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皆归院廊下吹风看话本。
不得不说,此地灵气着实与外界不一样。风拂在身上,都比外界舒服许多。
晚上吃了晚膳,织愉和谢无镜在院里散步,散完回房继续看话本,累了便睡。
一连好几日都这么过,织愉觉得在这里,好像和在外界也没什么区别。
她间接性想要努力,这日不看话本,叫谢无镜带她去看看他的芥子环境如何。
她牵着谢无镜,跟着他在无际的原野慢慢走,仰头是碧蓝苍穹。
属于他们的苍穹,没有什么天道能来干预。
她忽然觉得,这里或许比外界好。
织愉兀自笑了笑,挽住谢无镜的手臂,倚在他身上。忽的瞥见,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处奇特地方。
那地方有许多环聚的树木,树木之间用锦缎包裹,仿佛在树木中间隔断出了一方空间。
织愉一愣,忽的想起,那年他们在陵华秘境时的事。
她说,谢无镜,我们不离开这里了好不好?这样,那些烦人的人和事都打扰不到我了。
谢无镜说好。
她又说不可以,嫌那里灵气衰竭,撑不了多久。而且没有房子,没有床,也没有好吃的糕点。沐浴休息都不方便……
然后那天她睡醒,看见他为她造了小树屋。
而此地……他的芥子。
织愉环望四周。
这里,没有人能来打扰他们。
这里,灵气充裕。
这里,有房有床,也有好吃的糕点,沐浴休息都很方便。
可是,有没有可能……
她刚来的那天,谢无镜其实更想带她来住这个小树屋呢?
如果不是她说,她要住有庭院的大宅的话。
织愉垂眸,余光瞥见谢无镜侧目看她。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她发现了那小树屋。
反正她就当没发现他在看她。
她故作什么也没发现,环顾四周,然后惊喜地指着那树屋问:“谢无镜,那是什么!”
谢无镜凝视着她,不说话。
织愉拉着他往树屋走,欣喜地道:“谢无镜,这屋子好像我们在陵华秘境里的那个,是你做的吗?”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要先来这里住了。”
“我们今晚睡这里吧?”
她走到树屋前,撩开帘子,转面对他笑。
她笑颜灿烂,眸光明亮。
谢无镜却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织愉有些心虚了。
她知道自己装得有点假了,尤其,她总是骗不过他。
她目光游移,不大好意思地道:“好啦,是我贪图享受,脾气又不好,没有考虑到你……”
“你很好。”
谢无镜忽然打断她。
织愉愣住,噗嗤笑起来,昂起下巴骄傲道:“我是很好啊。”
她眼前一暗。
忽有温热落在额间。
是谢无镜低头,轻吻她额头。
织愉抱住他,闭上眼。
她想。
也许他的心里,也有未了的遗憾。
也许那一天,他比她更想留在陵华秘境。
住着小屋,只有他们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就像他们在凡界山野间,第一次有了属于他们安稳的家那样,好好地生活。
*
晚上睡在树屋中,织愉依偎在谢无镜怀里。
太久没在外面睡,她有点难以入眠。
她玩着他修长的手指,随口和他闲聊,问到:“谢无镜,你为什么会在进天脉玄境之前准备这些?”
谢无镜沉默。
他回忆不起将芥子改造成这般模样时,具体是怎样想的。
但当他找到她时起,他便明白——
他创造这样一个彻底独立于世、不在大千之中,只受他自己掌控的世界,只会是为了她。
而当他自抽龙魂融入她魂魄起,无论为何种理由,无论他是否忘情,他都注定会去找她。
他轻抚织愉的长发,“也许……那时便在计划和你在这里生活。”
织愉笑起来,想起曾听铭千古说过,谢无镜原是打算飞升后带她踏破虚空,不管此界灭世的。
只是听他说的时候,谢无镜已经不在她身边。
她问:“所以这个世界,是你那时想带我来的世界吗?”
谢无镜:“不是。”
芥子世界培育生灵需要时间,也需要天脉之力做起源之力。这个世界,显然是那时的他为此刻的她准备的。
他没再多言。
织愉当他想不起来,也不追问。抱住谢无镜,把脸埋在他怀里。
这晚她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
梦见她与谢无镜回到在凡界时,她说要看日出,于是谢无镜一大早叫醒了她。
她没睡好,气呼呼地要发脾气。
睁开眼看见,旭日曦光中,少年瘦瘦高高的身影。她又无奈地想:算了。
看完日出,他背着他们的行囊,牵着她走在山野间。
走过林木葱茏、春花晨露。
他问她:“日出很好看吗?”
她望着他牵住自己的手,笑起来,“是啊。”
又梦见,她回到尧光仙府的某个清晨。
天还蒙蒙亮。
她在屋里听见谢无镜交代香梅:“好好照顾夫人。”
她不知为何慌了起来,冲出去问:“你要去哪儿?”
他已走到院门,听见她的声音停步,转身向她走来。
他被白光朦胧的身影逐渐变回清晰的模样。
他来到她面前,对她道:“不去哪儿,陪你。”
织愉笑起来,扑进他怀里。
他亦抱住她,很紧很紧,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样,仿佛要将她与自己融合般紧。
忽觉有手轻抚额面。
织愉意识渐清晰,睁开眼,看见谢无镜正坐在床边注视她,帮她理散乱垂落的发。
她懵懵地想了会儿,想起大概是昨晚后半夜,谢无镜抱她回来的。
她那时浅眠,能感觉到他将她抱起。
织愉睡意惺忪地问:“怎么回来了?”
谢无镜不说话,只拍拍她:“时间还早,睡吧。”
织愉思索,他大概是看出她昨夜在树屋吊床上睡得不如在洞府安稳,才将她抱回来的。
织愉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懒声懒调:“你不睡了吗?”
谢无镜沉吟须臾,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进怀里。
织愉翘起嘴角,也抱住他。
但过了会儿,她嘴角的笑就有点垮下来。
再过了会儿,她终是没忍住推了推谢无镜。
太紧了,快勒死她了。
谢无镜松了些力度。
织愉呼出口气,只觉他好奇怪。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么没分寸地抱她了。
织愉把脸贴在他胸膛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