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能说的太绝对。”谢谭幽渐渐收了笑:“如若上一世过得好,他再次选择那条路,自然便是聪明之举。”
“可若过得不好呢。”
“过得不好?”谢谭幽皱眉看燕恒,目光带着怀疑人生:“过得不好还选这条路,这种人不是有病吗,死了也是活该啊。”
死了也是活该。
这一字一句,让燕恒身躯猛地一震。
震的他心口发疼,疼的他久久都没有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从不深究任何问题的他,忽然变得执拗起来,“可,若他只是想护着一人呢。”
“什么人啊?在前世对自己很好的人?”
若非前世待自己好,干嘛有了前世记忆就只想着护一人。
燕恒抿唇,终是没有再开口。
没有很好。
怎么说呢,好像什么都没有。
估计,真的是病了。
也是如谢谭幽所说,活该死。
可他,悔吗。
没有的。
两世到如今,从没生过任何的悔意。
第41章
燕恒和谢谭幽在山洞不知坐了多久,黑云几人才赶来,浑身湿透,血腥味浓重,不知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一见到燕恒,黑云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燕恒,燕恒没有接,只是淡淡道:“先回府吧。”
“是。”
一群暗卫迅速隐道暗中,只剩下黑风与黑云。
燕恒受了伤,不便坐马,与谢谭幽一同上了马车,一路上二人都未在开口说话,燕恒闭目养神,而谢谭幽时不时抬眼看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时,燕恒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全身上下只透着一个字。
悲。
原以为,这样的人是真的冷心冷情不会难过的。
可是,生而为人,谁又能没有七情六欲呢。
只不过是没表现出来了。
今日,她看着燕恒便能感受到他的悲,那他到底该是多难过啊。
抿了抿唇,她想出声慰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看他一次又一次。
直到马车停下,到了燕王府,看着燕恒睁眼下了马车,谢谭幽才没忍住,掀开帘子,也下了马车。
“燕恒。”她唤道。
燕恒回头看她。
谢谭幽偏了偏眸,笑了笑:“我会酿梅花酿,待我酿好了第一个给你尝尝好不好。”
母亲说,不开心时吃点好吃的便会很开心。
可她现在没有好吃的。
燕恒这样喜爱梅花,梅花酿他应该也是喜欢喝的,到时,她便天天给他拿来,这样,他便不会再皱眉,也不会悲,心情会好些。
谢谭幽笑起来真诚又好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敢直视。
许久后,燕恒才缓缓点头。
“那就这样说好了。”
“嗯,回府去吧。”
*
回到府邸,银杏正在院外徘徊,见她回来了,赶忙迎上去。
“大小姐这是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银杏今日已经能起身,可谢谭幽还是怕她没好全便没让她跟着出门,眼下实在庆幸,银杏没有跟着,若是跟着她,说不定又会受伤。
“京城就这样大,你怎么总担心我丢了。”看着银杏好起来,她也由衷高兴,笑着调侃她。
“奴婢当然怕啊。”银杏说着便上前扶住她,却在触碰她腕间时,感受到她衣裙上的湿气,这才发现谢谭幽今日仙气袅袅的蓝色衣裙此时多处暗红,凄惨的可怜。
银杏面色当时就白了。
“不是我的血。”谢谭幽抚了抚衣裙,道:“遇到了些危险,好在大难不死,只是有些累。”
“银杏,可否劳烦你替我准备热水,我洗个澡,然后今日呢,在亲自下厨,给你们两做点好吃的。”谢谭幽神色轻松含笑的样子让银杏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她乖乖应了声便下去了。
“黑云,你也去收拾一下,好好休息,今日辛苦你了。”
银杏下去后,她又朝黑云道。
“是。”
坐在浴桶之中,热死环绕,谢谭幽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大概是很累了,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
而此时,城外那片林子。
黑夜将其笼罩,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上空,乌鸦叫声一声接一声,听在人耳中,止不住的令人头皮发麻。
暗处,一人走出,太暗,只隐隐约约看得见像是一个道士装扮,他甩了甩浮沉,看向跟在他身后出来之人:“殿下今日实在太过莽撞了。”
“若是被人发现,殿下与我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大师活了这样久竟还怕死吗。”云启声音温润,却在这样的黑夜,又让人无端的感受到淡淡冷意。
“殿下此话错了,不论活多久我都是活不够的,自然是怕。”
“那我跟你说的事,你可有把握?”云启声音淡了下来:“只要成,不论你又或是我,便能一直上高处,还能活得久。”
“今日看着,倒是可姑且一试。”道士仔细回想着今日的情景,捋了捋胡子,又皱眉道:“只是稍有不慎,便会出人命的。”
“若那时,难保燕王不会……”
“绝对不会。”云启扬眉笑开来:“我手中还捏着他母妃的命,他不敢。”
何以能敢肆无忌惮的在燕恒面前干这些事呢,左不过是确定了,燕恒不敢动他,不止不敢动,还要求着他。
原本以为,他的软肋就一个孟南溪。
后来发现,似乎不止孟南溪。
还有谢谭幽啊。
难怪呢,谢谭幽会不上他的套,亦不会受他身上的东西所吸引,原来,燕恒一直在救她护她。
心头血。
云启笑容愈发大。
他倒是要看看,燕恒能救谢谭幽多久,又能保她多久,在孟南溪与谢谭幽之间,二者只能活一个时,他又该救谁。
到头来,燕恒还是要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就像上一世。
做了一回狗,如何不能做第二次。
他只是有些不解,燕恒从何处而知谢谭幽身上的东西?又如何知心头血可续谢谭幽之命,仔细回想上一世,似乎直到他身死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啊。
“殿下。”道士还是有些担忧:“若是强行扯动谢谭幽体内的东西,让她忆起前尘,她若一时沉受不住,恐会真的丧命在梦中,再也无法清醒。”
“她该想起,也必须想起。”云启看着不远处的树下遗落的蓝色荷包,垂下眼,声音忽而变得残忍狠辣:“只有想起了,她才会永远的乖乖听话,若是想起,还不听话,死了也就死了。”
他要一切都按着上一世发展。
不让燕恒有机会扭转结局,亦是不会让二人结合一处,谢谭幽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七皇子府邸。
燕恒用兵权换来的婚约,他已经无力改变了,既是如此,他只能对谢谭幽动手。
他要一切都回归上一世。
要谢谭幽永生永世在他身边,爱着他陪着他。
更要她恨燕恒,杀燕恒。
要她亲眼看着,燕恒被她杀死。
想着,云启忽而大笑出声,一向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他,此时笑的癫狂阴冷。
道士被这笑声弄得浑身发颤,总觉周围似是还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他们。
而此时,会是什么人呢。
鬼魅。
越想,他面色愈加发白,身上已经冒了冷汗,咽了咽口水,只得走近了云启些,可云启面容更加疯狂,阴暗如鬼魅,他身子抖着,四下看了看,心头默念,我是个好人。
地狱之鬼,只会锁恶人之命。
*
谢谭幽醒时,天还未亮。
睁眼发了好大一会的神,才利落翻身下床,从昨日开始,她便觉得自己身子似乎又好了不少,不知是否是这身武艺的缘故。
净了面,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踏出院子,来到后花园,看了看四处,随手折了根树枝,这里离她院落远,想必也不会打扰了黑云和银杏。
树枝攥在手心,她闭眼回想那三年的日日夜夜。
手上动作随之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