躁,靠着后座拧着眉头的面孔越发显得娇蛮任性起来。
拥有十几万住户的大楼盘,下沉的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街道两边也停满了车,大大小小的店铺有些老旧,此时都已经关了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司机将车子开进C号入口,拐进停车场,在距离唐俏俏要去的那栋楼最近的地方停下。
“你留在这里等我。”唐俏俏对司机说,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道:“十分钟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裁决司的电话报警。”
司机在返祖家族里工作多年,应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因此交代一句后唐俏俏便走向了那栋楼。贴心的侦探自然把进楼密码也调查好了,因此她输入密码,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门,进了楼。
……
躲在6楼楼道中狭窄的电井房内的是一对年幼的兄妹,11岁的哥哥一手紧紧抱着6岁的妹妹,一手紧紧捂着妹妹的嘴巴,两张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恐惧的泪痕,心脏紧张得仿佛要从脆弱的胸脯中跳出来。
写完作业后,得到妈妈允许的哥哥带着妹妹上楼去找同学玩了,到点带着妹妹回家的睡觉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被屠杀了满门的邻居和倒在门口还剩一口气的母亲,当时龙玲正在他们家中的某个房间里,母亲恐惧而含泪的眼睛瞪着儿子,艰难无声地传达着信息:跑!
电井房内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有着很多错综复杂的电线,门上印着“非工作人员禁止触碰”,是楼房内最不起眼的部分。
脚步声抵达了5楼,开始检查这一层楼的每个空间,包括电井房。
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是发现他们了吗?
她在找他们吗?
恐怖的脚步声的寂静地在阴森的楼道内响着,踩在粘稠的血液上,再抬起时仿佛能听到拉丝的轻微声响。
龙玲抵达6楼。
这一层楼同样一片死寂,一具具尸体已经凉透,皮肤惨白如纸,地上的血迹开始发黑。
龙玲在电井房前停下,发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电井房那薄薄的白漆铁门。
龙玲伸出沾满血的手,缓缓将门打开。
灯光缓缓涌入漆黑的电井房,将里面隐藏的一切照亮。
电井房内空无一人,只有错综复杂的电线。
龙玲正要转身离开,动作忽然顿住,又转回头望进去。差点儿错过了,电井房里脏兮兮的地面上的水滴。
7楼701号房内,男孩把女孩塞进一个衣柜里,对她说:“千万不要出声,一定不能出来知道吗?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尽管害怕得想哭,还是僵硬地缩在衣柜里,被哥哥胡乱用衣服盖住,柜门关上,黑暗笼罩。
做完这一切的小男孩跑出了701,他几乎要与正在上楼的龙玲打了个照面,他拼命跑上了8楼,冲进了801,爬上了一扇窗户。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既然这样,我跳下去,总会有人报警了吧,只要警察叔叔来了,妹妹就能得救了!
怀着这样的决心,在看到龙玲身影的瞬间,11岁的小少年毫无畏惧地跳了出去。
然而,坠落没有发生。他惊恐地发现,他根本跳不出去,窗户上好像有一层膜,他不仅没能跳楼,还被弹了回来,跌回了地上。
没办法跳楼,连想要用死亡为妹妹换取生机都做不到。
“救命,救命啊!杀人啦!救命!”他终于崩溃了,爬起来用力地拍打窗户上的空气墙,大声呼救。
龙玲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未开始发育的孩子脖子纤细脆弱,但即便如此以前龙玲也做不到单手就能拧断,现在不同了。
龙玲微微用力,男孩脸色涨红,流泪的眼中满是绝望。
忽然,龙玲用力的手一顿。
……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唐俏俏走出来,来到龙安康一家三口的家门口。
唐俏俏正要敲门,忽然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变。
不对劲,这味道……
唐俏俏毫不犹豫,一根手指变成了钢刀般锋利的爪子,一下子戳烂了门锁,她踢开门。
一股恶臭顷刻扑面而来,唐俏俏险些吐出来,她捂住口鼻,看着屋内的情形——地面大片的触目惊心干涸发黑的血迹,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爬满全身的蛆虫像水波一样涌动着。
他们早就面目全非,几乎快要溶化得只剩下骨架,但是唐俏俏脑中还是隐隐有了答案。
是龙安康和安谣!
……
龙玲把小男孩放了下来,在男孩惊惧的目光下,笑着说:“算了,放你一马吧。”
什、什么?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龙玲。
楼顶上,第一次来协助龙玲行动的同伴诧异地看向男人。
“反正像你们这些小东西,都产生不了多少力量,看在你居然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躲那么久的能耐上,放你一马好了,我很期待你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能不能来为你父母报仇。”龙玲收起刀子,笑容玩味地说,就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
男孩的小胸脯起伏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恐惧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希望,活下去,他要和妹妹坚强的活下去,然后总有一天要……
大门近在咫尺,幼小的胸脯却陡然一凉,他低下头,看到黑色的刀尖染着血,从他的胸口里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傻瓜,居然以为我会给自己留后患哈哈哈……”龙玲仰头大笑,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力量再次涌入身体,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孩童失去生命的身体软软地砸落在地,绿色的眸中瞳孔慢慢涣散,可绝望和痛苦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瞳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