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康熙三十六年,恰好正是一重要的转折点,也就是所谓的多事之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如此。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自古皆是如此,在这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后宫,她是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且走且看了。
忙活了一上午,也终于到了用早膳的时辰。
清代宫廷和京城的人家,奉行的是两餐制,即早餐和晚餐,但这两餐的用餐时间和现代的三餐时间则不同。
按照制度上规定,早膳在早上六点半,晚膳则在中午十二点半,但在事实上,一般早膳都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晚膳一般在晚上六点左右。
当然,除了‘餐’之外,这中间还有各种‘点’进行搭配,中午之前有早点,中午前后有午点,傍晚前后有晚点,夜里还有夜宵。
像安清和胤祺早上就是用了早点才进宫的,否则根本撑不到这会。
不过,这些要是全要了的话,一天得吃个六七顿,宫里的主子鲜少有要这么多的,午点晚点和两餐时辰靠的太近,一般都会择其一。
胤祺方才让人过来传话,说是有事不来她院里用膳,安清这会只要管好她自己就行。
阿哥所有统一的御茶膳坊,所有阿哥院的人都要依照各自份例从这里提膳,若是想要另外吃些什么,也可拿着银子去点菜。
安清虽在吃上有些讲究,但这第一日也不好太张扬,也就没点菜,只让人按着分例去传膳。
满洲菜肴以蒸煮炖烩为主,安清福晋的份例很是丰盛,有整盘羊肉猪肉,鸡鸭鱼也各一整只,还有各种时令蔬菜,各种饽饽乳茶等等,整整摆满了一大桌。
但这些明显都不太对她的胃口,总觉得有点食之无味,安清简单用了些,便把剩下的菜赏给了院里的人。
春晓看安清实在是没吃什么,便说道:“福晋,这些点心留着吧,等您歇响起来吃,奴婢在小茶房给您热一热。”
除了统一的御茶膳房外,各院里都设有一处小茶房,在那里煮些茶水,热些糕点之类的,安清院里的小茶房她方才也去瞧瞧,还不错的样子。
“好,你看着办吧。”
春晓应了下来,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主子,我想在小茶房外面的那个窗户边搭一个大地窑,就像咱们在科尔沁的一样,您看成吗?”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在规制内,不出格。”
安清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这个大地窑,也就是面包土窑,简易版的烤箱。
之前在科尔沁的时候,她折腾了好久才搞了一个出来,平时春晓用那个大地窑可是给她复刻了不少现代的美食。
用完午膳后,安清让翠柳去把小喜子叫进来,说是有事要问他。
小喜子跟在翠柳身后:“好姐姐,我是个没见识的,福晋找我什么事,您给我透个底呗。”
翠柳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却故意没给他透漏:“什么事你待会就知道了,机灵点,福晋交代的事办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喜子连忙道:“为福晋办事,是奴才的荣幸,可不敢讨好处。”
反正不管是什么事,这种在福晋跟前露脸的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的,刚刚过来时其他人那羡慕的眼神他可都是瞧见了的。
翠柳赞赏地瞥了他一眼,算这小子会说话。
进了屋后,小喜子利索地打了个千,“给福晋请安。”
安清抬了抬手,让其起身回话:“你可知,在这宫里哪里能找到些趁手的农具?”
小喜子愣了一下,在这宫里福晋要做什么?
但他却没多嘴,只回:“回禀福晋,您想要些什么样式儿的农具,奴才可以让采办处的人帮着宫外捎进来。”
安清若有所思,找采办处从宫外捎进来,这会总归是有些引人注目了,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铁铲和小锄头宫里能不能找到?”她问。
小喜子思索了片刻:“奴才有一个在奉宸苑花鸟房当差的熟识,铁铲和小锄头的话他们那应该有,待会奴才就去找找。”
安清轻点了点头,“你顺便从奉宸苑的花鸟房再拿些带土的花盆过来。”
说罢,她转身看向翠柳,“去拿些银子给他。”
在这宫中行事,银子开道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小喜子拿着银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心里愈发坚定了以后要好好当差的决心。
他虽嘴上说那个奉宸苑花鸟房当差的是个熟识,其实只是为了在福晋面前表现一下,已经做好了私下拿银子求人办事的准备了。
在这宫里,这底下比上面更讲究人情世故,也更现实,用银子的地方自然也就更多。
没想到福晋才进宫却能想到他们下面当差的难处。
有这样的主子,他定要好好表现,他们这院目前还没有个管事的太监,以后努力争当这管事太监才好。
这折腾了一上午了,安清总算可以歇晌了。
紫苏帮她拆了旗头,服侍她换上里衣,待躺到软和的大床上,没过多久寝房内就传来了安清均匀呼吸声的。
她这一觉睡得舒坦,却不知满宫上下都在讨论她这位新上任的五福晋。
之前关于‘黑福晋’的流言传的这么沸沸扬扬,所以,安清今早一出现在宫里,这流言虽不攻自破了,但仍掀起了好一波热度。
除此之外呢,关于康熙赏了安清一柄玉如意之事,则是这宫里另一大谈资。
有的人当个闲话听听,但有的人却为此辗转反侧。
太子的毓庆宫后院,太子妃处。
“皇阿玛真赏了她玉如意?”太子妃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问。
小太监回道:“千真万确,宫里上下都传遍了,皇上很是满意这个儿媳妇。”
皇上满意老五福晋?太子妃顿时有些慌了。
要问太子妃在这宫里最怕什么,不是怕在太子这失宠,而是失去在康熙心中儿媳第一人的位置。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和看笑话的人。
太子从一开始就不喜她,反而更偏宠后院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想当初毓庆宫上下见她不得太子的宠,那些子小人可没给她使绊子。
但自从她在皇阿玛那里得了几次夸赞,给太子给毓庆宫长了几次脸,太子待她才好上了几分。
自那之后,太子妃便明白了,她只有做一个对太子有用的人,才能在这毓庆宫里站住脚。
可如何才算有用呢,她阿玛去世了,弟弟们在官场上还不得用,在朝堂上于太子而言怕是没什么助力,那目前能抓住的也只有拼命地在皇宫中立住贤惠的名声,以及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
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宫女见自家主子样子,连忙摆手让回话的小太监下去。
“太子妃,您别担心,皇上这般看重五福晋,只是因为她的家世,在皇上心里,她越不过您去的。”
太子妃深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才说道:“没错,皇上一向礼重蒙古,之所以这么抬举她,定是因为她身后科尔沁的缘故。”
话虽这么说,但太子妃心里仍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想接下来对策才好。
*
比起太子妃被一柄玉如意引发的不安,另一头,五阿哥后院的刘侧福晋处,则是因为‘黑福晋’这传言被打破而恼怒不已。
在安清这个福晋嫁来之前,这五阿哥后院第一人当属刘侧福晋莫属,她可是生了五阿哥的长子,也是这院子目前唯一的孩子。
就凭着这独一份的存在,她在这后院里也是要横着走的。
“真是便宜她了。”刘侧福晋绞着手中的帕子,恨恨地同身边的大宫女瑞娟抱怨。
之前关于那‘黑福晋’的传言,她可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没想到这会一看倒像是给对方造势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恨。
听她提起这事,瑞娟给刘侧福晋捶着肩的手一顿,神色有些迟疑。
之前的那事她就不太赞同刘侧福晋去做,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主子爷彻查后院时,好在没把她们给牵扯出来。
“主子,福晋她出身贵重,您之后还是避着些比较好。”瑞娟苦口婆心地劝道。
避着?刘侧福晋轻扯了下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出身好又有什么用,在家里时,她娘虽是个妾,却能在府里管家,备受她爹偏爱,事事都压出身高贵的嫡母一头。
而她虽身为庶出之女,这么多年在家里却把那些嫡出姐妹压的死死的,可见在这后宅之中出身也没这么重要。
瑞娟在刘侧福晋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自是清楚她的心思,只是有些话她身为奴婢的却不好说。
刘侧福晋进宫前也只是一个地方县令之女,怎么好和这紫禁城里相比,更别提皇家最是讲究出身尊卑的地方。
五福晋出身科尔沁,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不管是皇上,还是后宫的太后,定是都不会允许这院里的女人越过福晋去的。
再说了,这世上如她嫡母那般无用的又能有几人。
瑞娟默默叹了口气,她是侧福晋身边的人,只有她好了,自个才能好。
她本想着再劝劝,但里间的小阿哥突然醒了,没法子,也只能日后寻着机会再劝了。
第8章 五福晋08
安清这一觉睡的好,醒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她向来随性惯了,屋子里这会也没旁人,便没着急梳头更衣,继续窝在耳房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发愣。
耳房的窗外是一小片竹林,因为向阳,长势很是喜人。
一阵微风吹来,深绿色的竹叶沙沙作响。
她脑子里不由盘算起种西瓜的事,这会种虽稍晚了些,但总归还是来得及的。
方才她已经让麦冬把那些西瓜种子拿到太阳下晒了晒,待小喜子把花盆和工具找回来,便可以先着手育苗的事。
趁着安清歇晌的功夫,春晓已经热好了几样寻常的点心,见她起身了,便连着刚煮好的茶一并给端了进来。
她就着茶吃了几块绿豆糕和桂花糕,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也没什么胃口。
“福晋,刘侧福晋和两个格格过来给您请安了。”麦冬从外面匆匆进来,回禀道。
安清没有意外,“把她们请去正殿,紫苏,帮我梳洗更衣。”
说起来,胤祺这后院的情况确实也不算复杂,现有一个侧福晋,两个格格,都是之前选秀时进来的,本来还有一个格格,但刚进这后院没多久便染疾去了。
侧福晋刘佳氏,汉军旗出身,父亲在岭南做县令,现膝下有一子,也是胤祺的长子弘昇,刚满一周岁。
另外两个格格,一个是出身满洲大姓的瓜尔佳氏,但父亲官职不高,家里也没有得力的直属亲戚,另一个也是出身汉军旗,白佳氏,父亲也是个地方县令。
三人中最得宠的是刘佳氏,据说刚生了孩子不久,胤祺就忙着上折子给她请封了侧福晋,一时也说不好是母凭子贵,还是独得恩宠了。