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画是假的可真是太厉害了!我等差一点就被蒙骗了。”
“可惜郡主花了那么多银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卖画的人,不然这些银子就白花了。”
“没想到竟是赝品,枉我们刚才浪费时间欣赏了那么久。”
……
虞念灵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的想要大叫,可她只能强忍着,努力维持郡主的仪态,只有手指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吕玉蝉看着她涨红的面庞,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她看了看虞念灵戴着的头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忍不住扬声开口:“郡主,你下次买画时可得看仔细些,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你如果不懂画,就把我们苏妹妹请去帮你长长眼,毕竟……浪费银子事小,被宵小蒙骗就事大了。”
虞念灵面沉如水。
吕玉蝉这番话分明是指她不懂装懂!说她在书画一道上不够精通!
自从她回到父王身边,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这幅画是假的,杨画师说的有理有据,她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虞念灵迎着周围人质疑的目光,面色变了又变。
她这些年好不容易维持的才女之名,岂可因为这件事毁了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她不但颜面尽失,还要被人在背后耻笑,真真是得不偿失!
不行,她必须挽回名声,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是金尊玉贵的灵郡主!是名门贵女的典范!是她父王最骄傲的女儿!
虞念灵心思飞快转动,目光扫到旁边呆立的芳儿,忽然灵机一动。
她站起身,冲上前去,狠狠打了芳儿一巴掌:“好啊!都怨你这个臭丫头!我买到的明明是真品,怎么会变成赝品肯定是你贪财,偷偷调换了青竹先生的真迹!”
芳儿被一巴掌甩到地上,惊愕的捂住半边脸颊,抬头对上虞念灵猩红的眸子,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她转瞬明白过来,郡主为了自己的脸面,是要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偷盗主子东西的罪名一旦落在她身上,她下半辈子就完了!
芳儿打了一个激灵,匍匐过去,抱住虞念灵的腿,痛哭流涕道:“主子!奴婢照顾您这么多年,您应该知道奴婢的为人,奴婢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做这样的事!奴婢是清白的!”
她眼睛转了转,大声道:“肯定是阿文那个狗奴才做的!这一路都是他抱着画匣,肯定是他趁机动了手脚!他交给奴婢的画就是假的!奴婢冤枉啊主子,你相信奴婢,奴婢刚才从他手里接过画就拿进来了,根本没有时间调换!”
反正郡主要的是替罪羊,那她就替郡主找一只替罪羊!
虞念灵神态高傲的瞥了一眼涕泗横流的芳儿,想到她平时手脚还算麻利,伺候起来也算贴心,与其牺牲她,再去找个贴身丫鬟伺候,还不如牺牲那个阿文,便矜持地点了点头。
“把阿文带下去打五十大板,如果他不肯把真画交出来,就直接打死。”虞念灵目光扫视一圈,煞有介事道:“以此为戒,看谁以后还敢偷本郡主的东西!”
芳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俯身叩首:“……是。”
苏灿瑶脸色难看至极,虞念灵竟然用如此轻飘飘的语气就想取人一条性命!
阿文根本就不曾偷画,又如何能把真画拿出来,那么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竟然只用两张嘴皮子就给阿文定罪了。
苏灿瑶攥紧手心,冷冷的盯着虞念灵,阿文虞念灵小时候虽然娇纵些,却没像现在这般视人命为草芥,简直令人作呕。
外面传来阿文的哀嚎声,不断大声喊着冤枉,声音凄厉哀绝,众人听得脚底发寒。
虞念灵丝毫不为所动,施施然坐回椅子上,捻起一颗杨梅干放入口中,艳红的唇轻轻嚼着。
苏灿瑶眸色冰冷的盯着她。
虞念灵察觉到她的目光,回以一笑,眼神说不出的得意。
苏灿瑶缓声开口:“郡主,阿文是无辜的。”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性命在她面前丧生,哪怕彻底得罪虞念灵,她也必须把话说出来。
虞念灵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你想给他求情”
苏灿瑶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人调换过你的画。”
虞念灵嗤笑了一声,继续吃着杨梅干,语气讥讽:“你怎么知道没有你亲眼瞧见了还是你看到我买的那幅画什么样了如果都没有,你要怎么证明他是无辜的”
苏灿瑶声音冰冷而笃定,掷地有声道:“因为你买的那幅画不可能是真迹。”
虞念灵愣了一下,抬头望过去。
苏灿瑶朗声道:“这幅《百花图》不只代表着青竹先生对其夫人的爱,也代表着其夫人对他的爱,因此极为有纪念价值,所以……”
她顿了顿,迎着虞念灵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青竹先生过世时曾留下遗愿,这幅《百花图》是他送给夫人的,只属于他夫人,所以要拿这幅《百花图》做陪葬,他的独子已经按照他的遗命,亲自将这幅画在青竹先生和其夫人的墓穴前烧毁了,所以这世间早就没有《百花图》。”
虞念灵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苏灿瑶干净利落道:“当时青竹先生的几位亲友都在场,可以作证,郡主如果不信,派人一问便知。”
秦世忠就是这几位亲友之一,他和青竹先生都痴迷作画,惺惺相惜,是多年的好朋友,当时他亲自去送了青竹先生最后一程。
苏灿瑶能得知这些事就是听他说的,当初还很为青竹先生和其夫人的感情而动容。
众人忍不住唏嘘,既觉得感动,又为那样一幅绝世好画烧毁而心痛。
虞念灵咬紧牙关,气急败坏的瞪着苏灿瑶。
这么多年过去,苏灿瑶一点没变,依旧可恶至极!
“噗……”吕玉蝉没忍住,掩唇笑了出来,“郡主啊,苏姑娘既然早就知道这段往事,那么她从你把这幅画拿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是假的,可她为了维护你的颜面,都没有主动说出来,是你硬逼着她开口的,这件事可怪不得她啊。”
她就差把‘咎由自取’四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虞念灵面如寒冰,狠狠剜了她一眼。
吕玉蝉噤了声,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幸灾乐祸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虞念灵额头突突跳着,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炫耀得意时,苏灿瑶早就知道真相,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臭骂一顿。
可她不能发怒,不然此事传扬出去,就是她没理还无理取闹。
虞念灵轻轻闭了闭眼睛,努力将满腔怒火压下去。
她扯起嘴角,装作大度的模样,咬着牙道:“多谢苏姑娘告知真相,阿文既然没偷画,那就放了吧。”
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灿瑶面如寒霜的看着她,一点都不觉得她会诚心悔过。
虞念灵站起身,攥紧手里的帕子,强忍着喷涌而出的怒火,佯装平静道:“时候不早了,本郡主得早些回去了,不然父王会担心的。”
赵柳湘扬起微笑,“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虞念灵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挑衅的望了一眼苏灿瑶,然后转头面向裴元卿,抚了抚鬓发,展颜一笑,“我要你送我出去。”
苏灿瑶:“……”哦嚯!
第74章
——“你送我出去。”
虞念灵话音一落,众人都惊愕的抬起头来,屋子里落针可闻。
裴元卿剑眉紧皱,冷冷地朝她看了过去。
虞念灵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没由来一阵心慌。
裴元卿的目光冷而尖锐,又带着一丝漠然,那种漠然她极为熟悉,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虞念灵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一丝难堪,好像无论她是苏府小妾的女儿,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于他而言都没有半分差别。
他根本不在乎。
虞念灵意识到这一点,下意识攥紧手心,目光不甘心的凝视着他,又重复一遍,“我说让你送我出去。”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让他屈服,越是想让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你敢不听”
裴元卿淡漠抬眸,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是你说的,又不是杳杳说的,我为何要听”
“……”苏灿瑶耳根一红。
虞念灵面色猛沉,如遭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裴元卿语气轻松,神色漠然,她现在很确定,不是她的错觉,裴元卿确实没将她看在眼里。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无论苏灿瑶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从,而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虞念灵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挫败的感觉,自从她成了郡主,身边的人都顺从她、奉承她,恨不能用世间最华丽的词汇来赞美她,从未有人像裴元卿一样,丝毫不把她看在眼里。
虞念灵心底勾起一股久违的征服欲。
气氛僵持间,一名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附到虞念灵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虞念灵瞬间脸色大变,她狠狠地瞪了苏灿瑶和裴元卿一眼,大步流星的拂袖而去。
裴元卿抬头望去,见海冬青在院子里盘旋,眼睛一眯,低声道:“我出去一趟。”
苏灿瑶意识到可能是虞宝琳那里出了事,连忙跟了上去,“我也去!”
既然有好戏看,她当然不能错过。
三人转瞬间就已经走远,剩下的人满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赵柳湘连忙走上前去,扬起温和笑脸,继续主持赏画宴。
苏景毓看着走远的苏灿瑶和裴元卿,“……”很好,他还是回去看书吧。
小小的雪花轻盈的飘舞在空中,落到地面上就融化了。
苏灿瑶和裴元卿骑着马一路来到城外,边走边听暗卫禀报。
原来是城外别院里忽然走水,起了场大火,把虞宝琳从里面逼了出来,那宅子里住的当真是她。
这场大火明显是尹青青派人放的,她自然早在附近守株待兔。
虞宝琳从别院里走出来后,尹青青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上前去就甩了虞宝琳一巴掌,身后还带着大批护卫。
虞宝琳身边有护院保护,但护院们急着救火,眼瞅着宅邸黑烟弥漫,他们只能笑去救火,只留着几个人虞宝琳护在身边。
现在两方人马在别院门前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