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熙的住处到马球场不算太近,不过康熙和严绮云都没叫步辇,自然也就没别人好意思叫。
好在路上的积雪早就被宫人们给铲去,倒是也不难走。
这会儿康熙后宫的嫔妃们都不走柔弱路线,除了实打实身体不好的以外,这点运动量还真算不上什么。
便是胤祈这来年二月才满整四岁的小孩儿都不要人抱,蹦蹦跳跳的跟在严绮云和康熙的身边,很是兴奋。
他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若非他学起东西来也不慢,同时也不厌学,康熙一度担心自己又多了一个“大阿哥”。
孩子好动严绮云也不拘着他,甚至一点小小的磕磕碰碰什么的,严绮云都不会过度的关注,只会给他药膏陪着他一块儿上药什么的,言语动作间都不太把这当什么大事儿。
小孩子这种生物是很敏锐的。
特别是胤祈这种聪明小孩,发现严绮云的态度后,也很少用哭闹这种手段来博取关注。
主要是他需要严绮云关注他也不需要哭闹就是。
这还没真正到地方呢,一抬头就有人被眼前的景象给惊艳到了。
一颗少说十来米高的大冰树,上面的枝干四散延展开,还挂着精致的灯笼,把整个树下都照得朦胧有温柔,一切显得十分梦幻。
这就是严绮云的小手段,虽然没有电也没有彩灯,但是在匠人们精湛的手艺下,点上灯后,这一切也足够惊艳。
雕刻出来的树枝上得挂东西,因而不能先以普通冰砖作底,这冰树是花了几日才冻了一个完整的十几米高大冰坨子,在这个基础上雕刻出来的,整体效果很是不错。
不过点灯这还是头一回,平时严绮云也是白日看的,因而今天晚上一看,便是严绮云也再次被惊艳。
而冰树下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严绮云还准备了几个书桌,书桌上
摆着笔墨纸砚以及写满了祝福的红绸还有空白红绸,红绸的底端还挂着木牌。
没错,这还是一棵冬日限定许愿树。
不过在外头,墨汁会结冰,还得用炭盆暖着,不过这也是有先例的,并不麻烦。
“待冬去春来天气回暖时,畅春园那棵一千年的古树也要发出新芽,那时便把这些祝福转移到上头去。”严绮云一边请康熙许愿一边说道。
她可不会给人留下话柄,这许愿树虽说只是凑个热闹,但是冰树到底会化,她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写好祝福后,借着木牌,很轻松就能将红绸扔上枝头,几乎不存在翻车的可能性。
当然,康熙还特意写了一条“海清河晏,天下太平”,让负责维护冰树的太监用梯子挂到最高处去。
看过了最显眼最惊艳的冰树后,她们才继续往里头走。
里面可就基本都是玩乐设施了,别的不说,光是长距离的滑道就有长中短三个距离的,因为是康熙吩咐的工程,所以严绮云这回没特意做大人小孩的区分,主要是这么高也区分不了。
小孩子要玩,只能由身强体壮的侍卫或者太监带着一起坐冰车滑下去,而冰车是完全契合滑道的,不会翻车,同时上边还有各种棉花皮毛作为防护。
实不相瞒,这东西做出来后没多久严绮云在确认安全性完全没问题后就尝试过几次了。
一个字——爽!
最长的滑道从高处下来蜿蜒曲折,加在一块儿少说五六百米,很是刺激。
对向来喜欢冰上运动的满族人来说,确实是足够吸引人的。
康熙也不客气,第一个就上去尝试了一番,从上头滑下来的时候,风差点将他脑袋上戴的帽子都给吹跑。
好在康熙倒不在意这个,只觉得确实刺激。
“确实比当年在乾清宫门口那个小孩儿玩的雪道有意思的多!”很满意的康熙夸了严绮云几句后,甚至摘了帽子又来了一次。
对生活在宫里的人来说,这显然也是难得的热闹,虽说过了今晚这些也不会拆除,会一直留到开春,可是除夕要守岁可不得找些乐子吗,人也难得这样多,所以包括严绮云在内,大家都挺有兴致。
玩过了各种滑道后,康熙还组织人穿上冰鞋去玩了冰球。
当然,此冰球和后世运动会上的冰球项目在玩法上还是区别不小的,不过竞技性也不小,严绮云自然也是喜欢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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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几度春去秋来,便是康熙二十六年的二月初八,这会儿年节刚过,就连宫里的节日氛围都没完全消除,而严绮云宫中却是热闹。
今儿是胤祈六岁生辰,严绮云给他办完这次生辰宴后,胤祈也得像几个哥哥一样去上书进学了。
不仅如此,胤祈也要搬去阿哥所独自居住。
不得不说,便是严绮云已经有意识培养了胤祈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作为母亲也难免会替他忧心,毕竟再怎么样胤祈如今也不过才六岁,放在上辈子只是刚上小学一年级。
哪怕有宫人照顾,严绮云也照样担心的很。
胤祈的生辰宴一如既往没有大半,只在她宫中准备了一场简单的家宴,甚至没有邀请宫里其他人。
没办法,康熙的娃越来越多了,这个个过生日都办宴会,大家礼金都没钱送,因而严绮云和温贵妃商量后也取消了。
第114章
已经六周岁整的小家伙已经有点小大人的模样,自己拿着筷子吃着长寿面也像模像样的。
严绮云宫中的生辰宴总是办的很简单。
她自己本身对这个也不看重,再加上原主的生辰也不是她的生辰,而就算是她自己的生辰,对她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因而她自己也不过每年的正月初三着人备一碗长寿面而已。
当然,小孩子未必喜欢她意愿下的一切从简,所以严绮云虽说不会办宴会,但是给胤祈准备的生日惊喜之类的也不少。
今年除了这例行的一碗长寿面外,严绮云就还给他准备了一样胤祈期待了很久的礼物。
一把他全力能拉开一半的弓。
而当爹的康熙也给准备了一匹矮脚小马。
虽说胤祈名下有一匹红枣,可红枣是一匹大马,如今也五岁左右了,还是严绮云骑的多些,偶尔严绮云才会带着胤祈去骑上一圈。
对胤祈这个一直在心里暗搓搓的想骑马的小不点来说,肯定是不满足的,每每见严绮云在校场奔驰骑射的样子,小家伙总是神往不已。
虽说等胤祈进学后康熙也会给他准备小马,但是那至少得等他七八岁,可如今康熙看在他非常想要的份上提前准备了小马,已经是兄弟中的头一份了。
而与胤祈年纪相差也就几日的八阿哥可就没有这种待遇,由于胤禩的生母不是特别的受宠,所以胤禩在惠妃宫中被养到六岁几乎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康熙。
惠妃虽说对他不算差,也尽到了一个当养母的职责,却不会替他争取“父爱”,毕竟惠妃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她当然是希望康熙只喜欢自己的儿子。
这时的人本就早熟,更遑论是皇家,有些敏感的心思自然是早早的便养成了的。
别说是自小生活环境比较复杂的八阿哥,便是在严绮云身边无忧无虑长大的胤祈也绝对不是真的想表面那么天真无害的。
严绮云也不敢真往这个方向去教。
“额娘知道你喜欢的东西多,也有自己的成算,但是还是希望你进学后凡事多斟酌一凡再去做,有重要的事情也记得先和额娘通气。”胤祈把长寿面吃完,还坐在凳子上晃脚呢,就听到严绮云叮嘱他的声音。
这会儿宫人早就收拾了碗筷下去,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私下说说话,准确的说,这大约也是他们母子两个住在同一座宫室的最后一日。
一场母子间的谈心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自小严绮云就没完全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这会儿自然更不会。
严绮云这话虽然隐晦,但也是有多重含义的。
康熙朝的九子夺嫡严绮云还是很在意的,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作为母亲,严绮云自然是不希望因为信息的不对等导致她们母子有什么不妥的。
至于太后的位置,严绮云至今也没有特别想坐。
但是如果胤祈非得争,她当然也不会去拖后腿,这话也算是表
明自己的态度。
胤祈似乎也是没想到严绮云会这么说,毕竟从小到大,这满宮上下谁不知道他额娘是头一号没野心的,贵妃位坐了这么多年,盛宠不衰的同时,貌似一直也没什么再进一步的想法。
便是如今,严绮云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没从自己额娘的表情里面看到什么特别有这方面意愿的意思。
胤祈闻言连忙点点头,道:“儿子可不想那么多,像额娘一般,先好好把日子过好才是。”
他在兄弟中年级不上不下,最大的胤褆和太子如今都开始替康熙办差了,今年太子甚至还代康熙去了祭祖,那地位稳当到如今根本没人能想象夺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康熙朝。
严绮云当然不会说那么多,她只是打个预防针而已。
实际上这会儿包括大阿哥胤褆在内,那心里都没觉得自己真能把太子拉下马,就是想争那从小到大那一口气罢了。
预防针打下去,严绮云也不再继续同他聊这个话题,而是掏出了几本胤祈自己的账册。
这账册是从胤祈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做的,那每一笔出入账都有详细的记录,而胤祈身边的奶嬷嬷在永寿宫浓厚的“学风”下都能识得几个字,其他宫人自不必说。
这账目胤祈实际上挺熟悉的,一到冬天不怎么能出门的时候,就是他额娘给他准备的课业比较多的时候,今年冬天严绮云就重点教了他看账。
没办法,宫里不管是宫妃还是皇子公主,靠俸禄过日子没有贴补的话,若不把手上的钱理明白,那日子可不好过。
严绮云虽然不缺钱,可也没打算把孩子养成只会伸手要钱的模样。
“这账册额娘就交给你了,阿哥所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过几日就得搬进去,你到时候把账册里头的东西全盘点清楚,然后带过去,这出了门要是有什么对不上的,额娘可不认了,你那账若是平不了,那就自己头疼去。”严绮云半认真半玩笑般的说道。
这孩子在这方面大约是也受到严绮云和康熙的影响,甚至更甚,对数字格外的敏感,若是这账真的对不上,确实有可能睡不着觉的。
虽然严绮云的话听着像玩笑,但是胤祈显然也知道额娘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生分”的行为,主要是活在宫里头,有些流程是必不可少的。
他大致瞧了一眼,如今他账目上光是黄金就有三百两,白银也有足足两千八百两,这是从他出生起到现在六年攒下来的,光是这一笔他就比大阿哥还要有钱。
毕竟不是所有的嫔妃都如严绮云一样会单独给儿子准备一本账,她们一般都讲究反正自己的以后都是要给孩子的,那何必分那么开呢。
所以大部分阿哥去阿哥所的时候,都是额娘和康熙各给一份银子安家,不过到底还在宫里,本身孩子又小也不会给太多,不够用再来找她们便是。
像严绮云这么心大,直接把账册也交接了的还是头一份。
胤祈收起账册,才像个六岁小孩儿一样开
始撒娇,道:“儿子舍不得额娘,不想搬出去住,明明永寿宫这么大,住我们俩又不挤。”
虽说胤祈不是妈宝娃,但是再怎么心智成熟他也是个六岁小孩,关系最亲近的自然是亲妈。
可以说严绮云在他心里也不仅仅是生养他的母亲,也是教导他的人,严绮云的文武双全影响最大的就是亲儿子。
一般父权皇权背景下,当孩子的几乎都更倾向于崇拜父亲一些,更别说康熙在这个时代的男人中确实算得上极为优秀的,可是胤祈则不然。
别看他一口一个阿玛叫的欢,实际上他心里若是称得上“崇拜”的对象,那只有严绮云。
谁让严绮云陪伴他更多呢。
至于康熙,他虽然不至于说怕他,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能敏锐的感觉到,父亲和皇帝是两个不可能完全融合的身份。
而且康熙从来不会平视他,这一点在额娘的对比下更是分明。
面对儿子难得的撒娇,严绮云自然也不会推拒,甚至也有些淡淡的惆怅。
该死的封建制度,不就是怕孩子更听妈妈的话吗,吓得六岁就把孩子分开养,这分开养你当爹的不花心思教养,最后就会发现,母子分离后孩子不还是更听妈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