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香梅,真是好香梅。
这么一说,就显得她像是在赌气才硬要去大宴上喝酒似的。
织愉憋着笑跑回床上休息。
之后谢无镜没说添不添酒,织愉也不方便追问。
但大宴当日一早,香梅说棪木果酒全被运到了乾元宗,织愉差点笑出声。
大宴有早就备好的酒,这棪木果酒可以说是专门为她一人准备的。
她就知道,这点小事,谢无镜是不会驳她的意的。
大宴从午时召开。
织愉选了一身焰炽金丝牡丹裙,配用罗罗鸟尾羽做成的赤孔雀金羽大氅。
发上是红魄缠枝发冠,配霜织落霞色牡丹鎏金娟纱,有透色雨珠步摇点缀。
凡大宴,穿着打扮便应庄重。
这是她在凡界宫里养成的习惯。
即便是她母妃去世后,大宴时,皇后也不会过于苛扣她的衣裙首饰,不然丢的是皇室的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耳垂上光秃秃的,若是有耳坠会更好看些。
不过她不喜欢自己身上有瑕疵,没有耳洞,挂耳夹又嫌耳朵会痛。
她不想为了灵云界的大宴打耳洞,也不想耳朵痛,便这般随谢无镜前往乾元宗。
大宴因参宴弟子众多,在做早课的大广场上举行。
众弟子长老都已落座,就等仙尊来。
及近午时,众人就见一道太师青玄金兽纹袍的身影,携一道流霞般的倩影落于高位之上。
那道倩影坐定,依偎在仙尊身侧,扫视众人。
当真是秋波流转,顾盼生辉。
她一身秾丽之色,大金大红,却丝毫没有他们刻板印象里的俗艳。
反倒若灯下娇花幻化成了美人,在如梦似幻里现世。
还是白天,就有人恍惚如醉了酒。
谢无镜端起茶盏,轻碰在桌上。
清脆之声惊得众人连忙回神,低下头去。
尤其是那些心性不定的弟子。
接下来就是由谢无镜开头打官腔。
人人都开始说场面话。
什么“能得仙尊庇护,实乃灵云界之大幸”啦,什么“仙尊不辞辛劳,我等甚是敬仰”啦。
和织愉以前在宫里,听父皇与大臣说的那套相差无几。
她全当耳旁风,专心吃宴上灵食。
突然有人夸赞:“今年这酒灵气充沛,实非凡品。钟莹仙子费心了。”
钟莹含笑颔首。
织愉愣了下,靠近桌上酒壶闻了闻,暗自讶异:钟莹竟将大宴上的酒全部换成了棪木果酒。
不过换就换吧。
谢无镜也喝了两口,说明这酒没问题。
织愉接着吃。
“往年办大宴,掌门可没钟莹公主这般细心体贴,知道用灵酒为诸位弟子补充灵力。”
孟枢对钟莹和蔼地赞扬完,刻意用挑衅的眼神瞟了眼织愉。
看什么看,臭老头。
织愉可不受他这个气。
他坐得近,她就趁没人注意,抓了一把瓜子冲孟枢扔过去。
孟枢被砸了一头一脸,身边的人忙问他怎么了。
他瞪向织愉。
织愉躲进谢无镜怀里,耀武扬威地对他抬抬下巴。
谢无镜回望他,平静的视线无形中让他感到压迫感,只能憋着气把头转回去。
大家开始推杯换盏。
谢无镜低声问怀中吃累了、有些显乏的织愉,“怎么不告诉他们是你买的酒?要我说吗?”
“不要。”
织愉眼底滑过一丝狡黠,“我要等他们都喝完了,再告诉他们是我买的。让他们就算后悔喝了我的酒,也吐不出来。”
谢无镜搂在她肩上的手,轻抚两下她的肩膀,没说话,默许了她的计划。
大宴持续到入夜,安稳结束。
明日众人要前往陵华秘境分散在各地的入口,准备三日后进入陵华秘境。
谢无镜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织愉到大宴后期开始犯困,在谢无镜的遮掩下,把后半程睡了过去。
散场时,半梦半醒地忘了报复那群讨厌鬼。
有谢无镜在,果然没人敢对她造次。
她得以不用在宴上喝那恶心的酒,回仙府洗漱过后,上床睡得香甜。
一觉睡醒,织愉起床。
很反常的是,香梅今日竟然没有送热水来给她洗漱。
织愉随意披上件外袍,打开门轻声唤,“香梅?”
香梅不在。
织愉听到仙府南边有异常的动静。
她往南边走去,循声进入问禅客院,竟见诸多三宗长老在,就连乾元宗掌门杨平山也在。
这一众人守在屋外,眉间沟壑极深,见织愉过来,也没空像往常那样敌视。
杨平山还算客气,“夫人是来找仙尊的吗?仙尊正忙,请夫人回去等候吧。”
织愉扫视一圈,见厢房门全部大敞,许多医修在其中忙碌。
她问:“出什么事了吗?”
未等杨平山回答,织愉就听主屋里有医修呼喊着跑向侧间,“仙尊,钟莹仙子反应最大,用寻常方法难以救治。”
众人闻言,顾不上织愉在这儿,齐齐往主屋跑去。
织愉站在主屋大门的斜侧方,隐约看见屋内帘幔轻扬间,一名身穿月白鲛绡的女子正伏在床边,止不住地呕血。
点滴猩红溅上帘幔,分外刺目。
杨平山立即为钟莹灌输灵气。
有长老急躁道:“钟莹仙子,是否是南海鲛族得罪了谁,才遭此暗算?”
“从昨夜丑时鲛族集体呕血濒死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众鲛族还未脱险。仙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说出来,你和鲛族的命俱危啊!”
钟莹气若游丝:“我不知道……”
“棪木果!”
院中响起虚弱的声音,鲛族长老湛伶扶着墙走来,“昨日宴上,必有棪木果。棪木果于寻常修士有益,独对鲛族血脉有致死之毒。”
织愉愕然,同时亦明白了天谕的计划:
大宴上出事,可动摇谢无镜威信。
陵华秘境前下毒,要谢无镜来医,可耗费其真元。
一石二鸟之计,着实歹毒。
只是此计若钟莹没有换酒,也完不成。
钟莹为何换酒?
她身为鲛族,怎会不知棪木果对鲛族有毒?
织愉正思索,余光忽然瞥见谢无镜从侧间出来。
谢无镜站在长廊下,那双沉静的眼眸正注视着她。
织愉心中一慌,满面无辜:“我不知道那酒对鲛族有毒……”
谢无镜向她走来。
织愉拉住他的袖子,“我真的不知道……”
“我信你。”
谢无镜抬手,在她没来得及梳起的长发上轻抚,“你先回屋,什么都不要说。”
他信她。
但旁人若知道是她要求在酒单上添上棪木果酒,此酒亦是她所买。
就算错不在她,也会认定是她故意谋害鲛族。
第20章 为她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