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大昭忠心一片,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裴元卿冷着脸,“你们不必浪费唇舌,昨夜我与赵大人已经带人抄了你们的家。”
几人呼吸一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裴元卿:“你们跟厉王的往来信件、受贿金银、诋毁陛下和太子的言论,全都证据确凿,涉事人等也已经全部送往大理寺审问。”
几人看大势已去,绝望的跌坐在地,抖着唇不断磕头求饶。
裴元卿冷眸微垂,扬声道:“来人,将厉王党羽一并拿下!”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他们一起押了起来。
众人震惊过后,不由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少年,少年虽无官职在身,行事却沉稳果断,短短一夜竟然就已经把整个京城查了个底朝天,速度之快,手段之果决,让人不敢小觑。
祁凌风被护卫抓着肩膀站起来,他双目猩红地盯着少年冷厉如锋的眉眼,至今都觉得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
他挣扎着不愿意离去,阴冷问:“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裴元卿看向他的目光极为厌恶,“你们一家人都是黑心肠,装得再伪善也是藏不住的。”
祁凌风脸色铁青,目光阴翳地盯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裴元卿懒得回答,抬脚走出大殿。
“诸位大臣可以各自归家了。”
刚刚还急不可耐的众人,明明已经可以离开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往外走,他们太过震惊,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裴元卿负手而立,眼睛微微眯了眯。
殿外日光清冷,落在身上也感受不到温度。
侍卫押着罪臣们依次走了出来。
祁凌风路过裴元卿身边时,再次恨生问道:“你跟我有仇”
裴元卿屈指挠了下眉心,轻轻一笑:“尹青青和虞宝琳十几年前差点害死我的未婚妻,你说我们有没有仇。”
他虽然在笑,眼神却无比冰冷。
祁凌风第一反应是压根不信,裴元卿现在看起来也是年岁不大的样子,十几年前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妻,可是他又陡然想起一段陈年旧事,眸色蓦地一沉。
第81章
“你是何人!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
一道年迈的声音传来,语气严厉。
裴元卿回头望去,祁慎扶着太后走了过来。
太后鹤发童颜,穿着暗红宫装,袖口是云纹百寿花样,裙子逶迤曳地,苍老的双目炯炯有神,一双眼睛审视的看着裴元卿,身上带着佛堂里的香火味。
祁慎扶着她,神色洋洋得意。
裴元卿望着这两张熟悉的面孔,讥讽的扯了下嘴角。
小时候就是这样,祁慎一旦跟他发生争执,就会把太后请出来做靠山,转眼就从一只战败的鹌鹑变成一只开屏的孔雀。
众人躬身行礼,齐声道太后金安。
太后目光如炬的盯着裴元卿,神色高傲问:“你是谁”
裴元卿淡声道:“无名小卒。”
“一个无官无职的无名小卒就胆敢捉拿王爷和诸位大臣你哪来的胆子!”太后横眉竖目,扬着声音道:“哀家还活着呢,这宫里轮不到你做主!”
众臣吓的战战兢兢。
裴元卿从小被她吼惯了,只掀了下眼皮,仍然面不改色的伫立在她面前,神态没有半分变化,也不见丝毫退让。
太后不是乾丰帝的亲生母亲,她心里只有她亲侄女生的祁慎,从小到大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祁慎,对其他皇子百般挑剔,裴元卿从小就对她敬而远之。
“那轮不轮得到孤做主”祁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他乘着素舆,一名小太监推着他走了过来。
祁烈走至太后面前,目光冰冷的看向太后旁边的祁慎,厉声斥责道:“皇祖母在佛堂清修,父皇告诫过你,不许去打扰皇祖母,你为何屡教不改!究竟是何居心!”
祁慎面色一白,自从当年他母妃被赐了白绫后,太后躲进了佛堂里甚少出来,不跟乾丰帝发生正面冲突,乾丰帝的确勒令过他不许打扰太后,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二人多见面。
太后瞪着祁烈怒斥:“目无尊长!你既然知道哀家是你的皇祖母,岂可当着哀家的面出言不逊!”
祁烈神色冷了冷,四两拨千斤道:“孤在管教皇弟而已。”
太后气得直喘。
祁烈面色沉冷,声音不容置喙道:“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宫。”
侍卫们上前,对着太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孽障!哀家不用你们送!”太后气得手抖,既然祁烈已经醒了,这朝堂的事她再难以插手,留下也是无用的。
她不愿在众臣面前丢脸,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恭送皇祖母。”祁烈道。
祁慎恼怒咬牙,他本来想趁乾丰帝和祁烈昏迷不醒,在众大臣面前呈呈威风,最好能把权力裴元卿从手里夺回来,不成想反在朝臣面前被祁烈落了面子。
他回头瞪了祁烈和裴元卿几眼,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眼熟,尤其是祁烈护在裴元卿面前,裴元卿冷冷看着他的样子。
祁慎晃了下神,挠了挠头,“皇祖母,你觉不觉得这个姓裴的小子有些眼熟”
太后不以为然,“那小子姓裴,估计是太子母族的人。”
“原来是裴家人……”祁慎恼怒地嘟嘟囔囔道:“祁烈还没做皇帝就敢这么嚣张,以后他真登基为帝,还不得把裴家捧上天去,咱们姚家以后就真没有翻身之日了。”
太后想到被贬谪的娘家,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乾丰帝当年为了祁粲那个六岁小儿,将她母族贬谪出京,赐死了她的侄女和兄长,若非她壮士断腕,舍了侄女保全自己和祁慎,现在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幸好她手里还有祁慎这个皇子,他们姚家不是全无翻身的机会。
太后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她年纪已大,恐怕坚持不了太久,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祁慎态度极为恭谨的把太后送了回去。
他知道父皇因为当年他母妃和姚家联手谋害祁粲的事一直心存芥蒂,不待见他,所以他只能抓紧太后这个救命稻草,如此他才有搏一搏的机会。
他想做皇帝,想把祁烈踩在脚下,想让祁粲哪怕还活着也没办法再回来。
他恨父皇,恨裴雪英,恨祁烈和祁粲!
如果不是他们,他母妃根本不会死,哪怕是他母妃谋害祁粲在先,那又如何他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要给他母妃报仇,要拥有权力!那个皇位本来就该给他!
……
太后离去后,祁烈让众人都散了,带着裴元卿去了乾丰帝的寝宫,路上裴元卿把查到的事都告诉了他。
祁烈得知他短短时间内查到了这么多事,不由惊愕万分,同时感到骄傲和心疼,弟弟如果在宫里长大,早就大放异彩了,他本该是天之骄子才对。
寝宫内静悄悄的,屋子里满是苦药味。
乾丰帝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扎着白布,身体微微起伏,苍老的双手放在腹部,哪怕在睡梦中眉间的褶皱也极深。
裴元卿站在床边。定定看了许久,想起那声沙哑的‘粲儿’,心中又酸又涩。
他没想到父皇竟然能一眼认出他。
明明他早就变了样,父皇怎么还能那么快认出他呢。
裴元卿垂下眼帘,哑声问:“太医说……什么时候能醒”
祁烈给乾丰帝掖了掖被角,叹道:“父皇年纪大了,恢复的慢,太医说恐怕还得两日才能醒。”
裴元卿轻轻点头,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
祁烈心疼道:“你快去歇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让太医好好给你瞧瞧。”
裴元卿摇头,“我得回去。”
祁烈笑了一下,“忘了家中还有人在等你,你这么久没回去,杳杳该担心了,那我让太医跟你一同回去,好生给你检查一下,。”
提起杳杳,裴元卿狠戾冰冷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几分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在乾丰帝床前久呆,也许是近乡情更怯,这一刻他无比害怕乾丰帝会突然睁开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
他忘不掉当初离宫时父皇看他的眼神。
裴元卿抬脚走了出去,望着眼前偌大的皇宫,在窄长的甬道里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大步离宫。
府里,苏灿瑶倚在门边,身上罩着宽大的斗篷,不断踮起脚尖朝门口的方向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裴元卿终于出现在门前。
她远远看到裴元卿的身影,眼睛噌的一亮,迈着步子飞快的朝他奔去,身影在游廊里穿梭,衣袂翻飞,像一只翩跹飞去的蝴蝶。
裴元卿才踏过院门,就被温香软玉扑个满怀,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熟悉的人儿拥进怀中。
苏灿瑶仰头看他,双眼泛红,眼中盈着水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裴元卿低头,在她微红的眼皮上轻吻了一下,“我没事,别担心。”
苏灿瑶上上下下的摸了摸他,“你身上哪里有伤快告诉我。”
裴元卿强忍住一声差点溢出来的闷哼,握住她的双手,不答反问道:“让我睡一觉,等我睡醒,咱们就回丹阳城,好不好我想家了。”
苏灿瑶下意识点了点头。
裴元卿扯着嘴角虚弱的笑了笑,将她抱进怀里,身体却忽然软倒下去。
苏灿瑶惊叫一声,连忙将他扶住,“来人,快来人!”
苏景毓听到喊声,快步跑过来,见此场景,赶紧一边喊人一边将裴元卿扶到屋内,把他放到床上。
苏灿瑶泪眼朦胧,忽然道:“让他侧身躺着。”
苏景毓动作顿了一下,将裴元卿扶着侧身躺到床上。
裴元卿是骑马回来的,太医在后面一辆马车里,慢了一步,闻声急匆匆的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