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屏住呼吸,一边往前推长吸管棒,一边用手指通过长吸管棒碰触到的阻力,一点点地调整角度和速度。
站在边上围观的孩子都懂事地闭了嘴,大人们更是气都不敢喘一下。
连几步外吃鼠兔的沃勒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专心工作的林雪君,仿佛在为它的‘狼王’操心。
直到长吸管棒插入子宫,林雪君才悄悄吸一口气。
接着左手手指隔着大肠压迫子宫壁,帮忙稳住长吸管棒,确定它位置对、角度对,这才用右手握住长吸管棒末端的注射推钮,将精液推送进子宫。
大风吹起细细的沙、草屑和牛毛,将它们通通扬向草原上的生灵。
林雪君微微眯眼,在细沙刺得眼睛发疼时快速眨眼,用泪水冲出异物。
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长吸管棒,并将之交给大队长做消毒和补精处理。
右手扶住牛屁股,她安抚式地轻轻拍了拍。
到这一步可就不仅需要专业的知识、精细的操作了,还需要敏捷如武林高手的好功夫——
脚尖悬向别处,做好蓄势待发的准备,低呼一声‘嘿’,林雪君快速抽出左臂。
在左手指尖离开大母牛直肠口的瞬间,她如猴一样跳走。
因为括约肌的放松,在肠道里堵塞着的那条手臂消失的时刻,大母牛不受控制地啪啦啦喷出牛粪。
幸亏林雪君穿越前经验足够丰富,身手也够矫捷,完美地躲开了牛粪攻击。
可怜乌力吉大哥家的3岁小童托雷正站在另一侧看热闹,一脸呆萌的小埋汰孩儿毫无防备之下,被坠地后弹起的牛粪溅了一身。
他啊一声叫,嘴巴下撇似乎便要哭了。
可‘啊’声才嚎出来,瞧见围在边上的大人们看他时的惊讶表情,又忍不住转嚎为笑。
托雷抹一把溅在衣服上的牛粪,嘎嘎地笑得前仰后合。
阿如嫂子刚给糖豆烤好鼠兔,转头瞧见儿子的狼狈样,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忙走过来一把将托雷抱在怀里,退后几步远离了林雪君的工作区——
那里可不兴靠近的哦,那是喷射战士的主攻击范围!
林雪君看着托雷的样子,先是跟着一起笑,过了一会儿才摸摸托雷的头毛,发窘道: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在后面。”
“粪又不是你拉的,你道什么歉。”塔米尔刚才光是看着林雪君干活,就已经累到浑身肌肉发酸了——太紧张了,围观的人会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绷紧肌肉。
这会儿第一头母牛的授精工作完成了,他一放松下来,又忍不住开起她的玩笑。
“闭嘴吧你~”林雪君捶他一拳,随即迎着风,以手遮口,大声道:
“大队长,我挺顺手的。照着这样干,等过10个小时,再补输一次精。咱们把冻精缓好,做好消毒工作,一周内能将牧场上的母牛都搞定,21天之后就知道成功率如何了。”
擦擦汗,在乐玛阿妈给配过的母牛做好记号、送去牧场上让它自由吃草散步后,林雪君拍拍手掌,大声招呼道:
“继续!下一头!”
第126章 沃勒,沃勒!
一人一狼,臭不可闻。
百来头牛配下来,林雪君双手都麻痛得快不会回弯了。因为干活的时候要非常非常专注,人浑身肌肉都跟着绷紧,忙完的瞬间,真会觉得浑身酸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再加上给牛做人工授精必须得选在温暖晴朗的天气,保证母牛的身心健康。人站在大太阳下干活,真是快被晒蜕皮了。
草原上的太阳特别烈,林雪君夏天躲在森林里养回来的白皙,眨眼就给晒成泛着健康光泽的小麦色。
一笑起来真是健美得不得了,再抹上一层油,都能去参加健美小姐比赛了。
晚上胡其图阿爸和乌力吉大哥两家人齐准备好丰盛的晚餐,林雪君下午干完活就跑去睡觉。跟着林雪君学习人工授精后,帮着她干活的阿木古楞也随她一样倒头不起。
天彻底黑下来,饭菜备好,塔米尔掀开毡包帘子喊两个人出来吃饭。
把两个睡得香甜的‘播种员’吵醒,塔米尔先步出毡包,去帮他阿妈阿爸端汤、布筷。
过了一会儿,毡包帘终于再次被掀开——
阿木古楞探头出来,一张青涩的小黑脸。
林雪君随后步出,两张青涩的小黑脸。
人一旦累惨了,不光睡得香,吃饭也格外香。
林雪君前世还挑食,这一世每每劳动过后,那真是吃嘛嘛香,看着大牛咔嚓咔嚓地啃草都馋得流口水。
一顿饱食,林雪君一边散步消食,一边检查今天被配过的母牛。每一头的精神状况都稳定,抽检体温等都正常。
又跟大队长确定了剩下的冻精保存得很好,而且绝对够用,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篝火边捧着奶茶跟大家一边喝一边聊了会儿,她又开始小鸡啄米般点头。
塔米尔瞧不下去,走到她身后,拽着她后领子将她拎起来,笑着道:“别挺着了,快去睡吧。”
将林雪君和阿木古楞推进毡包的同时,塔米尔又塞了两个暖水袋给他俩,“放在胳膊上,热敷一下,能缓解肌肉酸痛。”
“快替我们抱抱塔米尔以示感谢。”林雪君笑着推了下阿木古楞,示意让他给塔米尔一个大大的拥抱。
塔米尔和阿木古楞视线相对,两个人都撇嘴。
阿木古楞:才不要抱他。
塔米尔:才不要他抱。
“行了,快去睡吧。”塔米尔哈哈一笑,在阿木古楞肩膀上揉了下,转身便走回篝火边。
林雪君、阿木古楞和乌力吉大哥他们一家人都要住在一个毡包里,她和阿如嫂子睡一边,乌力吉大哥他们睡另一边。
倒在大床这一边,很快睡意便来了。
陷入美梦前,林雪君觉得就算劈天大雷都不可能把她吵醒,却不想半夜还是被毡包外的狼嚎狗吠和大牛们惊惧的哞叫给惊醒了。
从各种叫声中听到狼嚎的时候,林雪君心中一凛,噗通一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乌力吉大哥几人已冲出毡包,她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便跟了出去。
昏暗的夜幕中,只见一头牛撞开牛棚,嚎叫着朝黑沉沉的草原深处狂奔而去。
它后面一条因浑身毛发炸开而显得像熊一样大只的草原狼狂奔疾追——是沃勒!
被大风吹得草浪起伏之处,除了奔逃的大牛和追在后面的沃勒再无其他动物身影。
林雪君心里咯噔一下,眼眶发热的瞬间,浑身都凉了。
难道是沃勒终究野性难驯,在攻击牧民的大牛了?
想到所有攻击过牲畜的狼和狗的下场,林雪君腿都软了。
边上忽然响起呼喝声,林雪君转头见塔米尔和阿木古楞已各自骑上骏马。两声呼喝罢,两匹大马便载着他们朝牛和狼的方向驰骋追击。
塔米尔背后是枪,阿木古楞背后是弓……
不及多想,林雪君拔步奔向苏木,翻身上马,接过大队长递来的猎枪挎在背后,一夹马屁股,也飞驰而去。
骑在马背上,耳边只闻风声咆哮。
林雪君心焦难耐,恨不能迎着风大喊大叫。
马的速度总是比牛更快,虽然起步晚,月夜追找又很难,但苏木即便在夜里仍奔飞迅捷。它的果断和矫健,令已经失去沃勒踪迹的林雪君再次看到了飞纵在高草上的灰狼,和被它追逐的大牛。
大声呼喊沃勒的名字,声音被风的呼啸淹没。
林雪君没有呼麦的能力,只得将手指送到嘴边,用力吹哨。
前方疾追的沃勒却像杀急了眼,对后方传来的哨声毫无反应。
渐渐靠近沃勒,月夜下模糊的大狼炸蓬起浑身毛发,御风疾奔时身上每一根毛都被吹向身后,与地面平行。它像个炮弹一样,浑身肌肉的爆发力都被释放,早不是白天时那头懒洋洋伏在阴影中啃鼠兔的内敛深沉动物,而变成了充满凶性的危险野兽。
林雪君却生不出一丝恐惧,她早已被满腔的愤怒填充。
早被她超过的塔米尔和阿木古楞驾马疾追,奈何他们座下的马匹速度远及不上大黑马苏木。
阿木古楞和塔米尔担心沃勒伤害林雪君,不停朝着她呼哨大喊。此刻的林雪君却如沃勒一般,眼中只有前方自己正追逐的东西,身后的一切劝解都顾不得了。
就在林雪君骑着苏木无限靠近沃勒时,她拽着苏木朝侧面逼近沃勒,准备截停大狼。
她还未来得及痛苦于‘如果沃勒扑咬大牛,她是否要使用背上的枪’这种抉择,沃勒便已猛然飞扑向大牛。昏暗的光线下,草原狼的利爪和牙齿泛着幽然冷光。
林雪君的心脏仿佛停摆,她夹紧苏木的双腿都一瞬松弛,一直前倾蹲身时悬空的屁股落回马鞍,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被卸掉了。
下一瞬,遮月的厚云忽然被风吹走,月华一霎尽洒草野。
林雪君瞳孔猛然一缩,浑身力气再次归位。
有一只小野兽挂在牛屁股上,因为颜色和大牛的颜色及阴影的颜色很相近,体型又比牛小很多,居然一直没被发现。
林雪君一声低呼,转身朝后方的塔米尔和阿木古楞道:“是艾虎!不是沃勒!”
艾虎又名艾鼬,也叫耐虎子,是鼬属动物,性情凶猛,跟平头哥是亲戚。草原上最怕牲畜被艾虎盯上,它们一旦咬住大牲畜的屁股就不会松口,它体型小,大牛大马蹬不到咬不着,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塔米尔原本已做好准备,就算他们的牛群要损失一头,也绝不开枪杀林雪君的狼。沃勒的命运全由林雪君自己决定。
忽然听到说是艾虎,竟也不由的松一口气。
阿木古楞夹紧马腹,松开将手拔弓搭箭,眯起一只眼,盯紧了沃勒死咬住的那只黑背棕黄身的艾虎,准备在更靠近些时开弓射艾鼬的脑袋。
林雪君绕向大牛前方,尝试逼停大牛。
下一瞬,沃勒猛然收紧双颌,强大的咬合力咔吧一声咬断了什么。艾虎终于松口,与黑脸狼一起落向地面。
沃勒担心大牛后蹄踢到自己,落地时一个旋身,翻滚朝向另一边。哪怕到这一刻,仍未松口。
屁股上没有了持续不断的啃噬疼痛,发足狂奔的大牛终于慢下来,在林雪君和塔米尔的左右拦截下渐停。
大牛停步的瞬间,林雪君一踩脚蹬从马上跃下,双足落地后未停一息,她疾跑向高草丛中的沃勒。
在与黑脸大狼汇合的瞬间,林雪君扑坐在草地上,顾不得沃勒嘴里还叼着脑袋已软趴趴歪倒的艾虎,一把抱住了沃勒,狠狠地、紧紧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颤抖,不断用脸摩擦沃勒的颈背,口中不停念它的名字:“沃勒,沃勒……沃勒!”
沃勒终于放松了咬合肌肉,歪脑袋把艾虎推向一边,仰起头在她怀里轻轻舔舐她面颊,尝到咸味后舔得更起劲了。
失而复得的感动让林雪君的情绪久久不得平复,她不断抚摸沃勒蓬松的毛发,心里悄悄念‘对不起啊,误会你啦’,然后又对着它的狼脑壳亲了两口。
沃勒大概根本搞不清楚林雪君为什么情绪起伏如此大,它被抱得难受也不挣扎,反而在它反复抚摸亲热后翻起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