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武侍们为难地瞥了眼织愉。
小王的命令,他们要听。但仙尊夫人的命令,他们也不能不给面子。
织愉坐起来,望向树上的少年:“小王?你是什么王?”
钟隐:“我父亲乃是前任南海国主胞弟洪王,未来的南海国主。”
“哦?”
织愉道,“你们这儿的天气让我心烦。你要是还来打扰我,你父亲可能做不成南海国主了。”
武侍们闻言,立刻紧张道:“钟隐小王还不下来!”
“再敢冒犯仙尊夫人,小心洪王绝不轻饶!”
其实是害怕万一仙尊绝不轻饶,原本已经定下的南海国主之位,就得换人了。
钟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声道:“我下来,我下来。我是想来告诉你一些事情的,你脾气怎么这么差。”
织愉知道自己脾气差,但是没有人可以说她脾气差!
就连谢无镜也不行。
她不悦道:“你若是再学不会说话,我的脾气还可以更差。”
钟隐不说话了。
下了树就从一旁的大门要进来,被武侍们拦下。
没有阳光的遮掩,织愉清清楚楚瞧见他的模样。
尚青涩的小少年,自带朝气,神情比先前多了几分庄重。
穿着打扮,更似凡人。
长得与钟莹有三分像,但轮廓更为硬朗。
和谢无镜一点也不像。
织愉看在他喜欢凡界东西的份儿上,示意武侍们退下,慵懒地靠在廊柱上:“你要找我说什么?”
他在和她隔了两根柱子距离的地方坐下,“当然是前南海公主的事,不然还能是什么?”
织愉:“前南海公主……钟莹?”
“是啊。普通公主都称呼姓名,因钟莹之前是皇储,所以她才被称为南海公主,代表南海国。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了。”
钟隐得意道,“再过几天,南海国只会有我这个南海小王,或是我阿姐成为新任的南海公主。”
难怪这么嚣张。
不过倒也不会让人反感,只会让人觉得他肯定被保护得很好,才会如此心直口快。
织愉:“所以,你要告诉我钟莹的什么事?”
钟隐轻咳两声,神情变得严肃:“我是来提醒你小心钟莹的。本来此次迎接仙尊,我等小辈都没机会出面。唯有她,利用她父亲的死,博得了一席之位。”
织愉若有所思。
钟隐:“你是不是觉得,她父亲刚死,她参与这些事务为新国主上任做打算,是件很正常且体贴的事,一点都不心机?”
织愉:“我可没这么说。”
说话间,香梅端来南海国的葡萄藻蓉糕,还有一壶奶藻汁。
这些都是南海国皇族特供。
织愉端起奶绿的奶藻汁喝了口,清淡的奶味带着植物清香,她很喜欢。
“算你聪明。”
钟隐嘀咕,“外人都以为她很无辜。明明她十分阴险狡诈,好名声却都被她得了。”
香梅听出钟隐是在抱怨钟莹,顿时如遇知音,主动询问:“她具体做了什么?”
有人捧场,钟隐起劲地道:“她啊,刚回南海国,就带回一堆乾元宗的人。乾元宗的人大概是怕她被欺负,说话软硬兼施,一副乾元宗就是她后盾的样子。”
“可她回南海国以后,前任国主未处理完的事务,还有国主传承卷轴的事,她却是一句都不肯交代。”
香梅听得认真,瞥见织愉正认真吃藻蓉糕,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连声咳嗽,咳得脸都涨红。
织愉怕她再咳下去要把她自己咳死,无奈道:“我听着呢,接着说。”
香梅这才不咳了。
钟隐:“她总是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见来处理事务的任何人。直到开始商议迎接仙尊的事,她才出来,还带着乾元宗弟子,一提前任国主,就表现得十分自责,痛哭不已。”
“乾元宗的人还有她那武侍,就提议让她陪同接见仙尊。等仙尊来了,在仙尊的见证下,由她在会上交代传承事务。”
香梅冷哼:“故作无辜,让别人说出她想做的事,是她一贯的伎俩。”
织愉:“她与你们关系对立,对你们不信任。等能保她安全的人来了,才把手上的筹码交出去,这不是很正常吗?”
话音落,香梅与钟隐齐齐盯着她,仿佛她是叛徒。
钟隐:“你和她也对立,怎么还为她解释?”
织愉:“我没为她解释。只是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作为同样曾经失去过一切的公主,她对那种小心翼翼、四面楚歌的恐惧再理解不过了。
钟隐听惯了别人为钟莹解释,已经懒得争辩,“她真没你想的那么善良,你不听提醒,小心把命丢在她手上。”
这话说得香梅眸光凌厉:“慎言!”
钟隐自觉失言,却不肯认错:“我没恐吓你们,我认真的。”
他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钟莹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其实就是被钟莹害死的。而且那位哥哥才是真正的纯血龙鱼血脉,只是他母亲出身低微,怕保不住他,才一直没有公开。”
“谁知,他死了,死后钟莹反倒成了纯血龙鱼血脉。所以前任国主一直与钟莹不亲近。”
“外界都以为,前任国主是爱护长子,迁怒钟莹。实际上,他是忌惮钟莹。”
香梅面露惊愕,显然是听信了。
织愉疑惑:“可钟莹那时年幼,且不在南海国。她要怎么隔空杀掉拥有纯血血脉的兄长,并和他换血?”
钟隐欲言又止:“这……反正就是因为她做得到,所以前任国主和我,才都认为她可怕呀。就连我一向稳重和善的阿姐,都不许我靠近她呢。”
织愉懒得去思考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孩子显然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是未来能把钟莹和谢无镜一起捶翻的本书第一大反派。
她用怕钟莹?
有那时间,她还不如多吃两块藻蓉糕。
藻蓉糕味道是真不错,清爽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织愉低头吃吃吃,对香梅道:“香梅,你去学学这些东西怎么做吧?”
钟隐无语。
香梅也无语,但只能应:“是。”
“阿隐,原来你在这儿,母亲有事找你,快跟我走。”
一道温柔舒缓的女声响起,如春风拂过。
织愉循声望去。
身材高挑,面若银盘,容颜大气美丽的女子站在院外。
她一身月白长裙,发上只插了简单的白玉簪,和钟莹打扮风格很像。却比钟莹多出几分包容的温柔。
一种仿佛三月春水的柔和感,无需刻意表现,便能自然流露。
南海国的燥热,仿佛都被她不经意间抚平。
“阿姐。”
钟隐乖乖走向她。
她对织愉微微一笑,欠身行礼:“仙尊夫人,抱歉,小弟顽劣,打扰到您了。改日我再带小弟来向您和仙尊赔罪。”
织愉点头。
她能感觉到,这女子的歉意与笑容是真诚的。
不像来迎接她的那些鲛族,表面恭敬,实际上各怀心思。
“母亲还在等,我带小弟先告辞了。”
她莲步轻移,带着钟隐转身要走。
织愉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香梅奇异地瞪大眼睛看织愉。
夫人一向懒得和修士搭话,怎么今日却……
她回身答:“我叫钟渺。”
钟隐显摆道:“我阿姐的名字是她长大些后,自己算,自己改的。还有我的名字,也是我阿姐取的。我阿姐会卜卦,所以父亲母亲都听她的……唔唔唔!”
钟渺一拂袖,钟隐便双唇紧闭,再也张不开。
钟渺道歉:“叨扰了。”
她脚步略快地带钟隐离去。
看来她拿她这个心直口快的弟弟很没办法。
织愉被逗乐,望着姐弟俩的背影笑起来。
香梅脸色微沉。
她曾无意间瞥见过织愉的一本话本。
话本中虽是男女主终成眷属,但女主在和男主在一起前,有一好姐妹。
男女主成亲时,男主还隐晦地提到:“若非她早亡,恐怕轮不到我来娶你。你与她会相守不嫁至终老。”
那时香梅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