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月看向旁边的杳杳。
她两次做梦好像都是跟杳杳睡在一起
沈昔月惊疑不定的沉思了一会儿,释然的笑了出来。
不管做梦的事跟杳杳有没有关系,杳杳都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有这个女儿是她的福气。
夜色寂静,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沈昔月想到梦中的情形就气得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对策。
天光微亮时,田嬷嬷带着丫鬟穿过游廊,绿丹和红丹身上穿着湛蓝的袄裙,手里捧着盥洗用具,脸颊冻得泛红,脚步声静悄悄的。
田嬷嬷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脚下步履如风,心里却有些发愁,怕沈昔月不愿意喝这补身子的汤药。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扉,率先走了进去,将汤药放到桌子上,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沈昔月已经穿好衣裳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了。
她压低声音走过去,“夫人,您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沈昔月带着她们去了外间,一边洗漱一边开口道:“你们帮我做几件事。”
三人见她面色郑重,赶紧点了点头。
沈昔月沉吟道:“嬷嬷,你带人亲自去跟着大爷,无论他去什么地方都派人回来禀报,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发现了。”
梦中的苏景耀既然是除夕这日过生辰,那苏明德今天就一定会去见他,以老太太和苏明德对苏景耀的重视,苏明德绝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缺席。
沈昔月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心中微微庆幸,幸好她出嫁的时候,娘家给她派了些陪嫁的仆从,如今正好方便私下行事。
“绿丹,你去城门口守着,一旦老爷进城,及时派人通知我。”
沈昔月昨夜梦醒之后,仔细回忆了一遍梦中的情形,想起最后那片刺耳的笑声中,似乎夹杂着小厮的一声‘老爷回来了’,梦中的声音很遥远,听起来那小厮距离堂屋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沈昔月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她想赌一把,现在老太太、大房、二房狼狈为奸,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在苏府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苏老爷子,如果苏老爷子能在今夜赶回来,那会对她很有利。
“红丹,你去偷偷盯着老太太,有情况及时禀报。”
她得做两手准备,苏明德和老太太说不准哪个会亲自去给苏景耀过生辰,她得两边都派人盯着。
临走前,田嬷嬷把大碗药汤端给她,劝慰道:“夫人,老奴知道老太太曾经因为你身上有药味训斥过你,可你怀孕时忧虑过度伤了身,大夫叮嘱过您要好好养着,这些补药你该喝还是得喝……”
沈昔月没等她说完就接过汤碗,咬咬牙将补汤一口灌了下去。
她是得养好身体,再遇到事绝不能像梦里一样轻易晕倒了!
只有一个好身体,才能支撑着她保护想保护的人。
至于老太太会不高兴……那便由着她不高兴好了!
田嬷嬷喜出望外的接过空碗,眼中止不住的激动。
她是沈昔月从娘家带来的嬷嬷,从沈昔月小时候起就照顾她,一路看着她结婚生女,自然把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
自从苏明迁失踪后,沈昔月就有些忧思过重,坐月子的时候没有好好休养,还要忙着照顾杳杳,根本顾不上她自己,如今田嬷嬷见她肯好好养身体自然是万分欢喜。
第11章
杳杳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娘亲坐在镜前描眉。
她没有出声,灵活地翻了一个身,两只小手撑着下巴,新奇地看着娘亲,阳光从雕花轩窗的缝隙落下来,她脚丫开心地晃了晃。
从她这辈子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娘亲描眉,她听田嬷嬷私下发愁的念叨过,娘亲从父亲失踪后,每日不是发愁就是忙着照顾她和管着三房内务,全然忘了顾及自己的生活,如今看到娘亲这么积极地面对生活,她忍不住感到高兴。
沈昔月放下石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笑了笑。
从今日起,她得好好打起精神,苏明迁如果能活着更好,如果苏明迁回不来了,她也得带着一双儿女好好活下去。
女子的一生也许只能困于内宅后院的方寸之地,但哪怕是方寸之地,她也得好好经营,努力过好这一生,只有她过得好,才能给女儿挡住哪怕方寸的风雪。
她回头一看,就对上杳杳亮晶晶的目光,眼眸弯弯,小手撑着下巴,笑容里全无阴霾。
沈昔月对上女儿的目光,昨夜的愤懑、担忧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含笑把杳杳抱起来,亲了亲杳杳柔嫩的面庞,一颗心柔软而安定。
屋子里暖融融的,窗外落了雪。
沈昔月对杳杳的事向来谨慎小心,屋子里一向只留田嬷嬷、绿丹和红丹伺候,现在她将她们都指派了出去,就自己亲自给杳杳梳洗。
杳杳柔软的发丝长了一些,沈昔月给她梳了一个可爱的双髻,衬着圆圆的小脸格外白净可爱。
窦嫣牵着苏景毓过来,见沈昔月在给杳杳梳头,顺势送上一对自己亲手编的红头绳,这是她给杳杳准备的年节礼物。
沈昔月欢欢喜喜地把红头绳扎到了杳杳小小的发髻上,窦嫣心灵手巧,红头绳上编着一对可爱的小蝴蝶,会随着杳杳的动作晃来晃去,生动又机灵。
沈昔月看得满眼欢喜,忍不住夸道:“嫣姐儿,你手真巧。”
窦嫣拘谨地笑了笑,“杳杳喜欢就好。”
杳杳摸摸头顶,从暖炕上爬过去,抱了抱窦嫣,用行动证明自己很喜欢!
屋子里霎时充满笑声。
杳杳看向唯一没笑的苏景毓,苏景毓板着小脸站在窦嫣旁边,神态一如往常的倨傲。
兄妹俩眼神对上,杳杳毫不犹豫的冲苏景毓伸出白白嫩嫩的掌心。
嫣姐姐都知道给她准备新年礼物,便宜哥哥不会不知道吧
苏景毓不为所动地背着小手,“礼物明天给你。”
杳杳嘟了嘟嘴,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扑到沈昔月腿边,让沈昔月抱她。
沈昔月嘴角漾起笑意,把她抱了起来,让苏景毓和窦嫣坐下说话,桌上摆着瓜果梨枣,都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沈昔月抓了一把饴糖塞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慢慢吃。
杳杳急切地挥舞着手臂,她也想吃!
沈昔月眼疾手快的把剩下的饴糖都收了起来,放到杳杳拿不到的地方。
苏景毓本来对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不感兴趣,可看到杳杳眼睛一直跟着他手里的饴糖转,便慢条斯理的拆了手里的糯米纸,露出里面甜滋滋的饴糖。
杳杳看的眼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景毓抿起唇角,故意把饴糖拿在手里转了转,抬头冲杳杳一笑,然后不紧不慢的把饴糖放进了口中。
杳杳:“……”求求你做个人吧。
没看到隔壁有个小孩都快馋哭了么!
沈昔月给杳杳手里塞了碗甜奶,她才老实下来,两只小手抱着碗,仰头吨吨吨地喝起来。
她要努力长高高,等她长大,就把便宜哥哥的糖都抢走!
沈昔月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窦嫣。
窦嫣素来乖顺懂事,就是胆子小,总是怯生生的,一般不主动开口。
她抿了下唇,轻声询问:“我听说最近窦家和程家往来的很频繁,是不是婚期快定了”
窦嫣父亲生前给窦嫣订过一门婚事,对象是城西程家的五公子,程家世代做布料生意,跟窦嫣算得上门当户对,当初约定好在窦嫣及笄后完婚,窦嫣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窦嫣脸颊微红,搓了搓手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沈昔月委婉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窦嫣垂眸回道:“平时就待在屋子里做女红,偶尔会出去走一走。”
“识字吗”
“识字的,但读的书不多。”窦嫣眸色微黯,父母健在的时候,专门请过先生教她识字,可父母过世后,她就再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沈昔月听出窦如华还没有教窦嫣出嫁前该学的管理庶务,想了想道:“年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管理庶务吧,多些准备总没错的。”
窦嫣眼眶一红,赶紧站起来给沈昔月福了福。
她命途多舛,父母过世的早,刚被小姑母接到身边养的那几年过得还算好,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小姑母也过世了。
她在苏府身份尴尬,窦府却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她有家不能回,只能寄居于此,私下受了不少白眼,眼看着婚期将近,既没有人来跟她提起婚事,也没有人教她管家庶务,她心里忐忑不安,却无人倾诉,这段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起好。
窦如华虽然也是她的姑母,但窦如华跟她父亲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待她颇为冷淡疏离,还嫌弃她命不好,说她会克长辈,不愿让她到二房去住。
沈昔月笑着握住窦嫣的手,“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窦嫣毕竟是苏明迁原配的侄女,按理说她不该插手,免得有不妥之处会反遭埋怨,可她看窦嫣孤立无援,实在是于心不忍,见窦嫣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便忍不住插手。
窦嫣感激地弯起唇角,眼中闪烁着泪光。
苏景毓皱眉看着她们,心中忍不住疑惑,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些事沈昔月本可以不插手的。
为什么沈昔月都能想到帮表姐,姨母却想不到呢
他仔细回忆起来,这才发现姨母对他和表姐的态度似乎是很不同的。
有些事不曾察觉就不会留意,一旦察觉就会发现许多蹊跷之处……
苏景毓两条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中午几人坐在一起用饭,大年三十,饭菜很丰盛。
厨娘给杳杳蒸了软嫩的鸡蛋羹和南瓜泥,杳杳吃得香喷喷,恨不能把脑袋钻进碗里。
苏景毓看了她两眼,目光十分怀疑,小东西那么小一点,怎么这么能吃
他忽然觉得碗里的饭都变香了,忍不住低头努力扒饭。
等苏景毓反应过来,他已经吃了两碗饭,比平时吃的都多,撑得肚子饱饱胀胀的。
抬头一看,杳杳吃饱饭,又吨吨吨喝了半碗奶。
苏景毓打了个饱嗝:“……”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饭后,沈昔月见两个小崽子都吃得肚子滚圆,让厨娘把准备好的饺子馅儿和皮都端了上来,带着三个小的亲自包饺子。
面粉摆到桌上,苏景毓新奇地望过去,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他还从来都没包过饺子呢!
沈昔月递给他一张面皮,含笑道:“你跟着我学,先把馅儿放到皮里,用两指掐着……”
苏景毓紧张的端着面皮,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感觉这面皮就像妹妹一样,又软又脆弱,好像用力一戳就碎了。
他学着沈昔月的样子,将馅料放到饺子皮里,小手拢着,就怕馅料会掉出来。
窦嫣显然是会包饺子的,用勺子熟练的帮他压了压馅料,鼓励的望着他。
沈昔月带着苏景毓一点点把面皮捏紧,还教他捏出花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