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太不讲究了,”维罗卡开口抱怨,“我以为你们会伪装成驻扎在营地的冒险者,向水源或者火堆里下毒。”
“但你们没有。”
“我又以为你们会伪装成路过的商队,打我们个猝不及防。”
“但你们也没有。”
“我最后以为,你们会趁我们放松警惕开展第二波袭击。”
“但什么都没有。”
维罗卡蹲在疯狂挣扎的袭击者面前,自言自语道:“被小瞧了呢。”
梅根走到他面前,一把掀起了兜帽。
袭击者像被戳中了死穴,突然一动不动了。
“怎么回事儿,都做出这种事了,还觉得你的脸很重要?”维罗卡好奇的端详着这张无比陌生的脸。
这句话好似又戳中了袭击者的某根神经,
他突然抬起头,怨毒的目光盯着维罗卡:“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是骑士了!”
维罗卡十分高兴:“能开口就好,我还以为撬开嘴要费一番功夫呢!”
水滴毫不停留的穿透了他的指尖。
十指连心,袭击者剧烈颤抖并发出惨烈哀嚎,梅根和胡尔达加重力气,将他死死的摁在地面上。
“来,你这么聪明,还想做骑士,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吧?”维罗卡十分温柔的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袭击者涕泪横流的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水滴落在他的第二根手指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惊起了更深处林子里的飞鸟。
“原来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啊。”维罗卡惋惜的说,“但是没关系,你们还有好几个同伴呢。”
另一边,被绑成一堆的袭击者已经昏迷了一半,
还清醒的那一半闻言浑身一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
“他是首领!”
“是他让我们袭击的!”
“他是尤里斯!”
“嗯……那么问题来了,”维罗卡困扰的皱起眉头,“尤里斯是谁?”
胡尔达小声提醒:“尤里斯就是狼群的首领。”
“咦?”维罗卡十分惊奇,“怎么直接把你给引出来了?”
“你不是做贵族的护卫去了吗?我还以为这次只能抓住几个小兵,再从他们口里打听你的线索呢!”
“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
“……在城里放出那样的消息,怎么会有人要有污点的护卫!”
“刚听到这个消息,文森大人就直接把我赶了出来!”
袭击者趴在地上怨恨的哭泣。
*
维罗卡听到了一个十分有上进心的男人的故事。
男人是落魄贵族之后,祖上被流放到冬青平原,从此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者生活。
但毕竟是贵族之后,男人很骄傲的觉醒了战士,成为冒险者。
但冒险者也只是流浪冒险者,没有村子收留他。
平民的小孩看不起他、商队的冒险者轻视他、守城的护卫嘲笑他。
在一次流浪中,男人听说了从都城新来的贵族,在招收本地护卫。
贵族的护卫甚至能得到骑士之名!想到祖上的荣光,男人心动了。
他心知自己实力不足,只能靠贿赂上位,于是与黑市勾结,用借来的附魔武器吸引人手、袭击村子和商队,抢劫更多的物资换取钱财。
这时他又听说,一个小有名声冒险者竟然竟然自己建立了村子!
凭什么!明明都是流浪冒险者,凭什么他被那么多村子拒绝,凭什么有人能建立自己的村子!
维罗卡沉默的听着男人嘶吼。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
充满希望建立的村子被付之一炬。
圆满的家庭被迫走向生离死别。
维罗卡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的景象。
敌人攻破了防守,到处都是混乱,邻居被倒提着头发拖出家门,从小到大的玩伴在不远处发出凄厉的哭泣。
维罗卡用所有的杂物堵住了房门,无法进入的强盗们选择了放火。
房屋在箭矢和火焰中坍塌,维罗卡病弱的母亲用此生最大的力气推开她的女儿,自己消失在房梁下。
十二岁的小女孩用虎口堵住哭声,蜷缩在废墟里瑟瑟发抖。
袭击者还在头顶猖狂的大笑,烈火烧干了女孩的泪水,窒息感逐渐淹没。
“有上进心是好事,”维罗卡扯着尤里斯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会嫉妒也只是人之常情。”
“维罗卡”流出了一滴眼泪,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面孔,
“但你为什么就是不干人事呢?”
尤里斯察觉了维罗卡的关注点:“你是那个村子的遗孤!”
“嗬嗬……呵呵……”尤里斯的表情竟然兴奋起来,“就算没有我,你们村子一样要完蛋的!”
“哦?”旋转的水珠停在他的额头前。
“文森大人说过!嗬嗬……”尤里斯的眼角流出一滴泪,与恶意的表情混合到一起,显得格外扭曲,
“冒险者也好、村子也好,都是开拓冬青平原的工具!”
“开拓好的土地,就是大人们的封地!”
“嗬嗬……”尤里斯通红着双眼发出诅咒,
“用完的工具,都得死!”
“感谢你的提醒,”维罗卡闭上眼,泪珠从脸颊滑过砸落在地上,“我会去核实的。”
一蓬血花飞溅到地上。
第19章
维罗卡和胡尔达刚好在冬季第一场雪那天回到了据点。
雪花很小,落在地上很快化掉。
出发时还苍翠的树木已经迅速地落了一半叶子。
往常能在路边看到的野兔野鼠等小型猎物不见踪影。
空气已经变冷,呼吸间可以看到白气。
赶路的最后几天,握着缰绳的手已经能感觉到关节刺痛。
回来的时间卡的刚好,留守的雷哲已经按照走前的安排,带领着村子里的人建立了新的过冬小屋。
为了节省材料和加快速度,相对简陋的一整排小木屋,在据点边缘排成一长溜,维罗卡一进据点大门就看见了。
“团长!”
“法师大人!”
“团长回来喽——法师大人回来啦!”
一个队友发出嘹亮的呼喊,传遍整个据点。
不一会儿猎鹰团员们都从各处钻出来到门口迎接。
几个团员将马匹牵走去修养,其他人簇拥着维罗卡和胡尔达走向最新建立的小木屋。
一路上副团长向胡尔达报告过冬准备。
据点的围墙已经加厚。
趁着建房子剩余的木材,还在各处围墙后进行了三角形的加固支撑。
尽管今年建新房子占去了一大半木材,但保暖用的木柴囤积不算少。毕竟人手也增加了,后来的原麦伦队员卖力的帮助收集了很多。
食物也堆满了仓库。从北方村子购买的麦子和白面包要少一点,多数是硬邦邦的黑面包,在冬天也不怕放坏。
一个副团长这几天正在带领着一半人处理兽皮、烘烤肉干,进展已经快到尾声。
由于维罗卡她们出行带走了大部分年轻力壮的马,导致运力有些不够,牲畜——主要是马匹——冬天用的草料还不太够,这几天正要带人再去收割囤积。
胡尔达带头走进了最大的一间新建木屋。
屋子坐北朝南,大门开在靠东的地方,旁边还有两间联通的耳房。
耳房里按照维罗卡走前留下的图纸,建了两个土炕,现在是团里孩子们和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住处。
副团长塔伯主要负责团内的后勤,他对土炕的设计赞不绝口:“既能节省柴火,又能做饭、还能保暖,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唯一的问题是,“一开始建的时候塌了好多次,”
塔伯表情讪讪,“我们自己做的泥砖承重力不够,一旦烧起火就容易干裂,然后坍塌。”
“怎么解决的?”维罗卡走进东面的耳房,这边是老年冒险者的住处,“没有人受伤吧?”
“一点擦伤,”一个坐在炕上的、有些年纪的冒险者笑着挥了挥手,“我就说是我们人太多了压的,他还不信,明明孩子们那边就没有塌嘛。”
塔伯无奈的摇摇头,不与他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