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外面无人,可以出来了。”
在秘境内被谢无镜重创的魔族余党陆续从洞口步出。
陵华秘境毕竟不是他们魔族的试炼地,他们难以在其中找到进出地。
若没有这个出口,恐怕他们真的要永远被困秘境之中了。
战云霄伤重,勉强维持人形,警惕地环顾四周:“谢无镜当真会这么容易放我们出来?”
“线人传信,谢无镜今日陪他夫人在尧光仙府休息,明日才会来驻守出口。所以今日是我们唯一回归魔界的机会。”
“三太子,咱们快走吧。”
魔族急切地要离开此地。
然刚出秘境出口的护法仙阵,一柄剑从天而降,散出日耀辉芒,拦住众魔去路。
众魔惊愕。
战云霄早有预料,捂住这么久过去也没有丝毫恢复的刀伤,面如死灰。
谢无镜于黑暗中如闲庭信步而来,周身威压骇人。
“你们让我等了很久。”
他拂手,九霄太上飞入掌中,荡出恐怖剑威。
战云霄冷然一笑:“所以仙尊留一出口,原来不是为了你的苍生,而是为了杀我?”
谢无镜不否认,反问:“想活吗?”
若是只有一人,战云霄定会回: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回望身后亲信众将,战云霄选择低头,“你会让我们活吗?”
谢无镜:“白日留下出口,当晚三太子便得到消息,率众魔出秘境,你该知道用什么来换命——交出内应名单,饶尔等不死。”
战云霄思忖道:“先放他们走,我留下,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谢无镜手中剑闪烁寒光:“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战云霄默然沉思。
诸界皆传,谢无镜正气浩然,光明磊落。
可光明磊落的人,怎会与魔族做这般见不得光的交易?
战云霄怕背后还有埋伏,斟酌之下,不愿退让:“那我恐怕无法助仙尊清扫正道隐患了,动手吧。”
话音落,九霄太上寒光一扫。
身后一颗人头落地,喷溅出的血溅上战云霄的后背。
战云霄错愕一怔,听见众魔惊呼他亲信大将之名,背后湿烫得他不敢回头看。
他难以置信:“谢无镜!乾元宗身为正道首宗,其中混入魔族内应,会对正道造成多大危害你不知道吗?你竟然不顾灵云界正道死活?”
谢无镜指腹慢条斯理地拭过不染血的剑,“知道又如何。”
战云霄胸口一闷,几乎呕出口血来:“是我高估正道在你心中的分量了。”
谢无镜云淡风轻:“下一句,若非我想听,我送你与你的众将黄泉聚首。”
战云霄双手攥拳,咬牙悲愤道:“魔族内应不止一个,也不止在乾元宗。具体是哪些人,我不清楚。最初他们是和我父皇联系。我只是握有魔族通传令,平日交流全靠通传令,从未见过面。”
说罢,他忐忑不已。
他报不出具体的名,不确定这是否是能令谢无镜满意的答案。
谢无镜:“无用的信息。”
可却没有立刻动手。
战云霄知道,这代表他还有争取活命的机会。
他抛出魔族通传令给谢无镜,问身后手下:“你们可知你们联系过的人的名字?不论是否是乾元宗的。”
手下仔细回忆,报出三个无意间听到的名。
谢无镜收起通传令,却突然一挥剑。
数道凌冽剑光直冲战云霄。
众魔惊呼三太子。
战云霄被击中,连退数步,呕出一大口血。
再抬头时,众魔发现剑光只是划烂了他的脸,没有伤及他性命。
谢无镜收剑,负手而立,“请。”
这一个客气的“请”字,让战云霄觉得分外耻辱。
“仙尊既然放过,为何——”
魔族想要质问,被战云霄拦住。
战云霄会意地道:“此乃私仇,咱们走。”
众魔没懂,但冷静下来,也不敢再触怒谢无镜。连忙带着重伤的战云霄逃离。
逃至太华山外的魔族传送阵。
有魔明白过来谢无镜为何划脸:“难道是因为仙尊夫人?”
“仙尊夫人该不会看上了三太子的容貌,所以仙尊才下此狠手?”
“堂堂仙尊……”
“好了,不用再说。”战云霄不悦打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女人没有看上他,只不过因为他的脸,对他没有排斥感。
划烂他的脸,恐怕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喜好好看的东西。
而谢无镜,不希望她再看他一眼。
就算看了,也只会满脸恶心嫌弃。
谢无镜堂堂仙尊,确实小心眼。
战云霄暗骂,开启传送阵。
阵光映照出他血肉模糊的脸。
如此重的伤,若以寻常治疗方法,永远无法恢复。
不过魔族自有魔族的手段。
*
茫茫大雾间,一座巍峨水蓝宫殿矗立。
殿上墙壁、撑住穹顶的珍珠贝母色巨柱上,无一不雕刻着精美而奇异的纹路。
随着视野推进,织愉看见主殿上有十道人影立在两旁,对主位上的人俯首称臣。
织愉从未见过这个地方。
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做梦不稀奇。
可这种奇特的梦,让她立刻联想到了预知的书中剧情。
织愉努力看清梦中细节,然而云雾缭绕,唯一清晰的就只有大殿上的那些纹路。
王位处被雾气包裹的人,背对众人,仪态傲然,犹如君王。背在身后的手腕上有一串手链。
手链上有十一颗透明琉璃珠。每一颗琉璃珠内都有不同颜色的光华在流动,宛若水中活鱼。
只有一颗琉璃珠颜色暗淡,如同死物。
这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抹睥睨的笑。
“从今以后,诸位与我就是同盟。”
她晃了晃手链,“我若是有半分闪失,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织愉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人,竟然是她自己!
倏然,她身体一震。
犹如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掐住她的后颈将她迅速拉离此地。
强烈的坠落感吓得她猛地睁开眼。
昏暗之中,就见一道人影坐在她床边。
熟悉的人影让她没感到害怕,反而安下心来。习惯性地往他怀中靠去。
他身体微僵了下,但很快恢复自然,抬手轻拭她额间冷汗,“做噩梦了?”
织愉回想梦境,如实道:“原本是个挺有意思的梦,就是后来梦见自己一直在往下坠,吓到了。”
她的心跳逐渐平复,问他:“你刚从外面回来?”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在她睡着后到她房中,坐这儿看她。
除非他刚从外面回来,回去休息前,就会顺便来她房中看看她的情况。
谢无镜:“我去了趟弋阳山,碰到了战云霄。”
织愉心头一紧:“你杀了他?”
谢无镜:“你担心他?”
织愉摇头。
她只是很在意:
若战云霄若死了,未来她要去勾勾搭搭的魔尊还会是谁呢?
谢无镜轻拍她肩头:“他没死,不过他的脸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