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这些农作物,江枝还想种些棉花。
可是这棉花不好种,或者说这里不是棉花产地。
反正村里棉花每株只结两三个棉桃,往往精心种植一年,只长叶子不开花,结上棉桃也会掉,产量很低。
但江枝在现代是见过自家种棉花,对种棉多少有点了解。
那时候父母说要给自己准备棉被当嫁妆,就专门年年种棉,结果自己年年都没有嫁出去,年年添置的棉被堆了半间屋。
种棉很累活又多,尤其是对父母搓粪球育苗,还有每天上午要“打杈”,下午捡棉桃,晚上剥棉花这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情记忆犹新。
没办法,种棉事多也要种,因为自己急需布料衣物。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巧云肚里的孩子连小衣服都没有准备。
原来按照村里惯例,孩子生下来时,讲究点的还能给孩子缝件贴身里衣,再用小棉被包着。
不想浪费钱的,随便用大人的破衣烂衫一裹,再往被窝里一塞,身下再放一条草木灰的尿夹子就好。
拖到大一点,就捡大孩子的旧衣服,主打的就是一个省钱。
这种事江枝肯定受不了,得给孩子准备衣服。
大人怎么都好办,孩子细皮嫩肉,葛布不能用,只能用细软的棉布。
江枝那件被山火烧过的棉袄不再翻新了。
她让小满奶把拆下来的布做成尿布,里面的棉花也梳松捻成细线织布,给孩子做衣服。
不光是江枝的棉袄要拆,就连徐二瑞的那件袄也要拆,用来做小包被。
两人的厚棉袄就这样没了!
好在天气渐渐暖和,现在身上的衣服还能凑合凑合。
这也就需要种出棉花,下年才有新衣穿,否则两人过冬得穿野棉花树皮防寒了。
棉种,小满爷那里就有!
江枝找到小满爷时,倔老头正往院子旁边的一片石缝里塞菜种。
听到江枝要种棉,小满爷头摇得像拨浪鼓:“棉花原本是长在北地的,我们这里种是能种,就是不好种啊!
得找好田好地,用好粪水伺候。
伺候得好光长叶不长桃,不伺候好就要死,这山上土薄,恐怕更种不好。”
大燕朝的棉花贵,棉布更贵,家里老妻要纺纱织布,小满爷就自己种棉,想着能省些本钱。
没想到这东西不仅产量低,还娇气得很,往往长得枝繁叶茂,植株高大,就是不见棉桃。
对小满爷的担忧,江枝还是那句话:“试试吧!折腾折腾,说不定就成了!”
对二瑞娘的这句话,小满爷现在已经听得麻木了。
折腾折腾,也对。
不能折腾就要等死,折腾了,人死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棉籽很珍贵,小满爷也只有几十颗。
江枝看着手心一小包如同羊粪蛋的棉籽,只感觉沉甸甸的。
以前没把这些种子当成宝,现在才感觉精贵,因为万一自己把这些棉种折腾废了,这个冬可就难熬。
棉籽的播种需要气温回升,现在急不得,还得等雨停。
第32章 妮妮惹祸
第十二天,山火完全熄灭,山林间整天雨雾茫茫,高大的山峰时隐时现。
雨依然没有停,山坡上到处都是细细的水线在流。
旁边那眼山泉流量也变大了。
徐二瑞把泡青冈子的土坑又挖大了些,还用石头黄泥砌好边沿做成池子,可以蓄更多水。
江枝也把房子四周重新挖深檐沟,因为雨下太久了,屋里开始返潮,墙脚湿漉漉的。
她有些担心炕这个北方产物会水土不服。
在绵绵雨水的南方,哪怕当初炭棚选在不积水的位置,她还是觉得炕下会积水。
虽然担心,江枝还是觉得盘炕不错。
这些天阴雨绵绵,空气都湿淋淋的,洗过的衣服是什么样,晾一天,第二天还是什么样。
所有人都习惯这阴冷潮湿的天气晾晒衣物,一挂就是十天半月冒出酸味。
或者就是用炭盆烤干,穿起来全身都是烟熏味。
现在有炕,每天煮早饭的火就可以将炕烧热,再把湿衣服往炕席上一丢,烘一天就干爽。
现在家里把需要防潮的东西都放炕上,只有晚上需要睡觉才搬下来。
最受益的还是小满家,他家棚子靠着山壁,现在雨水多,向屋里的山壁都在淌水。
若换成以前住在里面就像坐水牢。
现在盘了炕,还有火墙,徐大柱在炕上不仅不受寒,而且干爽,就连需要时时清洗的褥套都不愁换的。
粮食上两家现在也不是很愁,淀粉糊糊最是耐饥,而且还有肉干时不时当点心,捱过春荒没问题。
这段时间里,两家人还把青冈粉葛根粉做出好些花样。
青冈凉粉、青冈粉条,青冈粉的烙饼蒸馍,口感不错,还能储存。
雨水里,所有人都躲着不出门。
小满奶每天忙着纺纱织布。
小满爷更是闲不住,不是用石磨弄各种粉,就是用木头做盆做凳,要不然就是在修锄头修路。
这时候又在用老藤条给两家人编藤鞋,雨天直接穿能防滑。
晴天穿时套在鞋外,走路可以少磨鞋底。
小满在修兔圈。
小兔子渐渐大了,不能让妮妮天天抱,需要圈栏关着。
野兔子爱打洞又爱啃咬,还会蹦高,小满就找更多的石块砌窝。
炕头上,妮妮正陪徐大柱玩。
她从家里找来青冈子,先在火塘里烧得焦糊,从中抠出果肉塞到躺着的徐大柱嘴里:“爹爹,这个好香,你吃。”
她觉得这焦香的果子是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先给爹爹吃。
徐大柱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吃食就拒绝,现在他是想活下去,江婶子说能用草药,能让自己站起来。
而且连着几天吃葛根肉汤,他感觉自己僵直的身体舒服多了。
江婶子还说,现在先得吃,人得先长胖一些,才受得了草药的药力。
于是,也不管烧成什么样青冈子,只要妮妮给他,他就吃。
在妮妮印象中“爹”只知道整天闭眼睡觉不动,现在“爹”要吃自己的东西,她开心极了。
妮妮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一个会张嘴的新玩具,比那些小兔子还好玩。
于是,在大家都没有察觉时,妮妮不停的剥青冈子,徐大柱就不停的吃。
直到小满奶纺好一锭线回头,这才过来看见妮妮砸碎的青果壳肉,还有嚼得满嘴冒白沫的徐大柱,不由惊呼一声:
“老天爷,这是要吃死人了!”
小满奶的一声喊,瞬间把另外两人惊动了。
看此时满地壳皮,不知道徐大柱吃了多少青果,小满和小满爷顿时都慌了:“这是吃多少啊!”
闯祸的妮妮吓得哭起来:“爹要吃的!”
为了给爹剥壳,她的小手已经被坚硬的青冈壳扎破了,这时候还冒着血珠子。
徐大柱想说话解释,可他难得有这样长时间咀嚼硬物,早就两腮酸痛,唾沫直淌,累得连舌头都转不动。
见他这副“快不行”的样子,小满奶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不出来,只拉着徐大柱的手直倒抽气。
小满跑出屋,站在檐口抬头对天喊:“二瑞,江婶子,快来救命啊!”
江枝此时正在家里清洗二瑞挖回来的折耳根,听到下面乱喊乱叫的,赶紧放下手中事跟徐二瑞下了崖。
进院就看见一片混乱。
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徐二瑞悄悄靠近江枝,低声道:“娘,青果要毒人不?”
虽然自家已经吃了这样久的青冈粉也没什么事,但从小刻在脑子的印象都是青果有毒。
难道粉没毒,果有毒。
现在大柱吃了那么多,会不会出事?
江枝摇头:“青冈子是毒不死人的,就是吃多了不好受!”
小满奶和小满爷也知道烧青果毒不死人,可徐大柱这时候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伸着舌头喘气的样子,把他们也吓到了。
两人一个说灌水,一个伸手就去抠徐大柱的嗓子眼,想让吐出来。
江枝原本没有出声,小满爷是老人,这点生活常识还是该有的,自己不能事事都出头当聪明人。
可见两个老人完全没了章法,她还是出声道:“你们别紧张,妮妮给大柱吃的都是烧得酥烂的青果,没毒,只是突然吃得太多才这样,一会多喝些水就好了!”
以妮妮的手能剥出的果肉,肯定已经烧得半焦,毒是没有,有可能会涩,这口麻的反应有些吓人而已。
徐大柱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无事。
“真的没事?”小满爷手带着颤,不放心问江枝。
他也知道没毒,只是想再一次求证,让忐忑不安的心找个理由安定下来。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只是接下来两顿饭别急着吃,得先排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