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自知趁着女儿生病硬塞去嫁人理亏,可还强辩:“我们也是为她好,谁知道二癞子要打人!”
徐长明又是一顿喷:“你不晓得,同一个地方的人是啥板眼儿你会不晓得,但凡你给春凤挑一个像样的人家改嫁,我都不会说这句话。
还不是看起别人给的三两银子,怕人死在自家屋头还要贴棺材钱。
我问你,你得这卖女钱富了没有嘛,祖坟冒青烟没有?”
春凤爹娘简直就要钻地缝了。
最是不知所措的还是二癞子母子,刚开始余家讨要女儿,她们跟着要儿媳妇,倒是声音大气势高。
可现在余老爷子被江枝喊走,徐长明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直接把春凤爹娘骂翻船,这两人顿时傻眼。
别说跟谁吵吵,现在这两人就是想跟人吵几句都没有人搭理,完全就成了摆设。
二癞子娘压着声音道:“儿啊!徐家惹不起,我们的钱不能白给。
春凤进我们家时半死不活,是我们家给她吃饭养好的,那三两聘金银子退回来都不够,至少五两。”
二癞子嘬着牙花,看着这栋崭新的宅子,咬牙切齿道:“要五十两,不然就去告他们拐带私藏,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等到余家族老跟江枝走出来,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春凤爹娘已经快被骂哭,一见自家族老就赶紧道:“算了,春凤要跟哪家就跟哪家。
妮妮在徐家,她是当娘的,肯定舍不得孩子才跑回来。”
余老爷子一听,心里就落下大半,只是春凤爹娘这样说,那就容易了,故意叹气一声:“这样也好,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
二癞子气得跳起来:“余老爷子,我这就不是亲?你们赔钱!赔钱!”
春凤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家,还不如要钱,有钱再娶一个就是。
有这话就简直对了,徐长明立即领取任务,带着李老实和夏秀才两个帮手开始讨价还价和写和离书。
五十两!
“癞疙宝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徐长明简直要给二癞子口水洗脸,拍桌子就怼回去:“二两!春凤在你家残了伤了,当牛做马干活,你还该拿钱给徐家。”
吵吵吵,为了钱闹翻了天,春凤爹娘也被牵连进去,徐家不给就是余家给。
大人们都在为钱多少争吵,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孩子趴在后面门边偷看。
妮妮指着春凤娘对彩霞道:“刘奶奶说那是我外婆,你说是不是奶奶讲的那个狼外婆?”
大柱没有娘,妮妮口中的奶奶就是江枝。
可彩霞年纪小,记不住狼外婆的故事,此时懵懵懂懂的点头:“她在骂人!”
此时,春凤娘跟二癞子的娘为钱的事又骂起来了。
合香跑过来,把偷溜的两个孩子带走,不让她们看见这世间丑恶。
经过几个时辰的拉扯,二癞子终于在和离书上按了指印,周围人也按印做了见证。
二癞子母子要来找儿媳,自然带着婚书和春凤的生辰八字,此时全部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烧了。
最后二癞子得到十两银子,再赌咒发誓保证以后不再提春凤半个字,母子俩就喜滋滋走了。
春凤爹娘没脸留下,连春凤和妮妮都没说要见一见。
徐长明每说一句话,就要把他们挖苦一次:“看看,你把你女儿又卖了一回,都够你两个人活半辈子了。”
“你还想看外孙女?是想给她说外公外婆是带人来卖你娘的?卖一次不满意还要卖两次三次。”
这些话羞得春凤爹娘掩面离开徐家村,以后恐怕是不好意思再来了。
江枝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虽然刚开始闹得不愉快,后面余家还算配合,劝说二癞子赶紧签和离。
最郁闷的可能就是跟秦氏莫名其妙闹一场的春凤二婶。
本来她来这里就是给春凤爹娘撑腰壮声势的,没想的被秦氏硬生生绊住脚。
连那大宅子的门都没有进去,就灰溜溜的走了。
当天下午,江枝没有让李老实去带话,而是亲自回山一趟。
一是让春凤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用再担心。
顺带让离开亲爹娘一个月的妮妮也能团聚一下。
还有一副让木匠做的双拐,准备让大柱试试。
妮妮一听能见爹娘,欢喜得手舞足蹈:“我想佩奇了,熊小妹,我想小花猪猪。”
她赶紧找来小背篓,把自己给爹娘和熊小妹留的小糖饼,给佩奇带的红薯干全部装好。
江枝牵来老骡子,把妮妮放在骡背上,交代好家里就回山去了。
第441章 安心
江枝和妮妮回山,又是一次狂欢迎接。
对熊小妹和佩奇来说,一个月仿佛就是无限长。
熊小妹蹦蹦跳跳、疯狂的摇着尾巴满地打滚,看样子对妮妮和彩霞也想念得紧。
佩奇情绪很稳定,只过来哼哼唧唧讨要吃几口东西就走开。
一个月过去,随着小猪崽长大不再缠着母猪吃奶,母猪们对佩奇也不再敌意浓浓,它又可以回归猪群蹭吃蹭喝了。
妮妮扑在春凤身上,一边打滚一边说自己看到什么,吃到什么,在村里如何的好玩,浑然忘了独自望天空时的惆怅之情。
这一个月春凤也不好过,从回到徐家村到现在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跟女儿分开。
母女亲亲热热一起去关鸡喂猪,妮妮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从那个王婶子拿臭屁虫哄自己带哭包,说到大学堂和写字白板,还有今天突然来家吵架的狼外婆……
屋里,徐大柱在牵牛的搀扶下,扶着木柱稳稳站着。
这一年多来他努力锻炼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江枝在旁边笑着点头:“大柱,上次我说在城里看见有人就用木头撑着腋窝走路,这次修房,就找人给你做一副,你试试效果。”
说着拿出一副双拐,指点着大柱试用。
徐大柱面露惊讶:“婶子真的让人做了。”
上次进村时,江枝说过可以用拐杖,可谁也没用过,不知道大柱的情况是否适合。
用双拐是需要训练的,徐大柱把木杖放在自己腋下,果然站得很稳,但双腿还是不能迈步,不能随意移动。
“大柱,你让双腿同时向前摆,落地再动拐杖。”
“哎,这个好,能动了,牵牛,你松手我试试看。”徐大柱很兴奋,架着拐杖,他把自己的腿摆出去再站住。
可牵牛才一松手,他就不受控制的歪向一边跌去,幸好牵牛就在旁边赶紧扶住。
江枝道:“你别急,先慢慢适应着,把身体的重心控制好。”
刚才虽然跌了一下,徐大柱却笑道:“我知道怎么用!”他找到用拐杖的窍门。
瘫痪患者用双拐走路,说是走,其实就是撑杆跳远,用双臂的力量撑着拐杖让身体离地,再一步一步蹦着走。
于是,徐大柱就架着双拐向前小步跳着“走”动,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但牵牛不用扶着了。
“婶子,你别给春凤说,等会她回来,我要吓她一跳。”
徐大柱激动道,他已经能自由活动了,这份喜悦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
“好!”江枝笑着答应。
刚才自己到时春凤已经发现双拐的,但被妮妮缠着没有细看。
徐大柱想把自己训练好再给春凤一个惊喜,自然是可以的。
江枝正看着徐大柱练习,突然春凤脸色很不自然的从外面进来,她走得急,妮妮小跑都跟不上:“娘,娘等我!”可娘没有听到。
春凤一进院就看见正撑着双拐的徐大柱,不禁一呆:“柱子哥,你这是……?”
徐大柱让双腿摆起来,一摇一晃的“走”向春凤:“春凤,我能走了!”
惊喜让刚才的烦恼消失,春凤摸着双拐问:“这木棍子是这样用的?好不好用?重不重?”
徐大柱点头:“好用,也不重,以后我做啥就方便了!”
“这样真好!”
春凤噎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枝:“婶子,妮妮说……有人到家里找麻烦!”
江枝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徐大柱看看春凤:“妮妮说啥了?”
他刚才就发现春凤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妮妮刚回来就调皮气着她了。
春凤抬手掠了掠眼角的几丝头发,对旁边牵牛道:“牵牛,你去把灶烧起,取一块腊肉煮上。”
等牵牛走后,春凤忍不住问:“婶子,那事真的解决了?”
江枝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去:“你们看看这个,这是和离书,二癞子当着你爹娘的面,当着你叔公的面按了手印,烧了婚书和你的生辰八字,以后他跟你没关系!”
徐大柱接过纸,都来不及找凳子,直接坐在旁边冰凉的石阶上,打开和离书仔细看。
只是他识字不多,通篇最熟悉的就是“和离书”和春凤的名字。
徐大柱把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自己怀里,对春凤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这下你该睡个好觉,不再做恶梦了。”
春凤红着眼眶点头:“不怕了!”
这些年虽然平平安安,可心里始终放不下跟酒鬼的那一纸婚约。
对这些女子而言,自己虽然回到徐家,可二癞子那里有自己的生辰八字,就像九幽地狱的生死咒一样,让她随时感觉恐惧害怕。
她怕二癞子一直带着那婚书随时来找自己,怕自己百年之后不能跟大柱哥合葬,怕到了阎罗殿也要被判官判给他人。
现在好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没有了,春凤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终于是放声大哭。
徐大柱知道春凤这两年的担心,见她哭,没有急着去安慰,反而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我也想哭。”
说着,他不顾旁边还站着一个江枝,揽住春凤,夫妻俩顿时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