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河一个激灵就蹭的起来了,他连忙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自己儿子的声音,“喂?爸。”
“喂喂喂,我听得到,”徐大河连忙说着。
段鸿德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确实是听到电话那头有个人喊徐大河爸了。
他琢磨着,难不成现在阳间真的能和阴间通话了?
那他的家人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徐锡在那头见爸果然接电话那么快,就知道他肯定一直等着,他连忙说道,“爸,我和月月把妈接来了,你们聊。”
他说着把话筒放在井芳春手里,井芳春拿着话筒贴在耳边,结果就听到那头传来了老头子熟悉的声音。
“喂?是芳春吗?”
黄二爷就见这接电话的老人家一下子就愣住了,她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盛满了泪水。
井芳春张了张嘴,结果没发出声音来。
电话那头有点儿急了,“芳春?你在那边吗?”
“这电话坏了?还是信号不好,能听得到吗?”
井芳春张了半天的嘴,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来,“嗯……”
她这声音一发出来,顿时泪水就如瀑布一般往下落,一旁的卢微月连忙抱着井芳春说着,“妈,您冷静点儿,别太激动了。”
“爸就在电话那头,别激动别激动。”
她摸着井芳春的背,给她顺着气儿。
井芳春接过黄二爷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才张口说道,“你……你怎么能骗人呢?”
她说话带着点儿埋怨,然而徐大河却能听出来她的委屈。
“对不起啊,芳春,”徐大河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哭得和个孙子一样,“是我说话不算话。”
“芳春,芳春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泪水顺着沟沟壑壑往下流。
一旁的段鸿德都看呆了。
井芳春偏了偏头,吸溜了一下鼻涕,“你在那儿,过的还好吗?”
徐大河满脸泪水,然而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好,阴间政府给我们发了房子,不愁吃不愁穿的。”
“哎呀,”他抹了一把泪,“你身体是不是不好了?”
“锡儿和月月如果带你去医院,你要听话,不要和他们犟,我好不容易过一过独身的日子,你可别那么早下来给我添乱。”
“我……”他哽咽了一下,“我在下面待的老开心了,天天出去和我几个老伙伴一起下棋。”
“你别那么急来找我,都跟你待了一辈子了,也让我多清净一会儿。”
井芳春被他说的话弄得又气又笑的,“你这张嘴我当时就应该给你缝起来。”
“真那么想清净,我这就把电话挂了。”
“诶,别别别,”徐大河急了,“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多陪陪孩子们嘛……”
他说话的声音弱了点儿,很明显有点儿心虚。
在他身边听着他打电话的段鸿德也算是急了,真是他老婆孩子打来的。
那他的家人为啥不给他打啊,他现在急的脑袋冒烟。
因为他当时死的时候太快了,遗言都没留一句呢,他有好多话想说。
夏醉就在店里一边看着小说一边听着他们聊天。
生离死别确实是最让人难受的事。
她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着一些现在的事儿,什么她现在身子好得很,估计还得有个十几二十年才能下去陪他。
让他别急着投胎,到时候两人一起去投胎。
徐大河就说那还早呢,阴间投胎估计还得轮个几十年上百年才能轮得到他。
井芳春就笑了,“你在阴间钱够花不?”
她最担心的一是徐大河在下头穿不暖,二是吃不饱,三是钱不够花。
徐大河现在哭过了情绪也稍微好点儿了,他脸上挂着笑说着,“还是不怎么够花的,要烧黄纸钱,那玩意儿值钱,像什么天地银行的不行。”
“我都买不起手机,要能买得起的话,就不用在这儿守着接你们电话了,在家里也能接。”
徐锡他们也听得到徐大河说的话,心里就默默记了下来,准备等过两天带着妈去医院检查了,就抽空回去给爸烧点儿。
现在还是妈的身体最重要,虽说现在能和爸联系上了,但是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两个老人先后离世的。
毕竟虽然能够打电话,但是人确确实实是不在阳间了啊。
井芳春和徐大河还一直聊着,只恨不得能把两个月没说完的话都说一遍。
徐锡和卢微月也不着急,就那样在这儿等着,只要妈开心,他们也就开心了。
卢微月却是突然想起来,她看向夏醉,“老板,你们这儿有能治老年痴呆的药吗?”
她也就是寻思着,这老板都能让他们和已经去世的爸爸打电话了,那问一句反正也不吃亏。
夏醉开口道,“那得具体看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井芳春,“如果是她的话,吃点儿这个?”
她从货架上拿下来一包棉花糖递给卢微月,“她的情况不算严重,还是因为年纪大了,阳气弱,又有点儿高血压。”
“这个棉花糖能增点儿阳气,没事儿你们多带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再买点儿降血压的药。”
卢微月看着这棉花糖,听着她说的阳气弱,寻思着也不知道这老板他们这一行是怎么算的。
不过像中医和西医的说法就不一样,那像老板这种高人肯定对于病症的病因的看法也不一样,她也能理解。
“多少钱?”
夏醉开口道,“两百。”
这棉花糖里面也就一个,井芳春其实还是太伤心了,本身年纪就有点儿大了,这么一伤心加上不怎么出门,身体肯定不好。
至于老年痴呆,也是一样的,她阳气大伤,气血不足,脑供血就少,思维自然就缓慢了。
卢微月付了钱,打算等婆婆打完电话了给她吃。
徐锡则是又问道,“您这儿有纸钱吗?”
反正这儿什么都卖,那肯定卖的也比别的店铺里的好,他干脆就在这儿买了算了。
黄二爷现在总算是能说上话了,他对这儿的商品还不太熟悉,但是纸钱他是看到了的,他张口道,“有。”
他跑去最里面的货架,从下面拿了一叠来,要说价格的话,他就又不知道了。
夏醉就开口说道,“这种纸钱一百块钱一叠,这个纸钱在阴间大概一张按十块来算的,还有更好的一千块钱一叠的,那种纸钱在阴间一张按一百算。”
徐锡看了一眼这一叠纸钱,大概有个五十张,他直接扫码,“拿四千的。”
到时候给老爷子烧了,老爷子肯定就有钱用了。
再穷也不能穷着自己的爸爸啊。
他打算给老爷子烧两千块钱的,再给卢微月的妈妈也烧个两千的。
至于卢微月的爸爸,她爸妈是离婚了的,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就是早就不管卢微月了。
卢微月也没个亲戚姐妹什么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井芳春和徐大河都一直叮嘱徐锡要对她好的原因。
第一是因为卢微月是他的老婆,第二是因为能陪伴卢微月一直走下去的家人可能就只有他和孩子了。
“等过几天我们回去,”徐锡看着卢微月说,“到时候给岳母也烧点儿。”
卢微月点点头,就听到井芳春说道,“徐锡,你爸喊你接电话。”
他们俩聊了半天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该让孩子跟他爸聊聊了。
徐大河叮嘱的无非就还是那么几件事,徐锡耐心听完之后,就说道,“爸,等过几天我就去给你烧纸钱,您老在下面该买买,别舍不得。”
“诶,知道了,”徐大河笑道,“那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去玩儿呢。”
他这么说其实也是想到了卢微月估计还要给她妈妈打电话,他一直占着位置也不好。
而且该说的确实也都说了。
徐锡点点头,“嗯,那我挂了,爸,你在下面要保重啊。”
徐大河嗯了一声,“你们也保重。”
那头电话挂了之后,段鸿德立马开口道,“你们聊了那么久,电话费得老贵吧。”
徐大河一听就知道他啥意思,无非就是家里人没给他打电话,他酸了。
他开口道,“不贵,也就几百块,我刚找我儿子问了,这打电话不是随便人就能打的,是他遇到了个高人……”
段鸿德着急吧啦的,“那到底在哪儿打啊?你说我给我家人拖个梦行不?”
徐大河把地址给他一说,“你要托梦的话快点儿的吧,别到时候我换上新手机了,你还穷光蛋一个哈哈哈。”
等他家人给他烧的纸钱到了,他到时候肯定得买点儿东西炫耀炫耀。
段鸿德也懒得和他犟嘴了,他着急忙慌的就往家里回,打算等着今晚给儿子托梦。
说实话,如果不是托梦只能托那么一会儿,而且还听不到家里人给他的回复的话,他哪儿还用得着在这儿酸。
两人一块儿回去,卢微月后面又给她妈妈打了一通电话。
她妈妈果然还没有投胎,俩母女哭着聊了了一会儿,后面也就回家去了。
夏醉见他们走了,才看向黄二爷说道,“走吧,出去吃火锅去。”
现在外面天色也黑了,等吃完火锅再回来做生意吧。
夜里。
段学文早早地就进了卧室,他这几天工作忙,都没有怎么好好的睡上一觉,今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他洗了澡就躺下了。
慢慢地他呼吸均匀起来,已经彻底进入了睡眠状态,段学文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块儿黑黑的地方。
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明明这里很黑,但是段学文就是能够看到,这人正是他已经去世了一年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