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脖子一梗:“埋了!”
向德金皱眉想了想:“没事,那些流民没有人管,而且张军头正忙着剿匪……正好添一个名字!这事交给我去办。”
他虽然只是伤兵,但在张军头面前说话的分量,比这家山民重,再说这事早就过去了,没人会在意。
至于李老实那里,自有办法处置。
屋里的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向德金几人没有停留,没说马上上山,只说等安排好。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
山上的日子恢复正常,又有些变化,每个人都在尽力放松心情,把自己从流民的阴影里脱离出来。
趁着天晴,小满和徐二瑞砍树枝,割茅草,忙忙碌碌。
春凤带着妮妮采摘崖边最后几颗狗地芽,也就是野生枸杞子。
春季时用狗地芽嫩尖焯水凉拌,到夏天就可以摘枸杞子。
比不得专门种植,野生枸杞子产量低,现在已经秋天,本来就只结几颗枸杞子的藤条上,更是难得找到饱满的。
妮妮摘下一颗想塞到春凤嘴里:“娘,你吃,甜的!”
春凤爱惜妮妮递过来的枸杞,不愿意吃:“妮妮,娘不吃,留给你爹,他吃了病才好得快。”
妮妮点头:“好,妮妮也不吃!”
经过半年药物食物调理,再加上春凤和小满不停歇的按摩,徐大柱现在勉强可以坐起来,但距离站还遥遥无期。
不过春凤满怀期待,只要对徐大柱身体好的,她都要去做。
尤其是这枸杞子,从夏天第一颗开始变红,就随时都关注着那些山崖山坡,一颗一颗给徐大柱吃。
她每天从外面回家,都宝贝般从衣兜里拿出几颗用绿叶包着的红枸杞。
现在已经再难寻枸杞子,再吃还得等到明年夏天,春凤自然是一颗也不能浪费。
枸杞藤上最后一颗也被摘下。
春凤在衣襟上擦了擦,还是塞进妮妮嘴里:“小馋猫,现在记住枸杞子是什么样了吗?以后可不能再吃错了!”
妮妮含着枸杞子不好意思的笑。
她在夏天时差点出事,把两家人吓得不轻,现在春凤时不时就要提醒她。
说起来,山里的各种浆果很多,但并不是所有果实都可以吃。
跟覆盆子一样诱人的还有蛇莓。
蛇莓又是药材三匹风,用于治疗风湿痹痛、痈疽肿毒、水火烫伤等病症。
红红的果实可以吃的,但有小毒,大量吃会腹泻。
最容易让人中毒还是马桑,外用治疗风湿和烫伤,内服就是剧毒,会致人死亡。
没有成熟的马桑果像极了小苹果,红红的堆在枝头上,非常漂亮。
成熟后变成紫红,软烂多汁,吃在嘴里是味甜略涩,中毒轻则痉挛呕吐,重则很快呼吸衰竭死亡。
有一天妮妮跟着小野猪跑出门摘马桑果玩,猪没吃,她吃了!
当看到妮妮嘴巴和手上都染着紫红,手中还捏着一把马桑子回来,小满奶和春凤顿时吓得哭天喊地。
两家人都慌了。
在乡下,年年都有孩子吃马桑子中毒死的。
按照世代口口相传的经验,马桑子中毒要吃母猪屎才能解。
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找猪,而且还是母猪?
第102章 马桑树、旱莲草
马桑子中毒在现代自然是催吐、洗胃、补液。
催吐是第一位,而且需要抢时间,越快越好。
看到娘和太奶又喊又哭,妮妮也吓哭了。
问她吃没吃马桑子,点头!
问她吃了多少马桑子,摇头!
春凤让妮妮喝皂角水,可妮妮只哭,就连抠嗓子眼也紧咬着牙,无法配合大人。
当时江枝正出门找药,还是巧云跑了几片坡才找到她。
听说妮妮可能吃了马桑子,江枝知道事情紧急马上回家。
回来就看见小满奶已经哭得背过气去,春凤和小满还在强行想撬开妮妮的嘴灌粪……没猪屎就用人粪,到处臭气熏天。
江枝赶紧让两人住手。
想解马桑毒,必须催吐,但得讲究方法。
“二瑞,你赶紧去炭窑找一块砖头!”
这些炭窑虽然都是土窑,但窑口会用烧过的土砖镶嵌,小满家的窑就有。
土砖很快就拿过来了。
按照江枝吩咐,砖头用柴火烧红了马上丢进粪坑,等吸足粪水后捞起来冲洗一下,再放锅里熬水。
汤汁沸腾放凉,给妮妮灌下去。
妮妮立即就吐了,除去一些刚才喝的清水,只有少量马桑果汁水,知道她吃得并不多,让大家稍微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催吐洗胃,一碗米汤一碗粪水,直到吐出来的水色清亮才结束,然后妮妮躺了几天,起来就活蹦乱跳了。
这一次着实把家里人吓到,现在妮妮吃什么东西都要人盯着。
至少是小野猪吃什么,她才能吃什么。
此时,春凤母女在学习植物,崖上江枝也在忙。
她把一些东西放进铁碾中,反复滚动碾成细末。
这些就是马桑果。
在妮妮中毒后,江枝就采摘了很多马桑果晒干。
马桑中毒的原因很简单。
马桑全株都有毒,尤以嫩叶及未成熟的果实毒性最大,人误食马桑青果15~60g可致中毒。
成熟的果实汁水充盈味道香甜,这也是孩子们容易误食的原因。
马桑碱毒跟附子的乌头碱一样剧毒,是可以做农药的。
马桑籽磨粉拌米糠,撒入水中,鱼食用就会翻白浮水面,所以又叫“醉鱼儿”。
江枝的马桑粉自然不单能醉鱼,有这东西再对付野猪就有法了。
而且,江枝也感觉自己需要多多准备。
无论什么时代,只要有人能踏足的地方,只要融入社会,就没有所谓的净土存在。
不能高估别人的友谊,更不敢低估人心的复杂……
这边刚刚磨好,巧云就从灶间出来,手上端着一盆热水:“娘,药熬好了,你那里快了吧!”
江枝忙着将辗好的药末小心收起来:“快了快了!你放凉我就过来。
哎,把你春凤嫂子和妮妮她们都叫来,大家一起洗。”
阴雨几天,今天是难得的阳光,江枝叫巧云熬了墨旱莲草给大家洗头。
旱莲草又叫乌发草,长在路边沟边,随处可见。
种子像一个个小莲蓬,花朵就像白色的小菊花,折断枝条流出黑色汁液,鲜草捣汁熬汁洗发,能让头发乌黑亮丽,预防脱发。
这也是个古法护发,巧云她们这些女人都用。
听说江婶子这里熬了药汁洗头,刚跟妮妮摘了枸杞子的春凤和小满奶上了崖。
几个女人在崖上的石台边,站在秋日的阳光下,一边聊着家常,一边相互着浇水清洗长发。
旁边,已经四个月大的小彩霞躺在小满爷编的摇篮里,眼睛看着娘,嘴里喔喔唱着,小脚一蹬一蹬,摇得篮子上方挂的红布猴子晃来晃去。
小野猪躺在摇篮旁边,阳光晒得它懒洋洋的,随着小彩霞的喔喔声也跟着哼哼。
“婶子,大柱哥说他腿有些感觉了,昨天我用指甲划了一下脚底,他的脚趾头就动,是不是要好了?”春凤轻轻揉搓着江枝的头发,低声问着。
她不敢让爷奶知道,怕是个误会,大家白高兴一场。
江枝也无法判断是不是在恢复,瘫痪患者也会有一些生理反射。
但人体的自愈力是非常大的,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管好不好,有反应总是好的,大柱真要能站起来,还全靠你的功劳。”
从徐大柱身体开始恢复起,体重就快速增加,小满爷奶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帮他搬腿捶背。
现在起坐移动,除去小满,就只有春凤能做。
以前徐大柱每天都是躺在被窝里当木头人,现在要天天坐在外面,活动量增加,伺候的人工作量也大增。
虽然他自己手臂可以用上力气,但一天里几次搬上搬下非常累人。
正因为照顾病人辛苦,大柱才让她改嫁,不用辛苦几年最后还要背上寡妇的名声。
春凤红了眼,她不怕辛苦,只希望大柱哥能站起来。
……………………
五天后,一大早向德金真的带着三个伤兵住到山上来,同来的还有李老实。
不光是人来,还带来十几个流民杂工,背着几人被褥行李,以及医棚该给他们的口粮,这是他跟张军头打了两天嘴仗得来的。
向德金对迎出来的小满爷笑着道:“老爷子,我这就来了,还得麻烦你给我这个孙子也分一块地皮盖房子。”
又对闻讯过来的江枝道:“婶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麻烦你关照!”
他带来的杂工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要帮忙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